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騙人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4420
  說話間,又向前湊了湊,鼻尖蹭過花瓣。

  嗯?還是聞不到。

  言潯隻覺奇怪,垂眸細觀,這才發現原來瓶子裏裝的都是紙花。

  “哇!以假亂真呀!”讚歎聲接踵而至。

  隨手抽出一隻花來,不想花朵與花杆驟然分離。眼看著花杆落地,翻轉間自杆心處蹦出了一卷小紙。

  沒想到這麽小的一朵花裏竟然還暗藏玄機。言潯忙俯身去撿紙條,指尖抻平素箋,隻見上方,“花月不醉人,唯爾**。”八個大字恍然入眼。

  看著箋上的筆墨字跡,言潯隻覺心跳漏了一拍,登時呆怔在了原地。

  風亓絮換好了睡袍出來尋人,正巧看見言潯拿著紙花發呆。小皇後一見,自知那些羞人的情話全都被發現了。花容一染嬌豔,忙不迭的跑上前去,奪箋而過,口中直嗔:“哎呀!阿澈,你怎麽能亂動人家的東西呢!”

  聽著風亓絮連羞帶臊的嗔責聲,言潯終是醒過神來。明眸聚焦,第一眼看見的便是對方紅撲撲的小臉。

  “絮兒,你和宋……哎呦喂!”小皇帝半遮半掩的打趣聲接踵而至。

  將素箋護在胸前,風亓絮看見言潯麵上的壞笑,一時間,頰上紅意更盛,“臭阿澈!胡說些什麽?看我不打你的!”

  話音未落,小皇後抬手就要打人。

  言潯見勢,麵上笑意不改,身形卻是一閃。靈活的躲開後,還不忘嬉皮笑臉的來上一句,“欸,打不到朕了吧!”

  “哼!臭阿澈,你別跑!看我打的到打不到你!”風亓絮打了個空,羞怒難當,登時抬手追上前去。

  轉眼之間,臨華殿又恢複了往昔的笑語歡聲。

  ……

  鬧夠了,夜也深了。

  “還真是沒想到呀!”躺在鳳床上,錦被蓋過胸口,一雙明眸望向殿頂,言潯又是好一陣感歎。

  “沒想到什麽?”風亓絮躺在一旁,隨手拉了拉被子。

  “平日裏見宋理事都是一本正經,文質彬彬的模樣。朕還當他和二哥哥一樣,是個小古板呢。沒想到他竟還能說出這般溫柔露骨的情話來。還是真是深藏不露呀!”說最後一句話時,言潯用眼尾瞟了風亓絮一眼,挑眉笑了笑。

  如今隻要一提到宋忱,那團赤色火焰便會在頰上燃燒,火舌一路燃至耳根。明明那句話隻是寫在紙上的,卻又好像是那個人真的覆在自己耳邊一字一句說的一般。

  “哼!你就知道打趣我。”一時間,也不知是羞,還是怒,風亓絮委屈巴巴的藏起臉來。

  言潯側過頭去看著她,笑個不停,“看你耳朵紅的。”

  “哎呀!阿澈!討厭。”風亓絮抬起手來又打了言潯一下。

  小皇帝笑著躲閃,轉頭又說,“絮兒,他真的喜歡你。”

  笑言中帶起了一個甜甜的話題。

  風亓絮聞言,微微頷首,丹唇微挽,笑而不語。

  言潯知她是真羞了,緊接著整個身子一並側了過去,麵對著風亓絮說,“既然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那……朕給你們賜婚如何?”

  此話一出,見風亓絮登時斂笑抬眸,“阿澈,你又說胡話了。”

  “朕沒有,朕可是很正經的在說呢。”言潯急忙瞪大了眼睛,同時做出一副正經的神情。

  “可……我是你的皇後呀。”風亓絮低聲提醒。

  言潯聞言,一瞬間落寞,沉著臉說,“絮兒,對不起,都是因為朕。是因為朕才不能讓你同相愛的人廝守。”

  “別這麽說,阿澈。”風亓絮抬手扶住了言潯,“其實能知道他喜歡我,我就已經很知足了,到此為止就夠了。”

  風亓絮本就沒有怨言,誰曾想小皇帝忽然凜目,正色道:“朕才不想要你們到此為止呢。絮兒,朕要你幸福快樂。朕一定會想辦法成全你們。等到時候,朕送你們去世外桃源,過神仙眷侶的生活,如何?”

