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行宮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4454
  九皇子與二公主一母同胞,就說明他們的母親都是當朝皇後,解氏。

  當朝皇後竟然會住在行宮之中?!

  著實令人費解。

  言潯有些發懵,轉目時又見立在左側的那一行女子,個個濃妝豔抹,花枝招展。所有人的目光一齊投向穆解韞,目不轉睛。

  “原來如此。”穆解韞點點頭,隨後道:“那走吧,去見阿娘。”

  話音落下,人便已經向前走去。

  一群麗人緊忙簇擁相隨。

  隻是,穆解韞方才走出兩步遠,又似想起什麽一般,猛然回首,對言潯道:“坐了這麽久的車,你也累了吧。”

  此話一出,簇擁在其身旁的女子皆是一怔,一齊回身看向言潯。

  言潯抬眸正準備應聲,不巧,正好與方才那位上前說話的溫婉麗人目光相撞。

  隻一瞬間,言潯便嚇得猝然收聲。

  她有些慌亂,隻因為,方才還清新淡雅的“素色木槿”,此一刻竟忽然變得冷鬱陰沉。

  女人看女人,自上而下的打量,目光中帶著審視,揣度。

  明眸左右亂轉,本想看看別處,可她掃過的每一處都是嚴寒冷徹。

  眼下對麵分明站著的都是一群柔弱不堪的女子,為何看向自己的目光卻如同千軍萬馬,呼嘯而過?

  言潯以前在北祁,宮裏宮外見得最多的都是男子,她很少同女子打交道,如今被猛地這麽一看,小皇帝不免有些膽寒。

  至於這些,穆解韞自然是看不到的,他自顧自的說,“曆曆,先帶她去我宮裏休息。”

  何曆曆聞言,當即上前俯首稱是。

  待穆解韞與那一行女子走後,言潯總算是鬆了口氣。

  何曆曆銀甲未退,先送她去穆解韞的寢宮。

  言潯跟在後麵,一臉好奇的問,“方才那群是?”

  “都是殿下的內人。”何曆曆回答。

  “哇喔!”言潯忍不住驚歎,忙又問,“那方才那個上前說話的,就是王妃吧?”

  何曆曆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不是,那個上前說話的,名喚溫織落,也是殿下的妾侍,殿下還不曾立妃呢。”

  “這麽一大群嬌妾,竟沒有王妃?!”言潯稱奇。心中又暗歎:這麽一大群嬌妾,穆解韞的確不負風流“盛名”。

  何曆曆笑而不語。

  烈日當空,玲瓏宮又太大,言潯跟著何曆曆一路兜兜轉轉,走了半天也沒走到穆解韞的寢宮。小人兒有些累了,滿腦子想的都是以前做皇帝時出入有輦的幸福生活。

  又走了好一陣,“到了。”

  何曆曆話音方落,言潯抬眸前望,看見身前一座宮殿,宮門外的匾額之上刻著“無為宮”三個大字。

  何曆曆引著言潯入內。

  “何大人。”守門的內官一看見何曆曆,便轉身朝院內喊,“殿下回來了!”

  “殿下!”一時間,院子裏飛奔而出數百宮人,快步來至門前,歡聲嚷,“殿下您終於回來了!”

  。。。

  一瞬靜默,宮人們看著門外立著的言潯,嘴上的笑意頃刻便是一僵。

  其中有一宮裝女子,落下裙擺問何曆曆,“何大人,殿下呢?”

  “殿下去未央宮給娘娘請安了,晚些才能回來。”何曆曆說著,又抬手示意了下身旁的言潯,對宮裝女子道:“這位姑娘名叫軟軟,殿下命我帶她來這兒休息,勞煩問棠姐姐把人領進去,好生照顧。”

  問棠聞言,轉目看向言潯。頓了頓,挽笑說,“好。”

  隨後抬手作請,道:“姑娘請隨我來。”

  帶到了人,何曆曆也算任務完成。頷首對言潯道:“軟軟姑娘,我如今身著重甲,不宜隨意出入殿下居所,就送到這兒了。問棠姐姐是這裏的女官,你隨她進去就是了。”

  “好。”言潯應聲,隨後跟著問棠進入宮中。

  何曆曆在原地停了片刻,方才離去。

  問棠引路,帶著言潯經過一處庭院。

  言潯停步,看著高匾念,“昏昏庭。”

  “姑娘還識字啊?”問棠聞言,回身看向言潯,眼底有一抹驚奇。

  意識到自己露了底,言潯忙圓謊稱,“碰巧認識這幾個。”

  問棠笑了笑,說,“這裏是殿下住處,外人不得擅入,姑娘請隨我來,我帶姑娘去偏殿休息。”

  言潯點點頭,聽見庭中傳出幾聲鳥叫。

  問棠帶著言潯進入一處偏殿。

  “姑娘,今日你就先歇在此處吧。”問棠在桌前倒茶。

  言潯看了看殿內的陳設,隨口應了聲,“好。”

  問棠拉著言潯坐下,抬手遞了盞茶,一臉親昵的問,“姑娘名叫軟軟,是殿下給取的吧?”

