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尋香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4419
  言潯一戶一戶的走,像財神爺一樣,挨家挨戶的撒錢,來來回回好幾趟。

  “財神爺”累的半死,叉著腰氣喘籲籲的往回走。竟看見解韞坐在牆邊,搭著腿,不緊不慢的吃著玫瑰酥。那模樣,當真是愜意的很呢。

  真是讓人看著就來氣,言潯落手,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奪過那人手中的糕點,怒聲說,“我累死累活的跑,你到好,像個大爺一樣,還有心情在這兒,”

  說話間,又將糕點盒抖了抖,“吃玫瑰酥!”

  這回,解韞沒再上前來搶,轉而嚼著玫瑰酥,慢悠悠的說,“想吃你就吃,反正也是給你買的。”

  垂目看了看手中的糕點盒,言潯泄了口氣,又將東西推了回去,說,“我不吃。”

  接過糕點盒,口中動作一頓,解韞轉移話題問,“拋完了?”

  點了點頭,言潯:“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到底為什麽要往這些人家拋銀子?”

  小人兒一本正經的看向少年,奈何得來的卻是對方嬉皮笑臉的一句,“你猜呀,猜對了就告訴你。”

  “嘁。”

  翻了個白眼,言潯在心裏想,我若能猜對,還用得著你來告訴。

  她正準備罵人,想了想又忍下了。轉目看向來時的街景。頓了頓說,“這裏屋舍矮小,危牆破敗,街市冗塵,想必住著的也都是些窮苦人家的百姓。你這麽做,”

  回眸看向解韞,“是在接濟他們嗎?”

  與之對視,解韞收起了不正經,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點了點頭,卻什麽也沒說。

  “孟諝然把賭局贏來的銀子也給了你。看來,你們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麽做了。”言潯認真的分析,看著解韞又問,“是有什麽原因嗎?這裏的人……怎麽了?”

  “沒原因。”解韞掃了掃手,將指尖的糕點碎弄掉,旋即扶牆起身,“天色不早,咱們回吧。”

  “我不信沒原因。”言潯起身扶人,口中卻說,“你不可能無緣無故給他們錢。”

  “沒原因就是沒原因。你這個嘮叨精,哪有那麽多為什麽。”解韞提起玫瑰酥,不耐煩的嗔她。

  撇撇嘴,言潯收聲,不再多問。

  隨後二人沿著小街緩步前行,解韞忽然說,“我這份錢是靠坑蒙拐騙得來的,本就是不義之財。況且,然然鬥局也不是為了賺錢。他家有他爺爺管著,不讓他隨意同人比試。如今贏了錢也拿不回去。他把銀子給我,這麽多錢,反正也花不完,我倆一起,接濟接濟窮人沒什麽不好。”

  “接濟窮人。”言潯笑了笑,嘲他道:“你自己就是個窮光蛋,還接濟別人。”

  “哼,我現在可不是窮光蛋。”解韞掏出錢袋,在言潯麵前晃了晃,得意洋洋的說,“我現在可是大財主。”

  看著荷包癟了一半,言潯緊忙抬手拿過,打開來瞧,口中問,“還剩多少?”

  “放心,還剩不少呢,夠咱倆逍遙一陣的。”

  言潯頷首笑,沒說話。

  涼夜,長街。人相伴,影成雙。

  背影中聽見少女問,“你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好?接濟窮苦不說,還不讓他們知道,也不求回報,這可不像你。”

  “怎麽不像我?”少年理直氣壯的說,“我本來就好,隻是你沒發現而已。”

  “嗬嗬。”

  ……

  鬼宅。

  解韞應是真累了,剛一進房門,躺在榻上倒頭就睡。

  睡夢中忽有一絲異樣,感覺腿上涼風習習。

  桃目微睜,迷離的視線中看見言潯正在給自己換藥。

  少年困倦,動了動腿說,“都這麽晚了,快去睡吧。我傷的不重,明日再換也不遲。”

  “哼!”手中動作未停,言潯佯裝一抹冷漠,說,“我怕現在不換,明早你的傷口潰爛流膿,會臭醒我。”

  “臭什麽臭,我香著呢。”少年傲嬌還口。

  香。

  一說到香,見桃目流轉,解韞忽然來了精神,登時彈身而起,對言潯道:“軟軟,明兒哥哥帶你去個好地方,咱們尋香去。”

  “尋香?!什麽地方?”言潯聞言,好奇不已。

  “去了就知道。”

  “又是這句。”白了他一眼,言潯說,“你怎麽天天賣關子。”

  ……

  翌日,星映長空,天歸晚,籠燈起。

  彼時,見言潯同解韞來至一處樓前停步。

  少年換身了新袍,麵淨目豔,眼尾微翹,盡是倜儻風流韻,他笑著問,“怎麽樣?是香吧?”

