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受傷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4447
  “我,我……”言潯被嘲的說不出話來,結巴了半天,卻仍是不服輸的說,“那,那你方才還睡了呢,我都沒說你,你還敢來說我。”

  “我那叫閉目養神。”少年一本正經,隨後又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繼續道:“誰像你,睡的那麽死,口水都流我衣服上了。”

  聞言,下意識的抹嘴,言潯發現並沒有口水,這才知道又是被騙了。

  登時抬手打去,不想被少年搶先一步擒住手腕,“欸!趴我懷裏睡覺,還打我,你這叫恩將仇報你知不知道?”

  “嘁,你以為我願意趴你身上呀!是客棧的廂房不夠好,還是床鋪不夠暖?”言潯抽了手,也不示弱,冷嘲熱諷道:“若不是因為你,我何至於要淪落到在荒郊野嶺睡覺。現在怎麽說的好像是我得了你的濟似的,真不要臉。”

  “不願意就趕緊起開,別光說不做,弄得好像多依依不舍似的。”少年眯眼調笑,問,“喂!你說實話,是不是真看上我了?”

  話一出口,言潯才意識到,此刻的自己還坐在少年身上。她又惱又怒,口中直嚷,“看上你個大頭鬼!我,我起來就是了。”

  說罷,纖影起身。頓了頓,忽然好像想起什麽一般。下一瞬,言潯竟又坐了回去,上下其手的在少年身上一通亂摸。

  “欸!欸!還說不喜歡,你這是做什麽呢?想趁著月黑風高,占我便宜是不是?”少年瞧著言潯的動作,勾唇一笑,嘴上雖是滿滿的警告,卻也不抬手製止。“我告訴你啊!別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可是正經人,皮肉交易不做的……”

  實在聽不下去了,言潯停下動作,抬頭問,“我的玉佩呢?”

  話一出口,見少年嘴角笑意一滯,旋即撇嘴側目,移開視線,漫不經心的說,“我藏靴子裏了。”

  “靴子。”言潯口中念,立刻起身向後看去。下一瞬,“你……你受傷了。”

  此刻見少年右側小腿處被一根粗樹枝橫插而入,傷口處鮮血直流,染紅了褲管。

  山坡下麵全都是枯枝殘木,想必是被不慎刺傷的。

  言潯看到傷口,第一時間竟會想起方才滾下山坡時,少年以身作擋,給自己當肉墊的場景。

  這一下,應是他替自己挨的。

  一想到這兒,小人兒愧疚橫生,也顧不上玉佩了,忙俯身蹲下為其檢查傷勢。

  “傷的嚴重嗎?”

  挪了挪半麻的左腿,少年垂目,麵上沒多大痛苦,隻說,“不嚴重。刺的不深,沒傷到骨頭。拔出來,止住血,就沒事了。”

  少年這話說的雲淡風輕,不想一旁小人兒聽著卻是驚恐萬狀。

  言潯猛然一頓,停了好久才磕磕絆絆說,“拔,拔出來。”

  少年沒太在意,看著傷處說,“對。”

  隨後抬眸,“你幫我把它拔出來。”

  “我?!”言潯聞言,麵色一僵,抬手指著自己,半天沒說出話來。

  “對呀!除了你還有誰。”

  “不!不行!我不行。”言潯忽然搖著手慌亂的喊了起來。

  看著奇怪,少年凜聲問,“怎麽不行?你要見死不救啊?”

  “死?!”一聽這話,見言潯雙眼一紅,纖影登時抖若篩糠,緊接著整個人撲到少年麵前,她恐懼異常,發了狂似的不停重複,“別死,別死,我求你,求你別死……”

  “嗯?”少年聞言一頓,又緊忙說,“呸!呸!呸!誰說我要死了,你別咒我呀!”

