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問責
作者:客橙硯      更新:2020-12-26 10:07      字數:2173
  “韓廷尉的屍首沈某倒是看過了,一槍貫心,小風將軍果真是神勇過人。”沈乾爅繼續東拉西扯。

  “神勇!神勇!”錢正清依舊附和。

  “不知錢侍郎有沒有注意到,韓廷尉的那雙手,上方疤痕無數。”沈乾爅故意停頓,“皇上派禦史台捉人,刑部扣押,可並未說過用刑,該不會……是你們刑部對人動了私刑?”

  聽此言,錢正清誠惶誠恐,急忙解釋說,“沒,沒有!怎麽會呢!若沒皇上聖旨,刑部怎敢濫用私刑。”

  “許是他自己逃獄的時候弄傷的。”隨後又嘟嘟囔囔的補了句,“定是他自己逃獄的時候弄傷的。”

  “哦,原來如此。”沈乾爅作了個恍然大悟的神情,“不過說來也是奇怪,刑部大牢向來是戒備森嚴,怎麽如今就逃了他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韓廷尉呢?”

  錢正清自來有些滑頭,如今聽沈乾爅所言心中也已有了防備,說起話來到更是謹小慎微起來,隻佯悲皺眉道:“唉,那日牢頭吃酒,看管鬆懈,大意了!大意了!如今下官已重新整風,此事斷不會再發生了。”

  沈乾爅放下手,輕笑一聲。“原來是吃酒誤事,那沈某今日就更不敢應錢侍郎的邀約了。”

  真是左右逢不源,錢正清隻得幹笑兩聲,急忙說,“沈禦史提醒的是,方才是下官糊塗了。”

  沈乾爅點頭,笑而不語。

  二人無話,又坐了一陣便到了禦史台,沈乾爅下車時見江遠顥正在門外等候。

  與錢正清笑著道別,方一轉身,見沈乾爅眸間頓生厭色。

  緩步走入禦史台,身後江遠顥跟上,聽著車馬聲漸遠,才小聲問,“大人今日心情不大好,難不成是皇上降罪了?”

  “沒。”沈乾爅一邊走,一邊答。

  “那就是因為錢侍郎。”

  江遠顥抖了個機靈,卻也是歪打正著,沈乾爅聞言,登時嗤笑一聲,“快休提那個蠢貨。”

  話音落下,江遠顥肩頭一顫,失聲笑道:“蠢貨?!錢侍郎?”

  下一瞬,見身前人停步回頭,“他定是也得了韓菖齡的好處。”

  萬沒想到,沈乾爅就這樣直白的將錢正清受賄,助韓菖齡逃獄弑君的事宣之於口。

  “此話怎講?”江遠顥緊忙問。

  沈乾爅沉了口氣,“皇上今日下旨罰了我二人半年的俸祿。按理說,出了宮門,我與他怎麽說也應該演一演苦悶失意。就算不是這樣,至少也要彼此勸慰一下吧!可那頭蠢驢到好,非但跟個沒事人似的,出了皇城第一件事竟還邀我去食祿街吃酒。”

  “哈哈。”江遠顥再笑,“真的?”

  沈乾爅沉麵,“依我看,韓菖齡給他的錢定不在少,否則他也不會猖狂至此。”

  說到此處,見那人瞥目望向簷角,陷入沉思。暗自誹腹道:不對勁兒呀,韓菖齡給了錢正清那麽多錢,就為了能逃出生天,可為什麽明明都已經出去了還要甘冒大險前去弑君?說不通,實在是說不通。

  “大人在想什麽?”江遠顥見沈乾爅凝神,便傾身上前詢問。

  不曾想這次卻是熱臉貼了冷屁股,隻見沈乾爅橫目瞪了他一眼,冷聲道:“沒事。”

  一時尷尬,江遠顥當即掩笑,悻悻垂下目去。

  ――

  太尉府祠堂。

  “辰兒,你可知錯。”

  隨著話音落下,放眼望去,堂內堂外立了一大群人。其間,隻見先祖牌位前言沐清正沉麵靜立,一副大動幹戈、興師問罪的模樣。

  再看身旁,蒲團之上垂首跪的正是風啟辰。

  “兒子知錯。”他一開口畢恭畢敬。

  言沐清看著牌位,未動分毫,隻仰著麵冷冷道:“好,你既知錯,那就請家法吧。”

  話音落下,言沐清語調平平,在場眾人聽後卻無不後脊一涼。

  從古至今,太尉府中從未有人動過家法,不是因為無人犯戒,隻是因為風家家訓嚴明,家法嚴厲,就連最輕的責罰都是杖刑三百。

  這是要將人活活打死的節奏,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所以風家先祖也有言在先,家法輕易不可動。

  不過如今按言沐清的意思,風啟辰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母親……”一旁風啟幕有些看不過眼了,忙走上前來俯身行禮,準備為哥哥說情。

  不想言沐清當即冷聲打斷,道:“幕兒,母親知你平素是最明理知事的,如今你哥哥既犯了錯,也知了錯,母親罰他,難道不應該嗎?”

  “……”風啟幕懟的是無話可說。

  一夕之間,祠堂內靜默無聲。

  “還等什麽?”言沐清轉目,眸間厲冷。

  “是。”仆人戰戰兢兢,急忙應聲,飛奔去後堂,抬了條長凳過來,還有兩個小廝舉著板子跟在最後。

  長凳落地,風啟辰既不求饒也不辯駁,隻垂頭站起身來,提袍來至凳前,自顧自的俯身趴下,自始至終也未再開口說過半個字。

  言沐清眸子微眯,瞥了那人一眼,見他這般自覺,不由得冷嗤一聲,“打。”

  小廝聽令,不敢有絲毫怠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站定,刑杖聲接踵而至。

  如此一來,祠堂之中,太尉府上下所有奴仆女婢看著,隻見風啟辰一個七尺男兒,在外叱詫風雲的神勇將軍,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板接著一板的打屁股。

  這哪裏還是行杖,分明就是羞辱。

  風啟幕不忍心看,咬牙闔目,將頭深深埋下。

  “這麽輕?”杖聲仍在,冷言又起,“難不成你們也想陪他受罰?”

  言沐清話音未落,行杖的小廝嚇得一抖,立刻的將板子抬高,奮然揮下。

  長凳頓時向前錯了半寸,可見下手之狠,力道之重,可凳上風啟辰卻仍是垂頭閉目,不吭一聲。

  行杖繼續,板子聲大的駭人,前人累了換後人,期間未曾停歇過一刻。轉眼間便已打了四五十下。

  奴仆們瞧著,心下直打顫,卻未有一人再敢上前勸阻。

  就在此時,祠堂外忽然有一陣男聲傳來,大喝一聲,“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