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速之客(二)
作者:鍾山布衣      更新:2020-12-25 10:55      字數:3258
  事實上,許敬宗之所以會從外回“長安”,正是和錢財有著莫大關係。

  因為貪圖彩禮,許敬宗將自己女兒遠嫁南方蠻夷首領馮盎之子,此事極度被人詬病,許多士人認為其失德,不配為官,後被有司抓住一件小事,上書彈劾,皇帝亦不喜他之為人,故而將其貶為“鄭州刺史”。此番皇帝將其召回,也是考慮到他是開國功臣,懲戒一下即可的緣故。

  詳情馮寶是想不起了,唯獨記住了許敬宗貪財之事。至於“茶樓”,那是馮寶自己無事時,沒地方去,想起搞個“茶樓”,沒事去喝喝茶,聽聽說書什麽的,隻不過,當謝岩知道後,直接道:“還聽說書?那些故事是你去寫呢?還是誰寫?”

  馮寶當時就蒙了,他仔細想了一下,發現也是啊,後世那些耳熟能詳的評書,似乎都和唐朝沒多少關係,要是讓自己編一個出來,那可是太難了,所以他也就沒多想。

  然而今天,馮寶決定把這個事情提出來,成不成的,讓許敬宗煩去,省得他沒事問東問西,讓自己難以回答。

  馮寶也不管許敬宗答應不答應,先把自己關於“茶樓”的各種設想說了一遍……

  大唐人哪裏聽說過還有這種生意,馮寶一番眉飛色舞的說詞,把許敬宗聽得是一愣一愣的,他唯一的感覺就是,眼前的馮寶,怎麽和他理解的完全不一樣呢?既不像個讀書人,又不像是官員,和商賈與市井百姓也是不盡相同,他都想不出來怎麽形容!

  可有一樣,許敬宗能夠聽得出來,馮寶口中的“茶樓”,那是一種麵對所有人的休息場所,絕對是個好主意。

  “守義,汝怎麽看啊?”許敬宗腦子裏想了一下,沒覺得有什麽風險,但本著謹慎小心的心思,還是問了黃守義。

  黃守義道:“許公,馮校尉之奇思妙想,從未失算過,草民以為,此事可行。”

  許敬宗微微點了點頭,道:“守義,那此事你就看著辦吧。”

  “好的,許公放心,草民一定辦妥。”黃守義恭敬地答道,隻是他有意無意間掃了馮寶一眼,眼中多有些埋怨之意。

  馮寶當然知道黃守義的意思,他和許敬宗定下的合作事,最後出錢操辦的人一定還是黃守義,可好處全成許家的了,黃守義能不怪嘛。

  馮寶心說:“老黃啊,可別怪我,誰讓你的東家是許敬宗呢,這可是就不是個好鳥。”

  旁人自然搞不清馮寶心裏想什麽,卻見他說道:“既然合作不是問題,那應該值得慶祝一下,此刻也快到飯點了,依許公之見,咱們是去外麵喝一杯呢?還是在食堂裏喝一杯好呢?”

  許敬宗道:“久聞‘衛崗鄉’食堂頗具特色,不妨就在其中隨意小酌一杯。”

  “沒問題!”馮寶說完,將方九叫了進來,吩咐道:“你去下食堂告訴他們,我一會過來宴請客人,讓他們準備好包間,多弄點好吃的。”

  食堂裏有兩個包間,但是還從來沒用過,謝岩極少宴請客人,偶爾有,也是去外麵,馮寶連官衙都懶得來,更別說使用包間了。他們兩個人都不用,那羅漢易等人自然也沒去用,要不是方九過來一說,食堂的人差點給忘了還有包間這麽回事。

  好在包間裏沒什麽雜物,隻需要清理幹淨即可。

  很快,馮寶帶著許敬宗一行走進包間。

  “食堂條件簡陋,還請許公不要介懷才是。”馮寶一麵招呼許敬宗坐下,一麵說著話。

  不過平心而論,包間的確非常簡陋,除去一張大圓桌和座椅之外,也就隻有一個煤爐和一張靠牆放置的案幾,除此什麽裝飾也沒有。不客氣地說,完全和街邊小酒館有的一比。

  估計許敬宗也沒有想到會如此簡陋,他幹笑了一下,並未出言。

  馮寶恍若不見,又對黃守義幾個人道:“老黃啊,你們也坐,咱們鄉裏講究少,沒那麽多規矩,我想許公不會在意的吧?”

  馮寶話都說到這份上,許敬宗自然無法拒絕,淡淡地道:“都坐吧。”

  事實上,坐下來的隻有兩個人,除了黃守義,另外一個是許敬宗的下屬官員,其餘幾個隨從那是說什麽也不願意坐下。

  馮寶也不強求,問許敬宗道:“許公何時去‘長安’?”

