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逛庭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4472
  翌日清晨。

  言潯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忽然感覺鼻尖一癢,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掃來掃去。

  “嗯……”小人兒才醒過神來,又睡了過去。

  頓了頓,臉上又覺得癢。言潯咂咂嘴,無意識的抬手一揮,嚷,“幹嘛?”

  臉上動作一頓,緊接著又感覺到有人趴在自己耳邊,問,“昨夜睡的可好?”

  “好~”言潯拉長了尾音回答。

  “好個屁啊。”對方登時罵,“住最偏的殿,還吹冷風。”

  言潯終有了意識,緩緩睜開眼,迷迷糊糊的看向前方。

  微微一頓,“嗯?”

  明眸瞬間睜大,看向眼前人。

  此刻見麵前的少年,麵淨目豔,勾唇淺笑,眸間沁冶花色。身著白蟒箭袖錦袍,與頭頂的羊脂玉冠交相輝映。

  窮困少年搖身一變,成了天潢貴胄,到還真有些“豔則豔矣,貴亦無匹”的韻。

  “哇!果真是人靠衣裳馬靠鞍呀。”言潯坐起身,揪了揪穆解韞的袖袍說,“你小子,換了身衣裳,我差點兒都認不出來了。”

  “帥吧?有沒有愛上殿下?”穆解韞不知死活的問。

  言潯撇撇嘴,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低聲罵,“哼,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穆解韞笑了笑,隨手摸了摸言潯身下的墊子,問,“誰讓你睡這兒的?”

  言潯聞言,不等回答,門外便有一道清影跑了進來,口中喚著,“殿下。”

  定睛一看,來人是問棠。

  不等問棠走近,穆解韞便說,“你來的正好,我正想問你,是你把她安排在這兒的?”

  問棠一頓,揣度著穆解韞的神色,眼珠一轉,旋即道:“是呀,殿下。最近暑熱,我怕姑娘夜裏睡不好覺,所以特地尋了個幽靜涼快的偏殿,給姑娘休息。”

  穆解韞本欲發怒,一聽問棠這麽說,也不好再嗔責她,便掩了口,推手道:“罷了,你先下去吧。”

  問棠這邊興衝衝的來,話還不等說上半句,又被趕了出去。

  “好了,快起來吧。”穆解韞轉目對言潯說,“用過早膳,我帶你去玩兒。”

  “真噠?!”言潯聞言,開心不已。

  “趕緊起床,洗漱換衣吧。”穆解韞起身,朝外殿吩咐,“把杳杳找來。”

  說罷,人已走出偏殿,去了前殿等。

  言潯剛洗漱完,就看見一行宮人捧著衣裙入內。

  走在最前頭的女子,清水容顏,素色俜伶。眉似遠山不描而黛,唇若塗砂不點而朱,隻可惜生得西子貌,卻不見西子笑。

  女子走上前來,眉目清冷,開口道:“殿下命奴婢為姑娘挽妝。”

  “多謝。”言潯怯怯的答。心裏不住的想:這玲瓏宮裏的姑娘是真多,而且千姿百態。如眼前這個,活脫脫的一枝覆雪寒梅,冷傲的厲害。

  女子雖不笑,但手腳麻利,妝發挽的又精又巧。

  言潯坐在鏡前看著,左右擺著頭,摸了摸發,歡天喜地的轉過身去稱讚,“你挽的真好看。”

  之前她每次同姒染這麽說,姒染都會笑著同她打趣,但眼前的這個,隻是瞥了自己一眼,說,“哦。”

  然後就走了。

  走了?!

  言潯坐在原地,嘴角笑意一僵,隨後悻悻的垂下目去。

  嬤嬤帶著宮女奉上衣裙,讓言潯隨便挑。

  言潯更是喜不自勝,左看右看選了半晌。

  走入前殿時,見穆解韞已經坐在桌前用膳了,看見自己便招手喚,“快來。”

  言潯走上前去,落座拿起銀筷。

  穆解韞垂頭一瞧,問,“鞋穿的合腳嗎?”

  “合。”言潯開心的答,“還是千層底舒服,謝謝啦。”

  自從當掉了錦靴,言潯後來穿的那雙鞋硌腳的很。如今終於能穿回千層底了,打心底裏還是感謝穆解韞的。

  對方聞言笑了笑,沒說話。

  小人兒轉目看了眼殿外,問,“方才為我梳妝的那位姑娘呢?”

