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馮寶在行動(四)
作者:鍾山布衣      更新:2020-12-25 10:55      字數:3421
  很巧,今日宮裏值守的太醫是張士道。

  自從武媚被皇帝陛下接進宮,張士道即敏感地意識到,當初謝岩請自己給“武才人”把脈那件事沒那麽簡單,可無論他怎麽想,也想不明白個中情況,所以他一直放在心裏,且有意無意地躲著武媚,幾乎從不去給她診治。

  然而,今日不成了,晚間值守的另外一名太醫,先一步入宮出診去了,現在隻有他一個人在,武媚那邊,他不去也得去了。

  張士道拎著藥箱,跟著王福來身後,以最快的速度,走進武媚居住的殿中。

  殿中不知何時支起了紗幔,張士道很清楚,這是要自己“懸絲診脈”,身為醫者,他非常鄙視這樣的方法,作為大夫,看不見病人,光憑一根絲線診脈,那要是能判斷的準才是怪事。

  可在“禮法大如天”的現在,“懸絲診脈”卻成了宮裏常用的診治手法,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在來的路上,張士道仔細問過王富來,加上他曾經在“感業寺”裏給武媚把過脈,知道她身體康健,是什麽病都沒有,幾乎可以肯定地說,她就是有了身孕。

  “微臣拜見陛下。”張士道見李治從紗幔後走出來,立刻拜道。

  “卿家免禮,速速給媚娘診治一番,看看她究竟因何不適。”李治很是期待地看著張士道說。

  “臣遵旨。”張士道說完,起身走到紗幔前錦敦上元坐下,接過王伏勝遞過來的絲線,仔細地“診脈”……

  殿中安靜極了,每個人唯恐發出一點聲音,影響張士道。

  差不多半炷香時間過去,張士道放下手上絲線,走到李治麵前行禮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娘娘她是喜脈……”

  張士道後麵說了什麽,李治是一句話也沒聽到,他快速走進紗幔後,對武媚道:“媚娘,聽到沒有,咱們要有孩子了。”

  “陛下,妾身、妾身……”武媚或許是激動的緣故,話都說不下去了。

  李治輕聲安慰了她兩句,走出紗幔,對張士道說:“卿家辛苦了,王伏勝,派人送太醫回去,賞金三百,絹五十匹。”

  “臣謝陛下賞賜。”張士道行禮謝道。

  “陛下!”紗幔後,武媚忽然喚了一聲。

  李治聞言靠近一步,溫柔地道:“媚娘還有什麽事嗎?”

  武媚道:“陛下,妾身聽聞張太醫醫術高超,為人持正,妾身想,日後的診治事宜,交由張太醫負責,不知陛下應允否?”

  李治本就是一個極其聰明的人,他第一反應不是張士道的醫術如何,而是他馬上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武媚在宮裏並沒有一個身份,一旦“懷孕”之事傳出去,那是什麽可能都有,必須得有一個信得過的太醫才可以防止小人作祟。既然武媚提出此事,顯然她也是考慮到了這種可能性!

  李治看了一眼張士道,他對這名太醫並不了解,眉頭微皺,頗有些拿不定主意。

  王伏勝察覺到皇帝的顧慮,急忙上前躬身道:“陛下,時候不早了,還是先送張太醫回去吧。”

  李治微微頷首,輕輕擺了擺手,示意王伏勝去辦吧。

  張士道原本就無意摻和宮裏的事,一言不發,任憑王伏勝安排人送自己離開。

  等張士道走後,李治問:“王伏勝,你可知道他的醫術如何?品性如何?”

  “回陛下的話,張士道卻如娘娘所言,為人正直,醫術高明。”王伏勝其實也不是太清楚,可是他明白,既然武媚提出來,自然是有這麽個想法的,自己此事不送個人情,更待何時。

  “原來如此。”李治輕輕說了一句,然後道:“就按媚娘的意思,你去辦吧,記住了,決不可以出任何差錯。”

  “陛下放心,奴婢定然安排好,決不會讓娘娘有半點不妥。”王伏勝太明白宮裏麵的那些事了,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而對他來說,隻要是皇帝重視的,那就是“天意”,是必須完成的事!

  李治回首看了一眼武媚那裏,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朕和媚娘就要有孩子了,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

  王伏勝可不敢接這句話,站在一邊,就當是什麽也沒有聽到。

  皇宮裏的事,外麵人是無法知道的,馮寶今晚並沒有住在“大寶商號”,而是直接去了“謫仙館”,他利用整晚時間告訴王掌櫃,從明天開始,應該如何裝飾、如何搭建,又怎樣去做宣傳……

  “謫仙館”後院,有幾間單獨的小院,那是給館裏最紅,名聲最響的姑娘們住的。今晚,幾名“當紅”的姑娘,無一例外地早早應付完客人,回到自己屋裏,不為別的,隻因她們從掌櫃隨從那裏得知,全“長安”最大十家青樓,要聯合起來搞一個她們從來不知道的什麽“花會”,而提出者與召集人正是那位馮寶校尉。

  姑娘們裏,隻有芊芊認識並接觸過馮寶,因此,同她交好的如月、玉棠兩位姑娘一起過來找她,想一起聊一下關於“花會”以及馮寶校尉的事,她們都知道,此時此刻,馮校尉還在和掌櫃的談話呢。

  如月一進門就對芊芊笑道:“我聽說,你的恩公馮寶校尉可是來了喲。”

  玉棠也在一邊湊趣道:“就是,姐姐也不過去看看?”

