第二百六十一章 遇狐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4452
  未央宮。

  “阿娘。”穆解韞走去殿中,言潯跟在身後。

  “臭小子,怎麽一大早就跑了?我起來尋了你半天,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解綰綰坐在主位上,一看見穆解韞便撅嘴埋怨。

  言潯瞧著,西堯皇後五十有餘,竟無半點兒威嚴氣勢,反倒像個撒嬌生氣的老小孩兒。

  一旁側位之上,坐一中年男子,唇際蒼白,麵容憔悴,給人病怏怏的感覺。

  男子轉目看向穆解韞,自上而下細細的打量,仿佛在看什麽東西。隨後拿起帕子蓋在嘴上,輕咳兩聲,笑著說,“九弟,你終於回來了。”

  “嗯?她是?”不待穆解韞開口,解綰綰看著言潯便是一疑。

  “這是我在外新結識的朋友。”穆解韞隨口答。

  “拜見皇後娘娘,拜見太子殿下。”言潯嘴上說的好聽,卻隻是行禮,並不叩首。

  解綰綰一見,嘴角笑意一頓,“嗯。”了一聲,沒說話。

  穆解韞推著言潯,向旁一指,道:“你去那兒坐。”

  言潯應聲朝座位走去。

  這其間,解綰綰一直盯著她看。

  穆解韞走上前去,坐在太子對麵。

  言潯坐在末位,隨手理了理裙擺,耳畔聽著三人的閑聊。

  西堯太子名喚穆循,自小羸弱多病。

  後來言潯才知道,原來穆循的生母早亡,十歲以前一直是交由解綰綰撫養。他待解綰綰親如生母,對穆解韞也是關愛有加。此次得知穆解韞回都的消息後,立刻從皇宮趕來,探望弟弟。

  親人見麵不會拘謹,聊的也無非是身體安康,吃穿用度之類的言辭,拉拉家常,皇宮貴族也不例外。

  言潯坐在一旁,看著母子三人閑聊,不禁心聲慕羨,暗歎一句:有娘真好。

  但穆解韞卻一直心不在焉,隻是低頭摩挲著腰際的玉佩,有一搭沒一搭的應和。

  半個時辰後。

  穆解韞和穆循一並告退,領著言潯出了未央宮。

  解綰綰目送著三人離去,頓了頓,轉目對一旁的嬤嬤道:“晴湘,韞兒身邊那個丫頭,找人給我盯著。”

  晴湘聞言頷首:“是。”

  ……

  在玲瓏宮裏逛了一整日。

  入夜時分,穆解韞說要帶言潯去南邊的宮殿賞夜明珠。

  彼時,一行人正緩步前行。

  忽而,迎麵飄來一襲豔色紅裙。來人身上係了鈴鐺,走起路來一步一響,清脆之音伴著涼夜,總有些說不出的美妙。

  隻見一紅裙女子,纖腰半露,腰上銀鈴在雪色肌膚間輕擺慢晃,勾著人去瞧。

  眸色流轉向下,順著紅紗裙擺沒過腳踝,女子是赤足而行,腳踝上也係著銀鈴。

  隻是,紅裙太薄,仔細一瞧,便能看見裙下的雙腿,纖細修長,影影綽綽,竟然連褲子都沒穿。

  言潯垂著頭,不禁看呆了。

  哇!這,這也太開放了!

  “九爺。”女子開口,聲音嬌酥入骨。

  那聲音又引著人去看她的容貌。

  言潯抬眸,待看清人後,不覺訝然一驚,當場怔愣在了其間。

  她想不出什麽詞語來形容,隻覺眼前站了隻紅狐妖,那雙狐狸眼太嬌俏,媚眼如絲凝水搖。隻消讓人看上一眼,便再移不開目去。

  言潯一個女子瞧著,不覺間竟也會被勾了魂去。

  穆解韞看著人,微微一頓,一時想不起是誰,便問,“你是?”

  “這才短短半年的功夫,九爺就把奴家給忘了。”女子眼尾一翹,挑起了些怨色,嬌聲道:“奴家是綏綏呀。”

  “綏綏。”穆解韞口中念,心中想。下一瞬,桃目微眯,向前一步,挑著女子的下巴說,“小狐狸,是你呀。”

  女子抬手勾住穆解韞的後頸,挽笑說,“九爺終於記起奴家來了。”

  麵前人在**。

  言潯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些尷尬,立刻摸著後頸抬頭望天,佯裝無事的轉過身去。

  誰曾想一回頭,看著身後的何曆曆與喬方方一行青衣衛早已識趣的轉身向後。

  小人兒瞬間漲紅了臉,心中暗道:原來最不是識趣的那個,是自己呀!