  少年麵上見怒,言潯卻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往事曆曆在目,撕心裂肺的痛瞬間席卷全身,她抑製不住內心的恐懼,周身顫抖,緊緊握住少年的手臂,不覺間落下淚來。

  “你……怎麽哭了?”與之對視,少年怒容驟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錯愕。他靜靜的看著言潯,看著小人兒咬破了唇,無力的垂下頭去。

  “求你,別死,求你……”言潯呼吸困難,隻能在顫抖中,掙紮著重複,一聲接一聲,仿佛懇求,又似祈禱,她早已分不清到底是在對誰說了。

  絕望中,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溫柔的說,“放心,不會死。”

  那句話,之前也有人對自己說過一模一樣的,以同樣的語氣。

  言潯聞言,淒惶抬眸,看見的卻不再是那張熟悉的臉了。她醒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止住眼淚,鬆手後退。

  疏離來的太快,少年微怔,麵上劃過一絲失落。頓了頓,又換回輕鬆神色,擺手道:“罷了,我自己來。”

  說話間,傾身上前,抬手發力一把將樹枝拔了出來。

  傷口處鮮血淋漓,言潯一見紅色,更覺心悸,原本已經退開的身影又迅速上前以手捂住傷口。

  血水順著指縫流出,言潯無助的搖頭,並緊了手。

  就在此時,一塊長布被移進了視野,頭頂有人說,“用這個。”

  “待會兒用這個捂住傷口。”有聲音在腦海中回蕩,與少年的聲音交疊響起。

  言潯忙不迭的抬手接布。

  少年無言,靜靜的坐在那兒,看著言潯認真仔細的為自己包紮傷口。一夕之間,桃目中水波灩色褪去,變作淨水溫柔。

  待傷口包紮好後,言潯抬眸,兩道目光正巧相撞。

  少女見少年眸間的溫情,少年見少女眸間的淒惶,略有尷尬,不約而同的移開目去。

  言潯抬手撫去眼角淚痕,佯裝無事。少年看了看天,也沒多問。

  頓了頓,小人兒似想起什麽一般,猛然回身,去摸少年的靴子。

  “做什麽?”少年嚇了一跳。

  言潯不回答,把左邊右邊都摸了個遍,隨後抬頭問,“我的玉佩呢?”

  少年皺眉看著人,歎了口氣說,“你傻呀!我說在靴子裏,就真在靴子裏呀?騙你的。”

  言潯聞言,立刻挺身而起,瞪著少年正準備罵人,可一想到玉佩還在他那兒,隻得隱忍不發,抿了抿唇軟聲問,“那你放哪兒了?”

  聞言一笑,少年挑眉道:“我不說。”

  “那是我的東西!”小人兒急吼。

  “就是因為是你的,所以才不能說。”將身子靠在土坡上,少年理直氣壯道:“我現在受了傷,行動不便,還指望著你能送我回家呢。萬一把玉佩還了你,你就撂挑子不管我了怎麽辦?”

  “憑什麽要我送你回家?”言潯不服不忿的問。

  “就憑東西在我這兒。”少年欠欠的答。

  “你!”言潯發狠,起身一把扯住少年的衣領。

  對方卻全然不懼,還噙著笑反問,“哈哈,怎麽樣?拿我沒轍了吧?”

  言潯瞪著他不說話,因為是真沒轍了。撇了撇嘴,不爽的鬆開手,妥協道:“我可以送你回家。但事先說好,若到了地方你不還我玉佩,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

  對那些狠話,少年置若罔聞,隻笑著抬手說,“來!扶爺起來。”

  沒好氣的白了那人一眼,言潯懨仄仄的接過手。

  少年抬臂搭在小人兒肩上,緊接著整個人的重量都倒了上去。

  “欸!欸……”言潯連叫兩聲,差點兒立身不穩摔倒在地,卻又被少年扣著肩給撈了回去。

  登時抬眸,白眼相向,言潯抿緊了唇,忍住不罵人。

  的確,隻要言潯不開口,一切都顯得非常“和諧”。

  除了……

  “啊!你別掐我呀!”

  “呦!你慢著點兒。”

  “哎呀!腿!腿!腿!”

  “閉嘴。”小人兒占了上風,心情轉佳,問:“你家在何處?”

  “城南,談府。”

  “呦!府邸呀!”言潯不冷不熱的說,“看你這樣子,怎麽也不像是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嗬,那隻能怪你眼神不好。”少年抬臂一揮,大言不慚道:“我可是坐擁萬頃豪宅,身邊嬌妻美妾……啊!你怎麽又掐我。”

  “叫你吹牛。”

  “嘁,不信拉倒。”

  ……

  城南。

  半斜的匾額懸在門上,額上漆掉了些許,月光下映得“談付”兩個大字。

  呃……府的廣字旁掉了。

  片刻後,隻聽“吱呀”一聲,生鏽的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響。

  府門被推開的瞬間,一陣陰風呼嘯而過,吹得人後脊發涼。

  言潯扶著少年立在門外,放眼望去,見府中上下斷壁殘垣,破敗不堪,連半個人影都沒有。

  一瞬靜默,言潯嘴角抽了抽,轉目遲疑的問:“這……就是你說的豪宅。”

  少年看著她眨了眨眼,沒說話。

  “嗬,”冷笑一聲,言潯搖頭,“我當你住在什麽好地方呢,原來是撿人家不要的荒宅呀。”

  “不!”少年立刻否認,勾著言潯的手臂驟然緊收,又躬下身去貼在小人兒耳邊,幽森森的說,“是鬼宅。”

  言潯麵無表情,頓了頓,“嗬!”