  芊芊笑著說道:“你們兩個死丫頭,不去睡覺,跑來亂嚼舌頭。”

  “才不睡呢。”玉棠坐下說:“她們幾個也都沒睡呢。”

  芊芊知道玉棠說的是其她姑娘,就問:“鐵漢說了什麽?”

  鐵漢是掌櫃的保鏢,也是今天唯一陪掌櫃出去的人,玉棠和他是同鄉,所以向來說得上話。

  “鐵漢說,具體的他也不清楚,也就是在回來的路上,聽掌櫃的說了幾句,掌櫃說,馮校尉和‘衛崗鄉’的謝縣男策劃了一個什麽‘花會’,十大樓館每家出幾名姑娘參加,通過的人,去‘衛崗鄉’與‘洛陽’樓館的姑娘們一起比試才藝,聽他說,如果得到第一名,賞金可有一萬貫呢!”

  “一萬貫!”哪怕是見多識廣的芊芊與如月,都被這個數字給驚到了。

  “那馮校尉現在和掌櫃在談什麽?”隔了一會,芊芊想起來問道。

  玉棠道:“不太清楚,隻知道從明天起,館裏就會有大動作,其他九家的掌櫃都會過來。”

  “看來,也隻有找馮校尉問,才能夠弄清楚了。”芊芊此話更多的像是自言自語。

  如月接過話道:“知道你會這麽想,放心吧,小蓮在外麵看著呢,要是馮校尉從掌櫃那裏出來,馬上就會來說的。”

  “聽說那位馮寶校尉,既年輕又俊俏,文采自不必說,除了官職小一些……”

  “不小了!”如月打斷玉棠的話,說道:“我聽人說,他是不喜歡做官,不然以他的軍功,官職不會比謝縣男低的。”

  芊芊以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們,問:“你們那麽關心馮校尉做什麽?”

  “還不是關心姐姐你嘍。”玉棠道:“咱們遲早都會被掌櫃的給賣出去,與其不知道賣給誰,還不如自己主動想辦法了。”

  “就是嘛,那個馮校尉聽說很有錢,幹脆把姐姐贖出去得了。”如月緊跟著說。

  芊芊聽後,不禁啞然失笑,然後說:“馮校尉再好,那也是陌生人,當初留下‘青玉案·元夕’純屬是意外,他能否記得我還是未知之數,怎可能奢望其它?”

  玉棠道:“管他呢,待會試試就知道了。”

  “這怎麽試?”芊芊被她的姐妹們說的有那麽一點點心動,開口問道。

  如月道:“簡單啊,他要是出來了,姐姐直接找他去問就好了。”

  “問什麽呢?”芊芊不解地說道。

  玉棠和如月,你一言我一語,根本就不給芊芊插話的機會,告訴芊芊,應該如何如何……說白了,其實就是沒話找話的意思。

  三人正說熱鬧時,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傳了進來:“玉棠姐,馮校尉從掌櫃那出來了。”

  玉棠“忽”地站起來,迎上去問:“小蓮,說清楚些,他去哪兒了?”

  很快,一名小丫頭跑進來,急促地說道:“好像掌櫃的把他安排到前院那個客房去了。”

  “不會錯了,肯定是那兒,隻有那裏現在是空著的。”如月很肯定地說道。

  “快過去看看呀,一會他要是睡了,可就去不成了。”玉棠趕緊催著芊芊。

  “真去啊?”芊芊顯得有些躊躇。

  “別想了,快去吧!”

  如月和玉棠兩個人,一邊說,一邊把芊芊往外推,還不忘對芊芊的使喚丫頭小琴道:“快陪芊芊姐一起去。”

  要是說芊芊一點幻想沒有,那也是騙人的,她的姐妹們有件事說的沒錯,等過上幾年,她們年紀大了,不那麽值錢的時候,最後的結果隻有是被賣了,至於賣給誰,那可就是碰運氣的事了,除非有人能夠在此之前將她們贖身,隻是她們的身價可不便宜,少說也得好幾百貫錢,一般人根本就拿不出來。

  馮寶就不同了,館裏的人都知道,“燒酒”是他獨家經營的,光是這一項收入就足矣應付,更不用說,他還有一個“大寶商號”,那裏賣的煤爐和“冰”塊,也都是獨一份的買賣,全“長安”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富家翁。

  “如果他可以的話……”芊芊都不敢想下去了,那畫麵實在太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