  接了瓷盞,言潯解釋說,“我不叫軟軟,叫阿澈。”

  問棠勾唇輕笑,“不管你叫什麽,既然殿下給你取了名,那我們就得叫你軟軟,否則殿下會生氣的。”

  “呃……那好吧。”見問棠說起話來和顏悅色,待自己也很是近親,言潯也沒再反駁。

  “那好,我就不打擾了,你先休息吧。”問棠說話便起身,臨走前又對言潯說,“我在殿外安排了宮人,如果有什麽事你可以同他們說。”

  “好。”

  ――

  未央宮。

  穆解韞入殿。

  殿中宮人一見殿下歸來,紛紛俯身叩頭行拜。

  疾步踏入內殿,來至鳳床前,穆解韞坐在床邊口中急嚷,“阿娘。”

  不想下一瞬,卻怔愣在了原地,隻因……床上沒人。

  “臭小子,終於舍得回來了。”與此同時,身後有埋怨聲響起。

  穆解韞聞聲轉目,映入眼簾的是一金冠鳳袍的婦人。婦人五十出頭的年紀,即使容顏不再,一雙桃花眼也依舊美豔奪人。

  此人正是西堯皇後解氏,解綰綰。

  如今這麽一看,穆解韞的那一雙含情桃目,有七分都是得了他母親的真傳。

  “阿娘。”穆解韞笑著起身,一把抱住解綰綰,像個孩子般撒嬌。

  解綰綰回手摟著兒子,滿臉寵溺。

  “他們說你病了?”穆解韞問。

  “不說我病了,你能這麽快趕回來嗎?”解綰綰雖身為皇後,卻不已本宮自居。緊接著抬手打了穆解韞一下,麵上雖在笑,口中卻埋怨道:“你呀你,一出去就是小半年,玩兒瘋了,都不知道回來。”

  穆解韞自解綰綰懷探出頭來,撒嬌說,“哎呀,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解綰綰抬手撫了撫兒子的臉,皺眉道:“瘦了,也黑了,吃了不少苦吧?”

  “哪有?”穆解韞鬆開手,自顧自的轉身去榻上躺。

  解綰綰跟著走上前去,坐在穆解韞身旁,抬手掀了掀兒子的衣袍,一臉嫌棄的說,“這都穿的什麽呀?快脫了吧,把錦袍換上。”

  說話間,便欲轉身去喚宮人,被穆解韞一把攔住,“哎呀,不必換了,這袍子挺好的。阿娘,我都這麽大的人了,您就少為我操點兒心吧,行不行呀?”

  “不!行!”解綰綰一字一句的拒絕,“你就算一百歲也是我的兒,當娘的就得為你操心。”

  穆解韞泄了口氣,無奈點了點頭,仰身躺下說,“好,都聽您的。”

  “眼看著都快正午了,還沒用膳吧?”解綰綰問。

  “還沒。”

  “今兒就留在未央宮,待會兒陪我吃飯。”

  穆解韞闔目“嗯。”了一聲,隨後轉身朝內準備小憩。

  解綰綰幫兒子把靴子脫了,隨後坐在榻邊一直看著他。

  午膳傳上時,有個年老的嬤嬤走上前說,“娘娘,殿下,姑娘們都還沒走呢。”

  嬤嬤口中的“姑娘”無非就是溫織落那一行妾室。

  穆解韞聞言,眸色一轉,登時說,“落落為了等我回來,這幾日也是幸苦,讓她進來一起用膳吧。至於剩下的,讓她們也各自回宮用膳休息。”

  “也好。”解綰綰點頭。

  “是。”嬤嬤應聲即去。

  偏殿,溫織落得了召見,喜不自勝,急忙提裙前去殿中。剩下的女子坐在原地則個個翻目冷哼,嘁聲一片。

  看著溫織落進來俯身行禮,解綰綰彎眉淺笑,抬手招人過來。

  溫織落很得解綰綰喜歡,坐在皇後身旁,挽著笑一口一個阿娘的叫著,看樣子竟半點兒不像妾室,反倒像是正宮王妃。

  解綰綰無論說什麽,溫織落都會附和,句句能討皇後娘娘歡心。

  的確,這般聰明溫婉的女子誰會不喜歡。

  溫織落為解綰綰夾菜,又給穆解韞夾菜。抬眸時巧笑倩兮,對穆解韞道:“殿下,這是您最愛吃的青筍。”