  此刻再看身旁人,今日竟也是男裝裹身。言潯變回了“小郎君”,白玉青顏,俊俏生姿。

  小郎君抬眸,看了眼樓上的匾,嘴角抽了抽,說,“香,還真是香啊。”

  “香就對了。”解韞一聽便笑,擁著言潯向前,高聲嚷,“走著!”

  兩道身影向內走去,隻見身後人群熙熙攘攘,彩衣環佩相依相偎,歡聲笑語間才看清楚樓上的那塊匾,隻見上方赫然寫著:春香樓

  言潯扶著解韞剛一入內,便有老鴇笑著迎上前來與其搭話。

  顯然,解韞是這兒的熟客。

  “呦!韞哥兒,這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老鴇搖著扇子笑,看見言潯又說,“這位小爺看著麵生,不像是本地人。”

  老鴇子一眼識人的本事的確了得,言潯聞言不免有些心虛。

  解韞卻不緊不慢的接話說,“這是我北邊來的兄弟,今兒帶他來春香樓玩兒一遭,金媽媽可得好生招待招待。”

  “嗬,”金媽媽皮笑肉不笑,扇麵遮住臉,淡淡道:“好生招待自是沒問題。隻是……”

  話音未落,抬指一搓,比了個手勢。

  解韞登時會意,掏出銀子隨手一拋,肆聲嚷,“染染呢,讓她出來見客。”

  金媽媽接了銀子一看,頓時眉開眼笑,頃刻間轉冷為熱,恨不能貼上前來說,“好,好,好,染姐兒這就來。”

  解韞擁著言潯朝前走,又對老鴇說,“再給我尋幾個模樣標致的姑娘來,賞錢有的是。”

  “好嘞!”老鴇答應的爽快。

  言潯同解韞上樓,進了廂房。

  不多時,便有一麗妝女子搖著紈扇,款款入內。

  女子身著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生的是柳眼梅腮,花顏姣麵,隻消讓人瞧上一眼,已覺春心動。

  她與自己對視,眉目一轉,柔情綽態,當真是風情萬種的俏麗佳人。

  “染染。”解韞笑著喚人。

  女子行過如弱柳扶風,坐在解韞身旁,麵上似是不愉,嬌嗔道:“都過了這些日了,韞哥兒怎麽才來?”

  言潯看著有些尷尬,垂頭摸了摸後頸,立刻避開目去。

  解韞偏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隨後又對身前人說,“染染……”

  他後麵的聲音極小,像是在耳語。

  言潯好奇,卻又不好意思轉過頭去看。

  須臾,身後尋得一聲輕歎,緊接著似有響動。隻見女子起身走到自己麵前,眉目間冷了三分,淡淡道:“跟我走吧。”

  “嗯?!”言潯一愣,立刻回頭去看解韞。

  此刻見少年單臂搭在桌上,桃目一彎,開口道:“她叫姒染,是春香樓的姐兒。跟她去吧,今晚在她房裏住,她會照顧你的。”

  “她?!”言潯有些遲疑,緊接著又問,“那你呢?”

  “我,”將頭一歪,解韞一臉嫌棄的說,“自然是有正經事要做。你快走吧,別在這兒礙事了。”

  。。。

  言潯基本是被攆出廂房的。

  小人兒一路跟著姒染來至香閨,進了房間,見房內裝點素色清雅,竟半點兒不似風塵居所。

  姒染立在門外同丫鬟說了些話,然後才走進房中,對言潯說,“隨便坐。”

  小人兒點頭,尋了凳子坐下。

  姒染坐在她對麵,抬手沏了杯茶。指尖輕推茶盞,送到言潯麵前,問,“你是韞哥兒的妹妹?”

  眉心一蹙,言潯慌亂的垂下頭去,看了看自己的男裝,正欲開口辯解,不想對麵姒染微微一笑,搶先一步說,“不必慌,韞哥兒都告訴我了。”

  “他都同你說什麽了?”言潯一臉緊張的問。

  姒染上下打量著言潯,轉而含笑說,“他說你是他妹妹,讓我今夜好好照顧你。”

  “他真這麽說?”言潯還有些不信。

  “嗯。”姒染點頭,推杯道:“先喝些水吧,飯菜即可便到。”

  “飯菜?!”

