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混濁，很髒！”宋依蘭照實答複道，卻絲毫沒有想將身子挪回去的意思。

  張川隻能抱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好，才道：“那闡明殿下的‘求不得’看來很嚴重！不知殿下想求什麽？”

  “這怎樣看得出來？”宋依蘭大惑道，她求不得的東西多了去了！

  “越是混濁，那人便追求得越多！若看得人無欲無求，那這段‘求不得’便是清澈見底！殿下，不知您看到的混濁是有多混濁呢？”張川略帶獵奇地問道，不知含著金湯匙出生、高高在上的將來之主還有什麽東西要追求的！

  “不通知你！”宋依蘭堅持奧秘，不過又痞痞地說道，“等你嫁給我之後，我再通知你！”

  張川抽了抽麵頰，想回之以淺笑卻又笑不出來，他都覺得自己此刻笑得要多好看就有多好看。

  宋依蘭見他笑得比鬼哭還好看，立馬撅著嘴巴有些悶悶地問道：“你不想嫁給我嗎？”

  張川緘默了一會兒，不曉得該如何答複。這有關嫁與不嫁，是能不能嫁的問題！

  他也很心累啊！

  不過蛇蟾那次天帝天後關於兩人婚事的態度皆持支持，那時聽了他第一反響是開心，有種擺脫的覺得，但下一刻他的心境便莫名的高漲，而且還有點灼灼的心痛，有那種與愛人不能走到一同的遺憾，久久不能平複。

  到如今他都有點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被宋依蘭給掰彎了。

  “唉，大家快看，河水變顏色了，仿佛又不是顏色，像是一團火在燒船，而我們正在被火烤！”宋依蘭歡叫一聲，覺得這河很風趣、很新奇。

  這船像一隻煎鍋，而外麵的人就像幾塊生肉，正等著被烤熟。

  張川看著幾道“火苗”直往上竄起，道：“這裏的河段就是‘五陰熾盛’，色、受、想、行、識這五陰集聚成身，如火熾燃，故這河段便如熊熊火焰一樣熄滅不息，而且這河水很燙，小心別摔下去，否則會被燙成人幹。”

  不多久，蓮瓣船被河水的熱量熏得也有了熱度，大家腳下的船底亦被帶熱了，這熱量穿透腳下的鞋子，都暖上了腳。

  還真有點像是在炙烤生肉！

  “色受想行識，這五陰不光人世才有吧，連仙魔亦如此！人世有八苦，仙魔何曾沒有這八苦！”宋依蘭道，“或許仙魔還多一苦——曆劫之苦！”

  廣合道：“所以仙魔才會比人多出一份力氣，多出一份會變幻的力氣！這也是人為什麽要供奉及仰拜天地的緣由。”

  “也就是說才能越大，責任越大！我們作為神仙，更要為世上一切的事物造福，而不是為虐！”宋依蘭突然一切領悟，以前讀著聖賢書也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可如今深刻理解了其外延，播種頗多。

  張川點點頭道：“為何仙魔亦有八苦，便是仙魔也化作了人形，一旦幻化為人便有了人之屬性！哪怕頓悟此生也防止不了生之苦與死之苦。偉人尚且可選擇投胎轉世，而仙魔的歸宿便是寂滅、便是萬劫不複！”

  “難道就沒有法子阻止這場‘萬劫不複’嗎？”宋依蘭略帶傷感地問道，寂滅之後真的什麽都沒有剩下了，好幾次見母後偷偷抹淚，一問緣由，她才說想她自己的父母。睹物思人，連神仙也沒法將寂滅之人拉回現世，何其哀傷，何其絕望。

  廣合道：“此道向來如此，不可違！”

  宋依蘭探頭過來，向廣合問道：“那假如逆了、違了，會如何？”

  廣合見她的頭伸了過去，一掌拍向她的腦門，給她坐好：“會如何不曉得！但一定是逆不了也違不了！否則逝去的仙魔們早已都回來了，哪還有你在此地說風涼話的份！”

  “我這哪裏是風涼話，我是很仔細地在討論生死大事！”宋依蘭摸著腦額，完全沒留意尊卑之事，反倒能與廣合對等說話。

  “怎樣？你有想要複生的人？”廣合問道，心想宋依蘭從小被關得緊，看法的人也不多，誰會是她想要複生的對象？

  宋依蘭道：“沒有！”

  聽到宋依蘭的答複，廣合搖頭，就曉得她沒有！

  “不過......假如哪天你戰死了或許欽美人病死了，我會想方法把你們都救回來的！”宋依蘭答複得很仔細，連眼神也比平常要多上幾分嚴肅。

  廣合當場怔住了，他沒想到宋依蘭會這麽說，盯著她看了半晌，回過神來才覺為難，立馬別開了眼去，小聲地問道：“為何？”

  不止他想問，張川異樣被震驚地沒法說話，剛好廣合代勞，他隻需聽其答案便可。

  “你和欽美人是我的第一任冤家！而且是以命相交的冤家！若你們之中誰出事了，我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們救回來的！我賭咒！”宋依蘭豎著三根手指頭，想要賭咒！

  張川卻笑了：“殿下，你人世話本看多了吧！偉人是向神仙賭咒請願，你本是神仙，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向誰賭咒呢？”

  宋依蘭也認識到了這點，為難地發出了手指。

  蓮瓣船行駛的速度有增無減，激起的火焰水花遠遠地被甩在了船尾，像極了綻放於空中的煙花。

  水色從火焰色一下變成了灰黑色，似有騰騰灰煙漂浮於水麵。

  “這是......”宋依蘭探出身子、伸長脖子細心地察看著水麵，見水麵起了變化，驚咦了一聲。

  張川往水中一看：“這裏是‘怨憎會’河段，這段河水承載了人世有數的怨念及恨意，自然也少不了怨靈，等下抓穩船舷，千萬別往裏看。被怨靈拖下去咬傷可不是兒戲，輕則皮膚潰爛，重則法術盡失。”

  這話一出，嚇得宋依蘭急急往回縮脖子和身子，差點一個不慎就落下去了。此時剛好有幾雙灰黑色的大手直直竄出水麵就像埋在土地裏的人忽然將手伸出了泥土外，恐懼又驚險！

  她盯著那幾雙留著尖尖指甲的手重回了水裏後才心有餘悸地道：“欽美人，有些話要早點說的！你看我大半個身子都出去了還不阻止我！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