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別鬧，我問你個問題。”朱羽按住了方懸的手。

  他輕輕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嗯”。

  “你覺得那些妖怪是從哪裏來的？”朱羽神情嚴肅，“他們無組織無紀律的，怎麽能搞出這麽大的陣仗，甚至鬧到了連修仙者都覺得頭疼的地步？”

  “不知道啊，反正道門裏麵的人各懷鬼胎，魔族裏麵的人也各懷鬼胎，搞不好其實就是道魔妖勾結搞出的這檔子破事呢。”方懸笑著揉了揉朱羽的頭，“我的意思是真的道魔勾結，不是假的那種。”

  朱羽嗤之以鼻：“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的不能變成假的，假的也不能變成真的。”

  “你說得對。”方懸很讚同，“所以你打算把背後的同夥揪出來嗎？”

  “反正沒事幹。”朱羽麵無表情，“這風雪越來越大了，最苦的還是凡人，我去喊春意，這事兒早一天解決，活下來的人就會多很多。”

  方懸看著朱羽身形一閃不見了。

  她敲了敲春意真人的房門，過了一會兒，春意真人拉開門，疑惑地看著朱羽。

  “走吧，咱們繼續去找那幾頭小妖。”朱羽微笑著說，餘光瞄到了她放在桌子上的劍和綢布。

  這是……在擦拭自己的劍嗎？

  朱羽順口問道，“你是劍修嗎，我看你用劍很熟練，劍法也很幹脆利落。”

  春意真人拿起自己的劍，有些羞澀地說：“是，我的劍法是我師父教的。據說他早年間是大宗門的弟子，後來因為身殘自願離開，離開後便組建了一個小門派聊以謀生。”說著說著，她的目光又黯淡下來，惡狠狠一咬牙，“都怪那群畜生……！”

  朱羽拍了拍她的肩膀：“節哀。”

  春意真人搖搖頭，眼神透露出一絲堅毅：“多謝前輩你來開導我，不過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也不會就這麽幹坐著等死，我一定會替他們報仇雪恨的。”

  朱羽恍惚了一下，突然笑笑：“你跟我……有點像呢。”

  春意真人不解其意：“前輩，為什麽這麽說？”

  “我當年也像你一樣背負了血海深仇，但我記著這個仇恨記了幾百年，等我能手刃仇人的時候，我想到他曾經付諸於我的恩情，便心軟了。”朱羽垂眸。

  春意真人爽朗一笑，無所謂地說：“原來如此！師父以前教過我，人不能活在仇恨裏，你殺我我殺你的沒有意義，隻有放下才能得到解脫。前輩你跟我不一樣，我的性格是注定了我放不下的，但您放下了啊！”

  朱羽沒想到還能從這個後輩的嘴裏聽到這樣的話，有些失神。

  “不管是因為軟弱啊灑脫啊冷漠無情啊還是什麽別的都好，放下了就是好的。”春意真人的笑裏也帶上了苦澀，“我做不到啦……真是辜負師父的教誨。”

  “放下和殺光仇人是一樣的。”朱羽後退一步，餘光瞄了眼大堂裏坐著的方懸，“春意，人各有命，一道題也有百種解法，都是自己選的路。”

  春意真人瞪大了眼睛，沒過多久朱羽感受到了她身上翻騰的靈力，立刻意識到了什麽。

  她竟然在這個時候——頓悟了！

  “方懸方懸方懸！！！”朱羽大喊，方懸身形一閃出現在了朱羽麵前，朱羽急切地把春意真人推進了房間裏，迅速在這個地方打了一道結界，“她頓悟了，我要替她護法。”

  方懸哦了聲，盤腿坐下了。

  還以為多大的事呢，原來隻是頓悟啊。

  這一頓悟也不知道要頓悟多久，真是浪費他同朱羽睡覺的時間。

  朱羽當然不知道他在像什麽，隻能微微感受到他有點不愉快。要是知道的話，她一定會在春意真人頓悟完之後把方懸揍一頓的，打不打得過兩說。

  不過春意真人的頓悟並沒有頓悟很長時間，隻有一個星期。

  她睜開眼後，很慌張地說：“前輩！我要突破元嬰了！這附近有沒有什麽能夠給我渡劫還不會把那幫妖怪打草驚蛇的地方？！”

  朱羽想了想，想不出。

  於是她拋了個錢幣，拋之前念叨了三遍“正麵往東反麵往北”，唰啦一下丟起，接住，翻開一看，赫然是——正麵。

  “東邊，快走！”朱羽率先飛了出去。

  “喂，等等，小雀兒，那邊是南麵。”方懸緊隨其後，有些無奈又有些憋笑地說。

  朱羽硬生生刹住了自己的步伐，黑著臉換了個方向，途經方懸身邊的時候，還凶了他一句：“就你話多！”

  “隻是糾正你的方向啦。”方懸委屈巴拉地道。

  春意真人：……

  怎麽辦，感覺被強行塞了口狗糧。

  東邊有一個大平原，超級大，一路綿延過去看不到盡頭，確實很適合用來渡劫用。

  春意真人衝下去，頭頂有雷雲凝聚，而朱羽正在檢查這附近是否有路過的凡人或低等階修士——都沒有，倒是碰上了聞雅音。

  “你來幹嘛？”朱羽詫異又嫌棄地問。

  聞雅音聳了聳肩：“東流死了，我接替了他的位置，現在我是正明派的掌門了，所以敵意不要那麽大。我對你沒威脅，我也不想殺你。”

  朱羽不以為然地冷笑一聲。

  “你不是親手殺死他的，我就知足了。赤羽，在你眼裏我就這麽不值得信任嗎？”聞雅音裝出一副受傷的模樣說。

  “是啊，不值得，你這個大尾巴狼。”朱羽答得冷酷無情。

  聞雅音笑意滿滿，一點都不覺得丟人，伸長脖子看向劫雲的方向：“怎麽，有人在渡雷劫啊，是魔族的人嗎？是那個一身藍色的暴躁小姑娘嗎？”

  “不是。”朱羽說得很簡潔，“沒什麽事你就走吧，別跟著我。”

  “別這樣啊，來者皆是客嘛，好歹我也是來幫忙的。”聞雅音死皮賴臉地纏著朱羽，“我是幫你除妖的，民間的妖亂我們也察覺到一二了，不過魔族一直在騷擾我們，所以不太好騰身而已。”

  朱羽言辭惡毒：“等你回去的時候就發現正明派變成了魔族的地盤了。”

  聞雅音儒雅一笑：“你不舍得的，朱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