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風雪愈發大了，這詭異的天氣似乎也波及到了修仙界，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寒冬。

  “這些作亂的妖還挺多，趁著亂世出來吃人。”朱羽一劍刺死一頭虎妖，神情淡淡，“而且他們最近似乎愈發囂張了，以前還知道要收斂一點，現在連掩飾都不掩飾了。”

  方懸坐在樹枝上晃了晃腿：“這不是正常的嘛，修仙界被魔族攻打，兩方都陷入了混亂，凡間身居高位的人都被妖給迷了心智，在他們那些笨家夥的眼裏，估計勝利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這些家夥，一個個長得不怎麽樣，想的倒是挺美的。”朱羽輕蔑地哼了一聲。

  “也沒不怎麽樣嘛，能魅惑人心智的妖化形後都挺漂亮的。”方懸笑起來，“以前還有人把我當成了妖呢。”

  “那是他們有眼無珠。”朱羽很不高興地皺起了眉，“這些鬼東西，不出世則矣，一出世就禍亂人間。”

  方懸托著下巴，問道：“為什麽呢？”

  “因為他們賤！”朱羽沒好氣地道，“你快下來，我們要走了。再拖延下去這場風雪下都不知道要死多少平民百姓，又是數百萬計的冤魂，這麽一直惡性循環，凡間就出大事啦。”

  方懸不情不願地跳下了樹：“早就出大事了，你看你沿途走過來的村莊有幾個人是活著的？”

  “能救一個是一個，能滅一個是一個。”朱羽收劍入鞘，邁步朝前路走去，“你就當我在為燕兒積福吧。”

  雪地上出現一個一個的腳印，蔓延出了很遠的距離，一直連到遠方，像一條深色的線。

  “燕兒現在幾歲啦？”方懸問。

  朱羽想了想，不確定地說：“記不大清了，也許已經十三四了？”

  方懸說：“你算一算不就知道了。”

  朱羽：……

  “我不要。”

  “為什麽？”

  “你管我！”

  方懸看了她一眼，沒再繼續勸說。

  可能她自己也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吧，所以才在盡力逃避算命這件事。

  朱羽的算天術，越來越不靈了……

  一路上，妖越來越多，活人越來越少，朱羽偶爾會擺弄一下路邊的草，樹上的霜，也許是在算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吧，總之神神叨叨的，看著就不像什麽正經方法，但好歹方向是對了，把兩人一直帶到了妖怪的大本營裏去。

  這些妖怪們似乎是搞了個聯盟，擁護修為最高的那十隻妖為王，而十隻妖王則放縱自己手下的小妖燒殺搶掠，被朱羽和別的修士滅了不少。

  為什麽說別的修士呢，因為朱羽尋路的時候碰上了一個年輕的女人，穿著不知道是哪門哪派的衣服，提著劍也在除妖。

  她隻有金丹後期的修為，比不上那些妖王，而朱羽找她攀談的時候聽說她叫春意，是某個小宗門的長老。而他們那個宗門的弟子被這些妖怪殺了個一幹二淨，她彼時正閉關衝擊金丹後期，等她出來時隻看見了一片血泊，物是人非。

  朱羽忽然就明白了她眼裏那種熟悉的情緒是什麽了。

  “那就殺進去吧。”她一笑，撐著劍站起來，“還望前輩祝我一臂之力。”

  “我陪你進去，反正我的目標也是他們。”朱羽毫不猶豫地說，“放心，有我在，那些小妖怪們不足掛齒。”

  方懸這段時間一直都很沉默，沉默地跟在朱羽和春意真人的身後，沉默地斬殺著妖怪，他看向朱羽的眼神越來越晦澀，到最後，連一點玩笑話都不說了，隻默默地執行朱羽的命令。

  朱羽當然察覺到了他的反常，但也什麽話都沒說，隻是跟春意真人一起商量該怎麽把這個妖怪的老窩給一舉鏟除。

  春意真人是個直爽的人，一腔熱血地複仇，沒有做什麽計劃，更不打算做什麽計劃，她說：“殺進去便是。”

  這點朱羽很喜歡，她滿意地點點頭，也不想計劃了，兩人就這麽做下了決定。

  殺妖並不需要做太多的謀劃。

  到了此時，那些能一刀斬殺的妖基本都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所以朱羽和春意真人在草叢裏蹲點了許久，才碰到一個傻乎乎的兔妖走過。

  動手？

  春意真人眼神示意朱羽。

  朱羽輕微地點點頭，兩個人同時躍出，一個負責捂臉禁錮，另一個則一劍穿透這妖怪的心髒，手起刀落，兔妖便去見了閻王。

  “這麽多手下死了，那幾個妖王會感知不到嗎？”春意真人有些擔憂地擦了擦劍上的血，“到現在都還能按兵不動啊，這些畜生也太能忍了吧？”

  “也有可能是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朱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畢竟他們的目標是一堆凡人和寥寥在凡人界生活的修士，所以輕敵了。”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春意真人說。

  “方懸。”

  朱羽喚道，一直在身後默不作聲的方懸走上前來，眉頭一皺：“幹嘛。”

  “能不能幫我們去看看？”朱羽微微一笑，伸手撥開了他的發絲，指腹親昵地蹭過他的耳朵。

  有點燙。

  應該不是錯覺。

  朱羽含笑地收回了手，燙意似乎還殘存在手指上，讓她的心跳得有點快。

  “行，在這等我。”方懸一口應下，隨後沒了影兒。

  近乎逃跑般地走了。

  春意真人看看朱羽，又看看方懸離去的方向，猶豫片刻後，忍不住問道：“前輩，那是您的……道侶？”

  朱羽沒想到春意真人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愣了片刻，搖搖頭：“不，不是。”

  她其實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和方懸是什麽關係。

  若是非要說的話，便是她的愛人吧。

  兩個人沒等多久，朱羽和春意真人分喝了幾杯靈酒後，方懸便回來了。

  “說是十個妖王，其實還是一個大妖管著九個小妖。”方懸蹲在樹枝上說，“大妖很難對付，估計心裏還藏了點什麽鬼主意，那些小妖跟他們的嘍囉一樣，都是被利用的。你們看著對付吧。”

  朱羽沉默一刻：“那個妖王，你殺得掉嗎？”

  “那是自然。”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把他幹掉呢？”

  方懸沉默著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