  “是呀,韞哥兒說,讓我給你弄些好吃的來,別讓你餓肚子。”說罷,又見姒染起身朝裏麵走去,一邊走,一邊說,“今夜你就宿在我這兒,呆會兒等用過晚飯後,再洗個熱水澡,我給你準備些寬鬆的衣裙,睡覺的時候也能舒服些。”

  “衣裙!”言潯聞言,眸色驟亮,忙不迭的轉目看向姒染,問,“是女子的衣裙嗎?”

  “是呀。”姒染打開櫃門,翻翻找找,“我這裏隻有女子的衣裙。”

  言潯看她找裙子,一時間少女心被勾了起來。小人兒等不急的起身,走上前去,站在姒染身後,一雙眼睛止不住的朝櫃內探。

  看著櫃子裏鮮豔俏麗的衣裙,言潯的眼睛都在發光,迫不及待的問,“你要把哪件給我穿?”

  回眸見小人兒一臉欣喜,姒染笑了笑,旋即移身讓步,說,“想穿哪件,自己挑吧。”

  聞言,言潯更是喜出望外,小心翼翼的問,“想穿哪個都行嗎?”

  姒染環臂倚在門框上,瞧著“小郎君”的模樣有些可愛,偏頭一笑,寵溺的說,“當然。”

  言潯一聽,二話不說,直接撲進衣櫃裏尋衣服。待出來時,懷裏抱了好幾件,“我想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我都想穿。”

  “想穿就穿吧,隨便穿。”姒染倒是由著她,什麽都答應。

  抱著裙子,言潯歡心極了。她很少能穿衣裙,以前在北祁的時候,隻能偷跑去阮鋆澗才能換一次。她做夢都想做女兒,著彩裙、梳雲髻,畫容妝。如今一聽姒染說可以隨便穿,更是如獲至寶,喜不自勝。

  小碎步一搗,抱著裙子跑去屏風後麵換,一件又一件,一次又一次的跑到銅鏡前去看。

  這邊飯菜都已經端上來了,小人兒也不為所動,一直沉浸在換衣服的喜悅中無法自拔。

  “先吃飯吧。”姒染立在桌邊擺盤子。

  言潯卻隻顧著挑裙子,隨口道:“我不餓。”

  “怎麽可能?韞哥兒方才還同我講呢,說你餓的很,讓我快些給你弄飯菜來。”姒染抬眸,對言潯招手說,“快過來,先把飯吃了,再接著試。”

  手中動作一頓,言潯這才顧及到自己空空的肚子。

  “那好吧。等我吃完了,再來試你們,嗷。”素手拍在衣裙上,言潯竟還傻乎乎的同那些裙子講起話來。

  纖影來至桌前,看見桌上擺著的八寶珍魚,酥肉,板鴨,醉排骨和杏仁兒酪。

  “嗯?”言潯怔了怔,抬頭看姒染,不可思議的問,“這菜也是解……韞哥兒讓你準備的?”

  “是呀。”姒染擺了碗筷,又打趣說,“我們這兒是小地方,佛跳牆名貴的很,可吃不起。”

  自己隨口而言的東西,沒想到解韞竟然還記得。一時間,言潯莫名有些感動,心道:解韞這小子可以啊!看來這幾天還真沒白照顧他。

  坐下吃菜,言潯狼吞虎咽。

  姒染坐在一旁遞了帕子過去,說,“慢些吃,姑娘家吃東西的時候要細嚼慢咽,你這樣成何體統。”

  此話一出,口中菜肴還未嚼盡,見言潯登時頓住,略略有些尷尬,抬手接過帕子擦嘴,隨後當真聽話的慢慢吃菜。

  姒染看著她,目光落在小人兒套在腕間的玉佩上,不解問,“你為什麽總拿著它?放在桌子上不就行了。”

  言潯聞言,垂眸看了眼腕上的玉佩,“我怕給弄丟了。”

  方才換衣服的時候,她左思右想還是怕玉佩會有什麽閃失,索性直接套在了手腕上。

  看著那半白不透的拙玉,姒染蓋住紈扇偷笑一聲。

  用過飯後,言潯又一頭紮進了裙子堆裏。

  丫鬟進來放好了洗澡水,姒染上前來勸,讓言潯先洗澡,再試衣服。

  小人兒戀戀不舍的寬衣進了浴桶,手中竟還拿著玉佩。姒染說要幫她洗,小人兒擺手說不用。

  屏風作隔,姒染坐在梳妝鏡前卸釵環,言潯泡在浴桶中,看著玉佩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