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兩個操心的校尉
作者:鍾山布衣      更新:2020-12-25 10:55      字數:4351
  再熱烈的話題,也具有一定的時效性,通過《長安周刊》引發的議論,隨著時間推移,慢慢淡了下去。

  馮寶得到王福來傳出的消息,知道皇帝已經不會追究,心裏大定,他立刻讓王三狗先回鄉裏,自己也開始準備動身回鄉事宜。

  “高陽公主謀反案”從開始到結束,時間並不長,但是它的影響卻是極為深遠的。

  皇帝李治感受到來自長孫無忌的威脅,他必須要有所行動,以奪回屬於自己的權力。

  就在馮寶離開長安的那天,皇帝頒昭,升任“英國公”李績為“司空”,仍然兼任宰相職務。一向小心謹慎的李績此次卻很幹脆地接受了皇帝任命。這與他在“永徽元年”為了避免和長孫無忌衝突,而堅決推掉“左仆射”的做法,形成了鮮明對比。

  想來李績已經對長孫無忌起了疑懼之心,開始懷疑長孫無忌要成為權奸了,為大唐江山考慮,也為自己身家性命著想,免得下一次長孫無忌的屠刀指向他,所以,要挺身而出了!

  李治在任命李績做司空後,還努力提升他的地位,命畫工再度為李績畫像,並親自作序,先追憶一番他為東宮舊屬時的往事,重提太宗提拔他的本意,提醒他記得自己的責任,“朕以綺紈之歲,先朝特以委公,故知知哲之明,所寄斯重!”最後又對他大加褒獎,“茂德舊臣,惟公而已,用旌厥美,永飾丹青!”

  昔日”淩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中,隻剩下長孫無忌和李績仍在用事,稱李績為“茂德舊臣,惟公而已”,顯然是故意冷落一下長孫無忌這位元舅兼托孤大臣。

  皇帝的意思任誰也都看得出來,長孫無忌也不可能束手待斃,在經過一係列幕後操作,以及複雜的利益交換之後,“洛陽留守”及“洛陽府尹”都換人了。應該說,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信號,長孫無忌想要對“衛崗鄉”下手了。

  此時已進四月,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光。

  朝堂之上的風雲詭譎,似乎總是那麽遙遠,並沒有波及到小小的“衛崗鄉”。

  謝岩完全沒有去想“洛陽”方麵的人事變動,他很清楚長孫無忌這麽做的目的何在,那就是將“衛崗鄉”的發展困住,同時掐住鄉裏的經濟命脈,畢竟在很多人眼裏,“衛崗鄉”能有今日和“洛陽”是密切相關的。

  但謝岩卻是知道,真正帶著“衛崗鄉”高速發展的根源是鄉裏領先於時代的科技水平以及高效的組織形式,而這些,還不是長孫無忌派來的官員所能夠意識到的。

  因此,謝岩隻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同往常一樣,處理完公務以後,帶上老張頭和王三狗,去鄉裏四處溜達溜達……

  “大寶茶樓”一層和二層的所有包間,早些時候全成了“長包房”,要不是馮寶及時發現並製止了,連位置較差的三樓包間也難逃被長包的“噩運”。

  馮寶辦茶樓的本意是讓百姓有個休閑取樂的場所,可不是為了給富貴人家用來顯擺應酬的,對於這一點,謝岩那是非常讚同,並且主動退出了自己的“長包房”以示支持,在他的帶動下,洛克然、黃守義、羅漢易等,相繼退了,終於讓茶樓又回歸到了平民本色。

  沒有了“長包房”的茶樓,對於上門的客人自然也就沒了高低貴賤之分,許多百姓無事之時,將邀些好友來喝茶聽書,視為一種休閑方式。

  謝岩非常喜歡來到茶樓,喝喝茶、聊聊天、聽聽書,時常遇到一些熟人,相互之間打個招呼,坐下隨意說會兒,那日子過的才叫一個悠閑。

  今日,謝岩溜達了一圈後,又來到茶樓裏,因為生意好,一層和二層已經沒有包間了,隻能去三樓的包間。

  上樓時,遇見了兩個熟人,是“羽林左衛”劉愣子麾下兩名校尉軍官。

  他們看到謝岩以後,主動行禮打了招呼,並表示時辰不早了,需要回軍營中去。

  謝岩當然不會攔阻,主動讓道並隨口問了一句:“劉都尉沒和你們一起來嗎?”