  “你又說胡話了。”風亓絮抬指點了點言潯的額頭。

  “這怎麽能是胡話呢。”言潯移身湊上前去,一臉認真的說,“朕希望朕愛的人,都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美目低垂,看著小皇帝湊近,看著她眸間盈光閃動,明澈異常。風亓絮微微一頓,忽然問:“那你自己呢?”

  嘴角笑容一僵,言潯驟然失聲。

  “是否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風亓絮又問,

  “朕……”眼睫極速垂下,言潯錯開目去不看風亓絮,隻含糊其辭的說,“嗯。”

  “真的?”風亓絮不信。

  “真的。”再開口時,言潯的聲音變得沙啞。

  微一沉吟,風亓絮眨了眨眼問,“阿澈,你最想要的……當真是這座冰冷的江山嗎?”

  言潯躺在原地,不再回答。

  “阿澈,”輕輕喚著那個名字,風亓絮的神色變得鄭重起來,一字一句的開口道:“那日的問題,我再問一遍。你到底有多喜歡相國?”

  風亓絮直截了當的開口發問,因為方才的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

  如今言潯所做的一切,無非是為了那句“希望她愛的人,都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這其中包括她的臣民,北祁的百姓。她肩上有擔子要扛,所以,如今的結局,與其說是她選的,倒不如說是她沒得選。

  問聲落下,過了好久,言潯動了動身,緩緩抬眸。小人兒看著風亓絮笑了笑,隨口便是一句,“也沒多喜歡。”

  得到這樣的答案,風亓絮有些驚訝,正欲開口再問,言潯卻已先一步轉過身去,拉起被角裹在頸間。

  “睡吧,朕困了。”

  此音落下,再無他聲。

  看著言潯的背影,風亓絮忽然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她有些後悔。

  抿了抿唇,不再多言。一個翻身,風亓絮背對著言潯,拉著被子準備睡下。

  金紗紫綾,銀燭光暗,一張鳳床之上,安枕的二人。臨華殿內安靜無比,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忽然響起了微弱的啜泣聲。風亓絮一驚,登時抬眸。

  “阿澈……”她試探性的喚了一聲。

  卻無應答。

  轉身坐起,回頭一看,見言潯背身躺著,一動不動。

  “阿澈,你……哭了?”風亓絮不敢相信,因為自她入宮至今從未見言潯掉過一滴淚。

  微響聲驟停,可目之所及卻是小人兒微微顫抖的身影。

  “阿澈。”風亓絮抬手搖了搖言潯的肩膀。

  “……”

  “阿澈!阿澈!你怎麽了?”風亓絮有些急了,忙傾身上前準備一探究竟。

  隻是還沒來得及看清言潯的臉,便被小人兒莽撞的起身給一把抱住了。

  此一刻,言潯全身顫抖。

  風亓絮有些驚慌,當即抬手按住小皇帝,關切道:“阿澈,怎麽了?到底怎麽了?”

  “絮兒,對,對不起……”哽咽聲緩緩響起。

  “對不起什麽?”

  “朕騙了你。朕……真的真的好喜歡林將與。”說這句話時,言潯已是抖若篩糠。

  風亓絮一聽,感覺鼻尖一酸,忙抬手回抱住小人兒,柔聲喚,“阿澈。”

  那一夜,言潯緊緊抱著風亓絮不肯鬆手。風亓絮並未見到她的眼淚,但懷中具劇烈顫抖的身體分明在訴說別樣的痛苦……

  ――

  阮鋆澗,清梧院。

  吳成書靜坐於榻,對麵文若鄢執絹擦拭著琵琶。

  “給爺彈個曲兒吧。”吳成書忽然說。

  話一出口,見文若鄢手中動作一頓,不想下一瞬拿著琵琶徑自起身,道:“不了。”

  聞言微驚,吳成書問,“怎麽了?”

  文若鄢轉身,三兩步把琵琶放在架子上,懨仄仄的說,“今兒彈了七八場,累了。”

  “彈個琵琶也能累?”身後吳成書音色低沉,顯然是怒了。

  文若鄢放下琵琶,又在架子前站了須臾,才不冷不熱的說,“是累了,吳大人請便吧。”

