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破局的關鍵
作者:有點混蛋      更新:2021-03-06 17:10      字數:2127
  範府客廳的陳設很是簡單,靠北正中一張小幾,兩把木靠椅分列兩側,其下還設有兩排共四把座椅。

  李延慶與高錫隨範質入到客廳,兩人很自覺地坐到最南端的兩把座椅上。

  範質緩步到最北端的靠椅前,並不著急坐下,轉過身看著兩名年輕後生,微笑道:“三郎,你是否還在疑惑,我為何要將天福(高錫的字)也叫進來?”

  李延慶看了眼對麵的高錫,回道:“原本是有些疑惑,但下官已經想通了。”

  “哦,你已經想通了?”範質語氣中略帶好奇,旋即笑道:“那還不快說來聽聽。”

  李延慶頓了頓,整理一番思緒,回道:“天福兄曾任河南府推官,執掌西京刑名,對洛陽的情形可謂了如指掌,在開封,應當無人比他更了解十阿父,相公讓天福兄與會,想來是要讓天福兄介紹一番十阿父的詳情。”

  河南府、西京,在此時都是洛陽的別稱,河南府是行政單位,與州平級,西京則是洛陽作為陪都的象征稱謂,最高長官為西京留守。

  此時的河南府下轄十八縣,在周朝是數一數二的大州。

  高錫曾在前任西京留守王晏麾下效力,任河南府推官,因諫匭上書,遭到王晏陷害,被奪官流放西北,幸得範質提攜,才得以重新啟用。

  範質此前並未透露過這場商談的內容,但李延慶看現在這陣勢,就曉得範質是對橫行洛陽的十阿父有想法。

  “你說的不錯,其實早在兩年前,王晏初任西京留守,十阿父剛開始為惡,天福就向我稟報過此事,但聖上當時即位不久,我朝內外紛亂,對此實在無能為力,如今時機已到,是該還洛陽百姓一個朗朗乾坤。”

  範質的回答,算是坐實了李延慶的猜測。

  同意李延慶上門拜訪,又特意找來剛回京的高錫,範質就是想挫一挫十阿父的銳氣。

  是的,範質的目的,隻是想壓製十阿父的氣勢,稍挫其銳氣,敲打敲打他們,讓他們收斂幾分,壓根就沒想過能徹底根除這幫毒瘤。

  畢竟,十阿父的頭目柴守禮是當朝皇帝的生父,沒有人膽敢對他動手。

  除柴守禮外,十阿父的其餘成員,其子都在朝中身居高位,赫赫有名。

  強大的人脈加持,才是十阿父在洛陽為所欲為的底氣,而且至今無人敢加以指摘和幹涉。

  範質以天下為己任,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十阿父殘害洛陽百姓。

  但兩年前王晏剛當上西京留守,他隻是對十阿父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沒犯下大錯的情況下,朝廷也不好將他調離洛陽。

  如今,兩年之期已到,在範質的牽頭下,朝廷無需任何理由便可將王晏調離洛陽,換上文官竇儀,開始著手整頓十阿父。

  範質輕輕撫著長須:“陛下與我,都不忍洛陽百姓再受荼毒,但你們應當明白,這十阿父不易對付,陛下的意思,也是以敲打告誡為主,不宜大動幹戈。”

  “不過。”範質話風一轉:“三郎的猜測雖對,卻並不完整,我將天福叫進來,可不隻是這點目的。”

  範質這番話帶著明顯的考校意味,李延慶自然也是有備而來,很快回道:“天福兄如今正賦閑,想來相公是想將天福兄派去洛陽,與下官一道協助竇留守。”

  “正是如此。”範質微笑著輕輕頷首,追問道:“那你以為,我此番會讓天福在西京擔任哪個差遣?”

  這個問題就有點難度了,李延慶一時間還真有點拿捏不準。

  高錫前一任差遣是滁州判官,之前還擔任過西京推官。

  判官的官階通常高於推官,但滁州是級別最低的刺史州,西京是級別最高的陪都,所以滁州判官也就勉強和河南府推官相當。

  但高錫仍是戴罪之身,當初在滁州,高錫之所以能被豁免,還能戴罪任職,正是由於滁州缺官少吏。

  如今,高錫卸任歸京,但功過並未相抵,若平級調動,實在不妥。

  除了西京推官,洛陽還有哪些差遣與刑名有關?李延慶稍加思索,很快就有了答案。

  那便是洛陽縣或者河南縣的縣尉。

  洛陽作為西京,規製與東京開封基本相當。

  開封下轄有開封、浚儀兩個赤縣,洛陽同樣下轄洛陽、河南兩個赤縣。

  赤縣,又稱為附郭縣,若是放在如今,可以類比為帝都的區。

  縣有赤、畿、望、緊、上、中、下七等,其中赤縣和畿縣地位比較高,其官員級別也比一般縣的官員要高。

  高錫本是從八品上的文官,去赤縣擔任縣尉,主管一縣司法,雖然稍稍有點降級的味道,但畢竟是戴罪之身,倒也還算合適。

  心中有了答案,李延慶回道:“下官以為,洛陽縣或者河南縣,是比較妥當的去處。”

  “三郎當真機敏。”範質滿意地點了點頭:“天福正是要去洛陽縣任縣尉,官降半階,也算是對他的一次責罰。”

  高錫坐不住了,連忙起身道:“在下犯下大錯,本應受到嚴懲,相公不計前嫌,還推舉在下為官,這如何能叫責罰?”

  李延慶冷眼相看,心中有些膈應:想不到,離開了滁州,自己卻還要與高錫同城為官,範質難道就看不出,這高錫就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麽?還是說,範質隻找到了高錫這一個傳衣缽的徒弟,無論如何都要抬高錫上位?

  範質收起笑容,厲聲道:“天福,過去之事我不想再提,這是你最後的機遇,你且好自為之。”

  高錫沉聲回道:“多謝相公開恩,在下定不會再讓相公失望。”

  眼見廳內的氣氛愈發嚴肅,李延慶出聲道:“說起來,這十阿父在洛陽可謂隻手遮天,竇留守赴任也已滿月,至今仍無多少成效,我等到底該如何行事,才能起到敲打的作用?還望相公替下官解疑。”

  範質對高錫擺了擺手,示意高錫坐下,而後轉頭凝視李延慶,語氣重歸平靜:

  “三郎說得不錯,隻憑可象(竇儀的字)是奈何不了十阿父的,這也是我向聖上力薦你為留台監察禦史的緣由,你正是破局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