  身後,女子攀上穆解韞的肩,趴在他耳邊說,“九爺,奴家好想你。”

  桃目頓現瀲灩,穆解韞勾唇一笑,登時抬手,一把將女子抗在肩上,口中笑嚷,“來,讓殿下瞧瞧,你是怎麽想的。”

  話音未落,人便已經朝前走去。

  女子應是歡喜,扶著穆解韞的肩止不住笑,又嬌嗔嚷,“九爺,奴家害怕,你放奴家下去。”

  穆解韞不理,向前走了三兩步,又轉身對何曆曆道:“曆曆,人交給你,把她送回無為宮去。”

  一眾人等聞言回身,看見的隻有穆解韞扛著美人離去的背影。

  穆解韞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言潯。

  何曆曆奉命辦事,帶著言潯回無為宮。

  回去的路上,小人兒好奇不已,抓著何曆曆問,“那個姑娘是誰呀?”

  “是殿下的妾,比你早來一年。”喬方方在一旁回答,不過話裏話外讓人聽著總覺得怪怪的。

  何曆曆抬手打了他一下。

  言潯卻不以為然,立刻轉過頭去,對喬方方讚,“也太漂亮吧!”

  “呃……”喬方方神色一頓,試探性的問,“你不生氣?”

  “生氣?生什麽氣呀?”言潯蹙眉不解,隨後展顏一笑,“我替他高興還來不及呢,穆解韞這命也太好了吧,小娘子個個都跟天仙似的。”

  。。。

  看著小人兒發自內心的笑,何曆曆和喬方方嘴角一抽,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麽是好。

  ――

  無為宮。

  何曆曆送人進去,萬沒想到燼杳竟等在門口。

  燼杳麵無表情的對何曆曆福了福身,說,“軟軟姑娘交由我照顧,何大人可以回去休息了。”

  何曆曆倒沒多說什麽,點頭說好,隨後離去。

  見人走了,燼杳便帶著言潯朝昏昏庭走去。

  回到了穆解韞的臥房中,還不等燼杳開口,門外問棠便跑了進來。

  問棠扶著門框,一臉驚奇的看向言潯,又快步走上前來,拉著人問,“聽說殿下命何大人把你送回來了。”

  言潯一怔,木訥的點了點頭。

  “問棠,誰讓你跑過來的?”燼杳一見問棠,便冷聲發問。

  問棠也不理她,緊忙又問言潯,“殿下遇到誰了?”

  “一個很好看的姑娘。”言潯回答。

  “哎呀,好看的多了去了。”問棠撇了撇嘴,“你說具體點兒。”

  “問棠。”燼杳沉聲打斷,“別多管閑事了,軟軟姑娘還要休息呢。”

  “嘁。”問棠看也不看她一眼,隻回懟說,“人家姑娘休不休息,什麽時候輪到你說了算了?人家愛休息就休息,愛聊天就聊天。”

  身後燼杳站著,冷目瞪了她一眼,隨後直接轉身出了房門。

  “燼……”言潯剛想喚人便被問棠拉著去到榻前坐下。

  問棠扣著言潯的手腕,“快說,那姑娘到底長什麽樣?”

  “嗯……像狐狸。”

  話一出口,問棠扣著人的手登時便鬆開了。隻見那人站起身來,眸色一冷,憤憤道:“哼!一準又是那個狐狸精。”

  言潯坐在一旁,沒敢說話。

  問棠回身看向言潯,眉間忽而生出些許嘲意,問,“怎麽?殿下為了她,連你都不要了?”

  “嗯?”言潯眨眨眼,一臉問號。

  “嗬。”問棠輕笑一聲,又問,“殿下要你在這兒休息?”

  言潯看著問棠,隻覺背後陰冷冷。頓了頓,“嗯。”

  問棠沒再問了,隻是自顧自的朝裏間走去。

  言潯獨自一人坐在榻上,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多時。

  隻見問棠抱著一疊被褥從裏間走了出來。

  “你呀你,手段本領還是太差,怎麽就能眼睜睜的看著殿下被那個狐狸精給勾走呢?”問棠一邊扯下被褥,一邊說,“這下可到好,便宜了那個賤人。”

  言潯見問棠張口就罵人,覺得有些不妥,便提醒說,“你怎麽能這麽說她?”