  “你說杳杳呀,回去了。”

  “杳杳,她叫什麽名字?”言潯緊忙又問。

  “燼杳,是我宮裏的女官。”穆解韞吃著菜,不緊不慢的說。

  “嘖嘖嘖。”言潯止不住歎,“你這宮裏還真是臥虎藏龍,姬妾個頂個都是美人,如今連女官都是一等一絕色。”

  穆解韞聞言,眼尾一挑,停下筷子,湊近來問,“怎麽?吃醋了?”

  果不其然,直接挨了一筷子。言潯拿筷子敲人不說,口中還罵,“吃你個大頭鬼。”

  這一幕倒是把殿前奉菜的宮人給嚇得一愣。

  穆解韞無所謂的笑了笑,接著吃飯。

  言潯握著筷子,倒沒著急開吃,轉而奉笑道:“九殿下,你不是說好了要幫我找相公的嗎?那咱們什麽時候傳校事府的人前來下命呀?”

  手中銀筷一頓,穆解韞舔了舔唇,說,“嗯,我知道的,這幾日就把人叫來。”

  “那要盡快呀。”言潯加緊補了句。

  “放心。”穆解韞不看她,隻用手肘懟了懟人,說,“快吃飯吧。”

  用過早膳後,穆解韞帶言潯去了昏昏庭。

  第二次立在高匾之下,言潯看著匾說,“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

  話音落下,又轉目看向穆解韞,道:“昏昏庭,無為宮,你不信孔孟之說,原來是信老莊呀。”

  穆解韞笑而不語,隻抬手作請。

  言潯提步入內,沒想到裏麵竟會是別有洞天。

  庭名為昏昏,實則昭昭。

  放眼望去,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庭臨山而建,其中有水榭,泉水叮咚,清池溶溶。耳畔有鶯啼燕語,各色花鳥,爭奇鬥豔。沿石階小路向內,片片映美景,處處見繁奢。

  這裏應是人間,卻又好似仙境。

  穆解韞引人進內室,落地門大開,風從水榭吹來,說不出的清涼舒爽。

  彼時,一眾宮人正在房中打掃,問棠站在一旁督促。

  問棠一見穆解韞走進,便迎上前來喚,“殿下。”

  穆解韞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回到靖都,見少年麵上的歡顏少了許多,如今也不怎麽愛說話了。

  “去那兒坐。”穆解韞推著言潯去小幾前坐。

  掃撒的宮人退下,又有一行宮人端著水果上前。

  問棠取了,一一擺在桌前,對穆解韞道:“殿下,這些都是今早才送來的,新鮮的很,您快嚐嚐。”

  “哇,還有西瓜呀。”言潯在一旁接話,說話間便拿起銀簽紮了一塊來嚐。

  隻是還不等放入口中就被問棠抬手截住。“欸!姑娘,你還是等殿下嚐過後再吃吧。”

  言潯半張著嘴,表情瞬間僵住,隨後一臉尷尬的放下了西瓜。

  穆解韞瞧著,麵上已有不豫,直接對問棠說,“你先下去吧。”

  “嗯?”問棠微怔。

  穆解韞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重複道:“下去。”

  問棠眨了眨眼,旋即行禮離去。

  歎了口氣,穆解韞整理好思緒,又對言潯道:“吃吧。”

  “……”言潯也不好意思再拿起銀簽了。

  “哎呀,別理她。”穆解韞紮著西瓜送到言潯麵前,“隨便吃。”

  ……

  不多時。

  門外有內官走進,俯身行禮道:“殿下,齊王聽聞殿下歸都,特地前來探望。”

  “齊王。”言潯嚼著荔枝說,“你五哥。”

  穆解韞神色未動,隻“嗯。”了一聲。

  言潯識趣,徑自起身說,“那我自己去別處轉轉。”

  畢竟人家兄弟二人要敘舊,言潯也不好呆在那兒礙事。

  “不必,應該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穆解韞抬手向旁邊一指,示意說,“你先去那間房裏待會兒,等我一下。”

  “好吧。”言潯應聲,朝房中走去。

  推開門時,不覺訝然一驚。

  彼時,隻見數不盡的奇珍異寶,古玩字畫映入眼簾。

  穆解韞這小子也太奢侈了吧!朕的紫宸宮裏都沒這麽多寶貝。

  言潯在心中暗歎,隨手拿起一隻瓷瓶,耳畔腳步聲驟響,緊隨其後又聞得一聲,“九弟。”

  “五皇子齊王,穆徴。”言潯自言自語的念。

  穆解韞並未起身,隻看著人喚,“五哥。”

  “哎呀,九弟你可嚇壞我了。你出趟門,一走就是小半年,可擔心死五哥了。”穆徴一臉關切的說,“快讓我瞧瞧,受傷了沒?”