  “都尉有自己的事情去辦了。”一名校尉回了一句。

  等兩名校尉離開,謝岩進得包間之後,坐下來問老張頭:“愣子的事,還沒解決?好像有不少日子了吧。”

  “難啊!”老張頭坐下來道:“愣子家幾代就出了他一個做官的,愣子他娘怎麽也不同意愣子娶個出身青樓的女子當正妻,還說即便是納妾都嫌棄。”

  謝岩道:“這麽說,似乎有點過了吧。”

  “誰說不是呢?可愣子娘就這麽說了。”老張頭一邊搖頭一邊說。

  “這事管不了,讓愣子自己想法子好了。”謝岩不喜歡幹涉別人的事,故而說道。

  謝岩本以為此話題到此結束,哪知道老張頭突然又說:“校尉前些日子去城裏那次,馮校尉請咱們一幫老弟兄,還有黃先生,許先生,張猛他們一起去他家裏聚會,席間,馮校尉不知怎地突然對愣子說‘你娶誰當媳婦我管不著,但若是未娶妻先納妾,你想過將來媳婦的感受嗎?’馮校尉後來還說了一些,老漢沒記住,好像意思是,如月小娘子入青樓乃是其家人所為,與她本人並無關係雲雲……話中的意思大概就是……”

  “要麽幹脆娶如月當正妻,要麽幹脆不要,是不是這個意思?”謝岩替老張頭總結了一下。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老張頭趕緊說道。

  謝岩搖了搖頭,歎息道:“他啊,也不覺得自己管的太多了。”話中的“他”,自然說的是馮寶。

  來自千年後的馮寶,對待愛情、婚姻的態度,和唐人有非常大的不同,所以他才會當日說出那麽一番話來。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馮寶那一套對於愛情的說詞,不知怎麽就傳到了外麵,加上實在是太過超前,不可避免的引發了一些議論。

  馮寶才不在乎別人說什麽呢,權當什麽不知道,可是其話裏那些“男女都一樣,都在為家庭做出貢獻……”等一番說法,實在是太過嚇人了!一些人通過在《衛崗日報》發表文章,強烈抨擊了馮寶言論,從而引起了更大規模的議論。

  馮寶也不甘寂寞,他以“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為題,也讓人寫了一篇文章以作回應,內容裏詳細闡述了沒有愛情的婚姻是多麽的無趣,即使自己妻妾如雲,那也不見得有多少快樂。

  千年的差距,都不是用代溝可以形容的!馮寶的回應,引發了更大層麵上的口誅筆伐,要不是因為馮寶的身份特殊,沒準走在街上都會有人向他扔臭雞蛋了。

  謝岩覺得自己不能不出麵管一管了,再讓這種辯論發展下去,恐怕就要說到“民主、平等”這些上麵了,真到那時候想收場也不可能了。

  好在馮寶自己有清醒的認識,他發表文章不過是意氣之爭,並不是說非要爭個什麽結果出來,所以當謝岩找到他的時候,他滿口答應不再參與爭論。

  爭論,如果少了一方,自然也就持續不下去了,這一場由劉愣子的婚事引起的議論,最終隨著時間推移而被人淡忘了。

  等旁人都不再提起之時,謝岩卻想到了一個幫助劉愣子的方法,不過他需要和馮寶商量一下才好最終確定可行否?

  馮寶聽完謝岩的計劃後,驚訝地道:“警官你可真夠壞的!這麽損的招你也想的出來?”

  謝岩道:“不想點歪招,解決不了啊!”

  “行,餘下的事兒我來操辦,我最喜歡幹這種事兒了。”馮寶大包大攬地說道。

  謝岩可是毫不懷疑馮寶辦這些事的能力,自是欣然應允。

  次日,馮寶找到劉愣子,將事情一說,劉愣子差點嚇暈過去,忙不迭地道:“這要是讓我娘知道那還得了啊!”

