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上壓了太重的擔子會怎麽樣？

  累到極致的時候人都是憑著一口氣吊著的，那口氣不能鬆，一旦鬆了便會大病一場。

  朱羽此時就處於這種情況中。

  人病了要怎麽照顧？

  方懸對此是一——點經驗都沒有，所以他隻是幹瞪眼，看著朱羽在客棧的床上燒得滿臉通紅。

  看了一會，他伸手摸了摸朱羽的額頭——他並不知道這個動作有什麽含義，他隻是恍然想起小時候自己生病了娘就會摸他的額頭，也許這樣可以治病吧！

  總之朱羽迷迷糊糊燒了半天，忽然感覺有隻冰涼的手附在了自己的臉上，她下意識地蹭了蹭，睜眼一看，看見方懸訝異地伸著手，眨了眨眼睛，耳朵尖有幾分可疑的紅暈。

  “你被我傳染了嗎？”朱羽呆呆地問。

  “不、不是！”方懸慌張地縮回手，一陣風似的逃出了門，蹲在走廊的拐角處，緊張地看著自己的手。

  她剛剛蹭了自己。

  好可愛，好喜歡。

  好想揉一揉她的頭發和臉。

  ……生病真是個好東西。

  於是他又回了房間，看見朱羽用被子蒙著頭，縮成一團在睡覺。

  “你怎麽了？”方懸掀開被子一角，看見朱羽探出毛茸茸的頭，滿臉潮紅，過了半天才睜開眼睛，水汪汪的含著朦朧。又過了半天，她才說：“娘，我好冷。”

  娘？

  方懸腦子一時沒轉過來，朱羽就已經帶著哭腔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了：“不想再去泡冰水啦，練不練得出冰靈力都無所謂嘛——娘，求你啦，真的好冷啊……”尾音軟儒，又有點撒嬌地抱怨，朝一個不在世上的人抱怨，聽得人心都碎了。

  方懸睫毛微顫，喉結上下微微一動，朱羽在床上打了兩個滾，被子被她踢到了一邊，又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拽，側著撐腰時，露出鎖骨一片春光。

  她自顧自地蓋好了被子，又自顧自地開始自言自語：“不行，娘說不蓋被子會著涼，生病了娘會擔心，娘擔心的話就又要跟在我身邊忙前忙後地服侍，要好好蓋被子，不給娘添麻煩。”

  原來生病會變傻啊。

  方懸戳了戳朱羽的臉，她不耐煩地拍開了他的手，重病中沒有什麽體力，所以自然不成功：“唔啊，哥，我困了，不要煩我。”

  方懸有點不高興：“我不是你哥。”

  朱羽定定地看了他幾眼，忽然高興地叫了起來：“爹！”

  方懸：……

  感情他輩分不減反增啊。

  他看朱羽現在沒什麽武力也沒什麽腦子的樣子，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衣領，微微往下一扯，露出亂七八糟的裏衣。

  而朱羽歪了歪頭，滿臉純真。

  雖然趁人之危是不太好的事，但方懸腦子裏沒有這個概念，他捂住了朱羽的眼睛，迅速地脫掉了她的外袍，完全不去想當朱羽清醒之後是什麽反應。

  也許是他的手太冰了吧，朱羽眨了眨眼睛，不確定地問：“方懸……？”

  方懸從鼻腔裏“嗯”了一聲。

  “你在幹什……”

  “睡覺。”

  朱羽握住了方懸的手腕試圖重獲光明，但無奈她現在手軟腳軟腦子也昏昏沉沉，根本威脅不了方懸。

  “你要是……亂來……我就把你三條腿都打斷。”她氣息不穩。

  方懸的手頓了頓，輕笑一聲：“你不舍得。”

  朱羽聞言大怒，當即要給他一耳光，被他攔了下來，捂住她眼睛的手鬆開，朱羽總算能重新看見東西，同時聽到方懸問：“你不願意嗎？”

  朱羽轉移話題避重就輕：“我記得我病了，能不能給我吃點藥，沒有藥的話，喝點水可以嗎。”

  “不需要。”方懸摩挲了一下朱羽的唇，“病了隻要躺著就能好的。”

  朱羽氣結。

  這個傻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

  “……那也得好好休息才行。”朱羽無奈道，“那事是做不得的。”

  方懸歪了歪頭：“什麽事？”

  朱羽二度氣結。

  但接下來方懸就像恍然大悟一樣了，“噢，你是說服侍嗎？可以的，以前我就試過在……”

  “閉嘴……！”朱羽猛地一喝，氣喘籲籲地倒在方懸身上，額頭抵著他的肩膀，“你讓我歇會吧……我好冷，我還好渴。”

  方懸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壺水遞給朱羽。

  朱羽沒有接過水，她已經昏過去了。

  方懸又陷入了不知所措，他拿著水壺怔愣了好一會，才慢慢地把水倒入自己口中，再扶起朱羽，唇對唇，用靈力輔助她把水吞咽下去。

  真的有那麽難受嗎？

  方懸細細端詳朱羽的臉，她麵色蒼白，氣若遊絲，眼角微紅，似乎大哭過。

  她說她好冷。

  方懸抱緊了朱羽。

  抱緊了就不冷了，不冷了，不冷了。

  ……

  ……

  朱羽沒有暈過去多久，她醒來時，天色已是黃昏，她大概睡了快一天吧。

  抱著自己的人像根木頭，動都不動一下，可是卻抱得很緊。

  朱羽伸手，不輕不重地撫摸幾下方懸的頭，他有點開心地說：“你病好啦？”

  顯然是沒有的。

  這個人真的一丁點的常識都沒有啊。

  “好一點了，你鬆開我。”

  於是方懸鬆開了朱羽。

  朱羽撐著頭，仍然有點迷糊，從床上拿起水壺喝了一大口水，然後才反應過來這個水壺是方懸的。她和方懸麵麵相覷，直到他露齒一笑像個呆瓜。

  ……算了，親都親了就不在乎這些了。

  腰酸背痛的。

  方懸應該沒對她做什麽吧。

  朱羽抬眼又看向方懸，他歪著頭笑得陽光，像個開朗大男孩，朱羽絲毫不懷疑如果他有尾巴的話現在一定搖得像花兒一樣。

  “如果你很閑的話，麻煩幫我找個大夫過來。”朱羽有氣無力地說，“生病了不是睡覺就能好的，要吃藥的。”

  “我有培元丹。”方懸說。

  朱羽：“……不早說！”

  培元丹也可以用，而且很好用。至少比凡人的大夫要好很多，也比凡間的藥草功效好很多。不過是比較大眾的丹藥，對元嬰修為的真君來說並無多大作用，所以朱羽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培元丹了。

  沒想到現在又吃起了培元丹。

  這就是風水輪流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