  “沒。”一夕之間,穆解韞又換回了平日裏的紈絝放蕩相,笑著說,“我就是出去玩兒的,能受什麽傷呀。”

  穆徴上下打量著穆解韞,欣慰的點了點頭,說,“沒受傷就好。”

  “來,五哥,吃點兒水果。”穆解韞推了碟子上前。

  “不了。”穆徴將手一揮,又言:“欸,九弟,不知你有沒有聽說,你不再的這段時日,老三可沒少去父皇那兒告你狀。父皇得知你離都的消息後,雷霆大怒,就等著你回來,要狠狠的責罰你呢。”

  “是嘛。”穆解韞拿銀簽紮著西瓜,麵上沒半點波瀾。

  穆徴頓了頓,見他也沒什麽動靜,便推人道:“你怎麽一點兒也不著急呀?”

  扯了扯嘴角,穆解韞抬頭,不冷不熱的說,“急什麽?等罰到我頭上了再說。”

  “這怎麽能行?”穆徴的反應很大,神色怒不可遏,抱不平道:“之前老三就總是在父皇麵前告你的狀,搞得父皇對你成見頗深。若這次再讓他計謀得逞,那你在父皇心裏……都成什麽樣了?”

  話音方落,又見那人傾身上前,低聲語,“要我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九弟,你得……”

  “五哥不必說了。”穆解韞直接開口打斷,“我在父皇心裏什麽樣,我自己最清楚,還有能挽回的餘地嗎?”

  “話可不能這麽說!”穆徴義正辭嚴,“父皇對你的成見都是老三挑起來的,如今他這樣,不就是騎在你脖子上拉屎嗎?該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了。”

  “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穆解韞拖長了尾音,再抬頭時,眸間生笑,“我知道五哥是為我好,心意我領了。不過,五哥也是知道的,我向來不是穆彴的對手。也罷,孬就孬點兒吧,我認了。”

  穆解韞這麽說,直接把穆徴所有的勸誡之言一下子都給噎了回去。

  穆徴沒話說了,隨後不過三言兩語,便也起身辭行。

  言潯從房間裏走了出來,重新落座在幾前,穆解韞推了一碟葡萄上前。

  小人兒揪了一粒,抵在唇邊問,“你三哥為什麽要說你壞話?”

  穆解韞也揪了一粒,丟入口中,一邊嚼,一邊不正經的說,“人長得太帥就是不行,遭人嫉妒。”

  “哎呀,問你正經話。”言潯有些惱火。

  “我說的就是正經話。”話音未落,穆解韞抬手,直接從言潯唇邊搶過葡萄,丟在碟子裏,“快別吃了,酸死了。”

  言潯一愣,緊接著又被人提著手腕起身。

  穆解韞拉著人,高聲嚷,“走,哥哥帶你去逛園子。”

  “你是弟弟!”

  ……

  穆解韞帶言潯去了他的住處。

  走進去一瞧,言潯忍不住咂嘴。總覺得自己這個皇帝當的太無趣,一點兒奢靡享樂的感覺都沒有,這兒可比永安殿氣派多了。

  忽然好想當昏君呀!

  言潯走到床前坐下,穆解韞立在一旁說,“以後你就住這兒。”

  “嗯?給我住?!”言潯隻覺不可思議,緊忙問,“那你住哪兒?”

  “我有的是地方住,你不必擔心。”說話間,穆解韞轉身,對著門外喚,“杳杳。”

  燼杳走了進來,麵無表情,俯身行禮,“殿下。”

  穆解韞對其示意說,“以後她住這兒,你幫我好生照顧她。”

  燼杳抬眸看了眼言潯,隨後頷首點頭,依舊無話。

  午後,言潯和穆解韞在涼亭裏逗魚,有內官跑進亭中傳話,說,“殿下,太子爺來看您來了,眼下正在未央宮中給娘娘請安呢。娘娘說,讓殿下直接去未央宮與太子一敘。”

  “沒想到你人緣這麽好,一回來就有這麽多人來看你。”言潯丟了魚食入池,在一旁打趣。

  卻不見穆解韞眸間有半點笑意,少年歎了口氣,轉目問言潯,“想跟我一起去嗎?”

  聞言,言潯眼珠一轉,“也好。”

  小人兒心下想:西堯皇後奇奇怪怪,不住皇宮,竟然住在行宮裏。自己到還真想去看看,這個解氏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順便也想去看看西堯未來的儲君長什麽樣。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