  “老夫最多待兩天。”

  馮寶道:“那不妨明日去看看‘賽馬’,很是不錯喲。”

  “老夫多謝校尉好意,明日另有事情要辦,實在分身乏術。”

  “實在太可惜了,許公是不知道啊,每逢‘賽馬’日,那叫一個人山人海……”馮寶根本就沒打算給許敬宗說話的機會,繪聲繪色地介紹了“馬場”情況以及“賽馬日”的狀況。

  等到話說的差不多的時候,剛好酒菜也已經全部上齊,馮寶馬上舉杯,邀請許敬宗“飲勝!”

  第一杯剛剛飲盡,馮寶馬上端起酒壇,親自給每個人又倒了一杯,然後再次舉杯道:“許公乃我大唐開國功臣,昔日太宗皇帝還是‘秦王’時,許公即為‘王府十八學士’之一,為先帝出謀劃策以安定天下,功勳之卓著令我等小輩仰慕,來,容我再敬一杯,以謝許公大駕光臨。”說完,也不管許敬宗答不答應,他是先幹為敬。

  馮寶如此稱讚,許敬宗自然不能駁了麵子,隻得又幹了一杯。

  就這麽著,馮寶牢牢的掌握說話主動權,始終不給許敬宗提問的機會,他把後世酒桌上的那一套阿諛奉承的說辭拿出來,哄得許敬宗很是開心,不知不覺中,喝了很多酒。

  馮寶搞出來的“燒酒”,至少有五十度,盡管許敬宗酒量不錯,可也經不住連續的推杯換盞。

  當第三壇酒喝到一半的時候,許敬宗終於覺得自己喝不下了,紅著一張老臉,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打著酒嗝道:“老夫多——謝馮校尉款待,時辰不早了,就此告辭。”

  馮寶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了,不過麵子上還得裝模作樣的出言挽留。

  幸好,許敬宗是真喝多了,客氣話都忘了說,直接在隨從的攙扶下,離開了官衙。

  走出官衙沒有多遠,被冷風一吹,許敬宗似乎酒醒了不少,他忽然停下腳步,回想起今日拜訪的全過程,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想要弄清楚“衛崗鄉”的一些事情,這個目的並沒有達到,反而莫名其妙的和馮寶達成了“茶樓”的合作,再想想酒桌上馮寶的表現,他終於明白了,其實,馮寶他就是不想說!

  以許敬宗的智慧,此刻稍稍冷靜便看穿馮寶的用意,隻不過,既然離開了,也就沒必要再回去了,況且,他詢問“衛崗鄉”的事務,除了好奇以外,本意是想說給皇帝聽,因為他知道,皇帝對“衛崗鄉”還是很在意的,如今謝岩去了“長安”,問不問的已經意義不是很大了。

  不過,許敬宗還是很滿意走這一趟,不管怎麽說,家裏又多了一項新的產業——“茶樓”。

  想通了全部關節後,許敬宗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這個小滑頭可還真是不簡單。”

  黃守義聽得很是真切,清楚許敬宗指的是馮寶,隻是他有些鬧不清楚,這算是稱讚呢?又或是不滿呢?

  馮寶可沒空理會許敬宗在想什麽,他也喝多了,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睡覺,至於其他什麽事,一律明日再說。

  次日,馮寶還在睡夢中,隱約聽到敲門聲,跟著聽到方九在喚道:“校尉、校尉,快醒醒!”

  馮寶被方九連續不斷地呼喚聲給吵得不耐煩了,坐起來怒聲道:“一大早的叫什麽叫?都不能讓本校尉多睡一會兒!”

  “校尉,有客來訪。”方九在門外大聲道。

  “誰啊?一大清早跑來的。”

  “來人自稱‘弘文館學士’李義府。”方九大聲道。

  “你說誰?李義府?”馮寶吃驚地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這一次,不等方九回答,馮寶大聲道:“你先去招呼一下,我馬上過來。”

  “奶奶個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剛走了一個許敬宗,又來了一個李義府,難道說老子和奸臣有緣不成?警官在的時候一個也不來,他一走全跑來了,真是見了鬼了!”馮寶一邊穿著衣服一遍暗自腹誹,他是真心搞不明白,這些人,難道都是約好的不成?

  匆匆弄完個人事務,馮寶又一次走進謝岩的“公事房”。

  初見李義府時,馮寶隻覺得此人白白胖胖的,麵帶和善微笑,完全是一幅老好人的模樣,可是他心裏非常清楚,此人被後人稱之“李貓”,絕對是那種當麵一套,背後捅刀的那種人。

  寧可得罪君子,那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莫要得罪小人,那是因為小人永遠都會記得,且在你不注意的時候捅你一刀。

  謝岩的告誡,馮寶那是牢牢記在心裏,所以,他對王福來也好,許敬宗也罷,那都極盡示好,如今又來了個李義府,他決定,照方抓藥,即——以利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