  “嗯。”穆解韞沒看她,隻顧著吃菜。

  溫織落眸間一閃失望,隨後重新落座。

  “看吧,還是落落最貼心,一直記得你喜歡吃什麽。”解綰綰開口,對穆解韞讚她。

  穆解韞聞言終於抬起頭來看人,隨聲敷衍了句,“是是。”

  溫織落一進來,解綰綰的注意力便轉移到了她身上,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閑聊。小娘子厲害的不得了,把皇後娘娘哄的是眉開眼笑,和穆解韞說話時,也是對其讚歎連連。

  穆解韞終於解脫了,如今麵色輕鬆了不少,坐在一旁隨聲附和,隻等著吃完飯好走。

  午膳用畢,穆解韞起身要走,解綰綰卻不依,偏要讓他留在寢宮中陪自己住一夜才行。

  穆解韞無奈,趕緊衝溫織落使眼色。

  那姑娘聰明伶俐,即刻會意。馬上說午後正殿太熱,引著解綰綰去後殿乘涼休息。

  解綰綰笑著說好,還誇她貼心。

  溫織落引走了人,穆解韞總算是鬆了口氣。但皇後娘娘已經有命在先,要自己留下陪著,他也走不得。

  也罷,穆解韞想了想,隻要有溫織落在,阿娘也不會一直盯著自己不放,住一夜就住一夜吧。

  少年踱步來至殿外,兩側內官立刻跪地叩首,齊呼,“殿下。”

  穆解韞立在原地說,“起來吧。”

  兩側內官應聲起身。

  桃目遠望,看向無為宮的方向,頓了頓,穆解韞忽然轉目對其中一個內官說,“你去膳房,讓廚子把方才的菜食,再做一份出來,送去無為宮。就說是我說的,給宮裏休息的那個姑娘當午膳。”

  “奴才遵命。”

  內官一走,穆解韞又對另一側立著的內官說,“你去把何曆曆找來。”

  不多時。

  何曆曆褪了銀甲前來未央宮。

  人立在偏殿之中,俯身請命道:“殿下,有何吩咐?”

  穆解韞坐在桌前把弄著玉石,隨便拿起一個,在指尖摩挲,問,“東邊的宮殿還空著吧?”

  “還空著。”

  “收拾出來。”舉起玉石映光看了須臾,穆解韞漫不經心的說,“再找人移些桃木進去栽種,給我弄片桃林出來。”

  何曆曆抬眸看了看穆解韞,他想問緣由,頓了頓還是忍下了,隨後答,“明白。”

  “還有,放出話去,同那些進奉的卿貴說,九殿下不喜歡珍玩玉器了,若是想奉,以後就奉些上好的胭脂水粉過來。”

  “嗯?”這次,何曆曆算是徹底被驚到了,瞪大了眼睛看著穆解韞,半天沒說出話來。

  久久得不到應答,落下玉石,穆解韞問,“聽到了沒?”

  “聽,聽到了,屬下明白。”何曆曆醒神,緊忙答。

  “最後一件。”棄了玉石,穆解韞起身說,“趕明,讓知閑閑來見我。”

  “是,殿下吩咐的,屬下這就去辦。”

  “好,下去吧。”身後何曆曆俯身領命,與此同時,穆解韞已轉身朝內殿去了。

  ――

  無為宮。

  問棠看見內官送來的飯菜嚇了一跳,當聽到是給言潯準備的時,麵色幾變,又笑著說,“好,這就送去。”

  言潯用過飯後,問棠沒走,留下來跟她說了會兒話,問的都是穆解韞這幾個月在外麵過的怎麽樣,諸如此類雲雲。

  言潯也都照實答。

  後來她又問言潯的身世。

  言潯便開始扯謊,東拉西扯的兜圈子。

  其間,問棠忽然問,“姑娘和殿下是什麽關係?”

  “朋友啊。”言潯脫口而出,“還能有什麽?”

  問棠便沒再問了,找人收拾了飯菜便俯身退下。

  言潯覺得有點兒奇怪,不知道為什麽,這兒的姑娘,每一個看自己都像是看情敵似的。

  之後的半天,言潯基本一個人呆在偏殿裏。她是初來乍到,也不熟悉宮裏的情況,哪兒也不敢去。入夜後,更早早的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