  “廢話,你娘真知道了,那也是你小子自己說出來的。”馮寶道:“告訴你愣子,要是不想娶呢就直接說,沒人會怪你,如果你真的想娶,怕是找不出其它更好辦法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憑心而論,劉愣子對如月那確實很喜歡,可他不懂什麽是愛情,更不知道為什麽馮寶不同意自己以納妾的方式將如月迎進門,因為這個事情連如月本人都不反對。

  如月想的是,以自己的身份成為官員正妻,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作妾已經是最好的歸宿了,況且她也知道,劉愣子對自己是真不錯,所以不反對成為妾室。

  誰知道馮寶忽然的一番表態,讓整個事情變了性質,為此,如月心裏多少還有些“怪”馮寶。

  直到有天芊芊告訴她,馮校尉那是真正的好人,他眼裏每個人都是一樣的,他不是替如月爭什麽,而是替所有的女人在爭取,爭取一份被世人遺忘的尊嚴。

  如月知道,芊芊和黃家大小姐黃雅雯現在是好友,這番話一定是從黃先生或者許先生處聽來的,正因為如此,才更加有道理,畢竟黃一清名滿天下,許先生又是鄉裏大多官員的先生。

  從那個時候起,如月也改變了自己的態度,不再想著當一個小妾,而是提出了“明媒正娶”的要求。

  娶妻可不同於納妾,劉愣子是真心自己做不了主,在母親沒有同意的情況下,打死他也是做不出來的。

  因此,當劉愣子意識到自己隻能二選一的時候,他終於決定,接受馮寶的提議,在這最後關頭,愛情的力量終於還是顯現了出來。

  一個月後,老張頭快馬揚鞭地趕到劉愣子老家,幾經打聽終於找到他家,一見其母便道:“愣子現在實在不像話,成天泡在馬場和賭坊,軍中事務也不怎麽過問,如此下去可怎麽得了!我家縣男請您老人家去一趟,好好說說楞子。”

  天下父母估計都是一樣的,當聽說自家兒子變成如此模樣,劉母幾乎沒有多想,馬上收拾收拾就帶著大兒子跟老張頭一起上了路。

  非常不幸的是,等劉母趕到“衛崗鄉”的時候,劉愣子因為欠下巨額賭債,讓人給告了,並且被關押進監牢了。

  劉母為一介農婦,哪裏知道應當如何麵對,老張頭“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將劉母帶到謝岩麵前。

  謝岩告訴劉母,債主也沒有別的什麽意思,隻要把錢還了,利錢都可以不要。

  可當劉母聽到“三千貫”這個天文數字後,急得差點背過氣去。如此一筆巨款,絕不是他們家可以拿出來的。

  錢的事,可以慢慢想辦法。

  謝岩將劉母安排在一座小宅院內,並且告訴劉母,隔壁的大宅院裏,是自己一位朋友的三個義女住在其中,有什麽事找她們幫忙就可以了。

  就這麽著,劉母暫時先住了下來。

  日子住長了,自然會和隔壁人家相識,劉母發現,這家裏果然隻住著三個年輕女子,不僅長得漂亮,而且一個個知書達理,琴棋書畫似乎無一不精,那絕對是大戶人家小姐的作派。

  某日,劉母與隔壁最熟的二小姐聊天當中得知,她們的父母相繼過世,雖然留有大批錢財,可是動用不了,父母遺命是給她們作為嫁妝用的,所以日常生活,反倒要靠義父接濟,好在義父家大業大,不在乎而已。

  劉母很是有心,記下了姑娘們義父的名字——黃守義。

  上街一打聽,是個人都知道這個名字,並且告訴她,那可是咱鄉裏頭一份的大富商,哪怕“洛陽”城裏,比他強的也找不出來幾個。

  劉母聞聽之後,心思開始活泛起來,在她看來,自家兒子好歹也是堂堂官員,娶個富家千金之類的,勉勉強強還算湊合,更重要的是,人家有大筆的嫁妝,可解自己兒子現在遇到的問題。但這事找誰去說呢?劉母又犯了難。

  老張頭聽說後,出了一個主意,說馮寶校尉和劉愣子是好朋友,且和黃守義關係更不一般,找他去說,必定成事。

  劉母壓根就沒想太多,當天就去找了馮寶。

  馮寶心裏那個樂啊!嘴上卻還說:“試試看,試試看啊。”

  實際上,這哪裏還用得著試啊,所有的一切都是謝岩和馮寶兩個人設計安排好的。

  當劉母決定來“衛崗鄉”的時候,結果就已經是注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