  “死過人的。全家上下幾十口,不明緣由,一夜之間全都死光了。就死在這院子裏,七竅流血,聽說是被陰鬼附身,中了邪。”

  少年瞪著眼睛,做出一副可怕的神情,抬手一指房梁,引著言潯說,“看見這房梁嗎?主人當時就吊死在這兒,血順著鞋尖流下來,就滴在你腳下的這片空地上。聽說魂魄也被吊在這兒,請等著找陰氣重的姑娘附身呢。”

  跟著少年的動作上下瞧了瞧,看著那人聲情並茂的表演,言潯撇了撇嘴,露出一抹倦色,平靜的說,“哦。”

  旋即拖著人往裏走。

  “誒?你怎麽一點兒也不害怕呀?”少年很是不解,卻也來不及多問,“啊!你慢點兒行不行?我現在可是有傷在身,你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憐惜人呢!啊!啊!疼啊!”

  ……

  不多時,一處臥房內起了光。

  彼時見言潯拿著根火折子四下打量,一旁榻上,少年搭著腿,仰身半躺。

  言潯看著榻對麵的黃花梨雕木床問,“這些都是原屋主人留下來的吧?”

  “嗯。”

  “鬼床啊!有意思。”看過一圈後,小人兒將火折子插在燈台上。轉身來至榻前,揚了揚手臂坐在小幾對麵,“收拾的還挺幹淨。”

  瞧見言潯的動作,少年支身起來,隨手端起幾上的木碗說,“那是,我可是個講究人。”

  言潯垂目,見幾上擺著兩隻木碗,旋即抬眸問,“這兒就你一個人住?”

  “不然呢。”少年邊喝水邊說,“誰會願意陪我住在鬼宅裏。”

  “我是問你的家人呢?”

  話一出口,見少年動作一頓,隨後放下木碗說,“沒家人,就我一個。”

  言潯聞言,神色半滯,眸間一閃惻隱,便不再多言。頓了頓,舒了口氣說,“好了!家已經送到了,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

  抬手又道:“把玉佩還我,我該走了。”

  “這麽晚了,你能去哪兒呀!在這兒住一夜再走吧。”少年抬手撐著頭,出言挽留。

  “嗬,鬼宅,還留客。”言潯看著少年,皮笑肉不笑的說,“你可真夠熱情的。算了,不留了,我要走了,把玉佩還我。”

  “如果我說我不想還呢。”依著動作,少年又做出那副欠揍的表情。

  “你敢!”言潯登時便怒,一拍小幾,凶巴巴的嚷,“是你答應我的,隻要把你送回家,你就會還我玉佩的,你不能言而無信。”

  幾上木碗不穩,打了幾個晃,少年卻很是淡定,不緊不慢開口道:“欸!你可別胡說啊!那些話都是你自己的說,我可一句都沒答應過。”

  這話少年說的不錯,他的確沒答應過自己。言潯反應過來,登時惱羞成怒。

  “你!你不能耍賴皮,你答應過要還給我的。”當即起身繞過小幾,將那人推倒在榻上,言潯不由分說,徑自找起東西來。

  整個人倒在榻上,少年也不做反抗,轉而將手臂枕在腦後,懶洋洋的說,“你找吧,找得到就還給你。”

  摸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言潯心中大罵:王八蛋,到底把東西藏哪兒了。

  “玉佩還給我。”

  “不還!不還!就不還!”

  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領,言潯發狠道:“不還就打死你。”

  誰知少年卻是軟硬不吃,直接伸過臉來,說,“來呀!打呀!”

  “你……”言潯被氣的說不出話來,惡狠狠的瞪著他,停了良久,最後還是鬆了手。耷拉著腦袋立在原地,低聲哀求,“你就把玉佩還給我吧!那東西對我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