  “……”吳成書沒說話,可搭在幾上的手卻不自覺的握成了拳。停了良久,驟然起身,拂袖而去。

  轉眼之間,房內便隻剩下了文若鄢一人。此時隻見“病西施”顰眉蹙目,歎了口氣。

  吳成書踏門而出,眼下正是入夜時分,周遭歡歌熱舞,倚紅偎翠,鬧得正歡。不想僅僅一門之隔,房裏房外卻是兩個世界。

  以往吳成書都是身處其間,樂不思蜀,可今日他卻沒了心情。徑自提袍下樓,還未等走出門去,憑空便落下一塊紅布,正巧罩在自己頭頂。

  眼前一黑,吳成書嚇了一跳,連忙抬手扯布。拿在手中一看,萬沒想到竟是個紅豔豔的肚兜。

  “吳大人,寶貝還我。”吳成書震驚之際,隻聽見上方一陣男聲高響。

  尋聲抬眸,放眼望去,隻見二樓欄杆處馮君繪**著上身,肩頭隻披了件單衣,懷中還環著個姑娘。

  眸色流轉,吳成書瞧著馮君繪懷中的姑娘衣衫不整,胸前也是春光一片。

  不用想都知道他二人在做些什麽。

  垂眸看了眼手中之物,樓下人搖頭,嗤笑一聲,隨手將肚兜拋了上去。

  馮君繪伸手去接肚兜,懷中的姑娘許是羞了,登時便推搡著抽身朝房內跑去。

  馮君繪接了東西,轉身看向那抹倉皇離去的背影,並未著急去追,隻皺眉嚷了聲,“跑什麽?”

  話音落下,竟又悠閑自得的倚著欄杆,對樓下的吳成書笑,說,“謝了。”

  吳成書仰麵看著馮君繪,眉目間提起一抹佻達,戲謔道:“大冷的天,穿這麽少,也不怕凍著!”

  二樓,馮君繪轉著肚兜直笑,隨口便是一句,“我不冷,熱的很呐!”

  吳成書聞言,垂下頭去又笑了一聲,這一次並未接話,徑自轉身離去。

  片刻間,身後歡聲又起。

  “什麽玩意兒!”吳成書朝地上啐了一口,麵色已然沉了下去,隨後提步轉出清梧院。

  胡同口,隨從的小廝見著主子,忙奉笑上前,可一見主子麵色不太好看,便知準是文若鄢又給他看了臉色,也便識趣的掩了口,默默的跟在後頭。

  二人沿街一路往外走,還未等看見“醉生夢死”的金匾,身前吳成書忽然停住了腳。

  “相國也在這兒?”

  聽見吳成書問話,小廝抬頭,正巧看見不遠處忘川閣的香匾。

  “那還用說,相國都住這兒了。”小廝揚著眉開口,話裏話外都透著打趣的意味。

  “走,進去瞧瞧。”吳成書沒接他的話,背過手去便朝著忘川閣的方向走。

  果不其然,剛走到門前就看見了各家各戶的隨從都蹲在門外候著。誨明正在其中,林將與果真在這兒。

  “怎麽是你?秉柊呢?”吳成書停在門前問。

  “吳大人。”誨明抄著手站起身來,迎笑道:“嗐!秉護衛見不得公子這副模樣,就讓我跟著伺候了。”

  “嗬,”吳成書玩味一笑,緊接著頷首自懷中掏出兩錠銀子來,拋給誨明道:“行了!這大冷的天兒,也別跟這兒傻站著了。你倆找個地方吃杯酒,暖暖身子。”

  誨明接了銀子,麵上一喜,忙拱手稱謝,順便還不忘提醒一句,“吳大人,待會兒進去,您就不必費腳力往樓上走了,公子在擬躞庭呢。”

  吳成書聞言先是一驚,隨後點了點頭。

  眼看著誨明同自家小廝並肩離去,那人立在原地舒了口氣,回身抬眸看向頭頂的匾額。頓了頓,一字一句的念,“忘!川!閣!”

  話音落下,頭也跟著一並垂了下去,一聲冷笑起,“嗬,還真拿這兒當忘川了。”

  吳成書是阮鋆澗的熟客,這裏的哪個院子樓閣他沒進過。如今入了忘川閣,老鴇和姑娘直接迎了上來與其熱絡。

  一看見人,吳成書登時又換回了以往放蕩不羈的紈絝模樣,抬手作笑回應。隻是今夜他並未流連花叢,而是盡快抽身,搖著袖子就朝最裏麵的擬躞庭走去。

  行過少頃,便看見了庭間一角。

  擬躞庭,顧名思義擬“躞”所做,亭子東西甚長,形似書卷的杆軸,因此而得名。

  徐步向前,攬盡庭景。

  話說回來,這裏可是忘川閣中的一道奇景。隻因擬躞庭地處忘川閣最內端,景色優美,隱蔽幽靜,且庭長而深,很適合偷……

  這兒可是帝京城裏富貴公子弄玉偷香,尋刺激的最佳場所。

  如今林將與竟宿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