  “我這麽說她怎麽了?”誰知問棠當場反口,“我還有更難聽的話沒說呢。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迷惑殿下。她以為她是誰呀,不就是個青樓賣藝的妓子嘛。”

  將新鋪在床上蓋好,問棠接著說,“我還以為你有什麽通天的本事,能讓殿下一整天什麽都不做,就圍著你轉,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嘛。”

  言潯聞言,隻覺莫名其妙,正要說話,問棠又搶先一步繼續道:“各宮的娘子聽到風聲,現在指不定都氣成什麽樣了呢。”

  把被子鋪好,轉過身來,問棠又言,“別怪我沒提醒你呀,在這玲瓏宮中,最大的還是皇後娘娘。你若想在這兒留的長久,該做什麽,你應該明白的。”

  言潯尷尬的笑,“我不明白了。”

  “哎呀!你這姑娘怎麽就這麽傻呀?點都點不透。”問棠翻了個白眼,同時走上前去,“方才那個勾走殿下的狐狸精名叫江璃,殿下親自給她賜名,改叫綏綏。眼下是宮中風頭最盛的人物,殿下的寵妾。不過,隻是一時的。”

  “為什麽?”

  坐在榻上,問棠不緊不慢的說,“我從小跟著殿下一起長大,服侍了殿下有整十年,看著這宮中的美人一波接一波的換。殿下年紀小,還沒定性呢。什麽樣的美人,看兩天就膩了。然後呢,她們就都失寵了。但是……”

  問棠話鋒一轉,“隻有溫織落不會失寵。”

  “那又是為何?”言潯蹙眉,忍不住好奇。

  問棠故作高深的笑了笑,隨後道:“這還不簡單,因為皇後娘娘隻看得上她一個人。這滿宮的妾室裏,隻有她一個能討得娘娘歡心。殿下孝順,娘娘喜歡她,她自然不會失寵。所以,你明白嘍!”

  “這個我明白,後宮妃嬪都是這麽做的。”言潯點頭,頓了頓又說,“我隻是不明白,我為什麽要討你們殿下的歡心?”

  “嗯?”問棠聞言一驚,冷笑一聲說,“你這姑娘真是狂啊!有本事你就什麽都別做,我到要看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

  “問棠,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燼杳不知是什麽時候回來的,眼下正站在門前沉目瞪著問棠。

  “哼!我愛說什麽就說什麽,你管的著嘛。”問棠看著她,直接甩了白眼,隨後起身撞人出門。

  燼杳是個冰美人,平時本就不愛說話,吵起架來也不是問棠的對手,如今更是被氣的雙頰通紅。

  隻得在問棠走後,稍稍平靜了些,才對言潯道:“她說什麽你都別理。”

  “嗯,我知道。”言潯點頭答應。

  燼杳沒再說什麽,轉目看向床邊,忽然眸色一凝,直接抬手扯起錦被,怒聲罵,“這個問棠,怎麽這麽愛多管閑事。”

  言潯走上前去,怯生生的問,“怎麽了?”

  歎了口氣,燼杳轉目對言潯說,“若是殿下回來問起,就說這被褥都是問棠鋪的,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話音落下,人便氣衝衝的走了,留言潯一人淩亂在原地。

  夜深了,言潯躺進被子裏睡下。

  迷迷糊糊的聽見門外有人聲響起,一聲接一聲的嚷,隨後又驟然靜默。

  言潯被吵醒了。

  與此同時,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嗯?”小人兒警覺,立刻問,“誰?”

  來人腳步一頓,隨後笑著走了進來,不好意思的說,“我一回來他們都一驚一乍的,把你吵醒了。”

  言潯抬手揉了揉眼睛,待看清人後,錯愕不已,“怎麽是你?”

  穆解韞立在床邊,垂眸看著小人兒笑,反問,“怎麽就不能是我?”

  言潯裹著被子起身,說,“你不是應該在……”

  她沒繼續說下去,因為她也不知道後來穆解韞帶著江璃去了哪兒。

  “怎麽又回來了?”

  穆解韞沒答話,看著被子,忽而麵色一凝,抬手提起被角問,“誰給你換的被褥?之前那套呢?”

  “杳杳換的?”穆解韞再問一句,麵上已有怒色。

  “不是,不是她換的。”言潯緊忙說。

  “那是誰?”

  “是……問棠。”聲音漸小,言潯有點兒不敢講,因為她莫名覺得,問棠不好惹。

  “又是她。”穆解韞似是真怒了,一甩被子,說,“之前的那套,是我特地命人給你準備的,我走之前鋪的好好的。這個死丫頭,成天自作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