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然是因為朱羽有底氣。

  即便是先前她的修為卡在金丹的時候，她的隱匿水平也是天下無雙的，隻要她願意，甚至連不知道誰排出來的“修仙界第一人”方懸，都感知不到她。

  不過他會用作弊手段，此另說。

  “那……前輩，我們現在是叫山門還是殺進去？”織旋藍撓了撓頭，“叫山門會不會被人提前派人來劫殺？不如我們趁他們出其不意殺進去吧！”

  “不。”朱羽說，“我答應人了，禍不及家人呢。”

  織旋藍撇撇嘴：“答應就答應咯，承諾這東西不就是空口白言嘛，不會真的有人遵守吧？”

  朱羽看了她一眼，眼神複雜，蘊含了一點疑惑，一點吃驚，一點莫名其妙和一點不會吧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會不遵守諾言嗎。

  織旋藍有覺得自己說錯話了。

  她不應該跟朱羽說這種東西，她這樣受教導長大的世家子弟都能倒背禮義廉恥的，跟她不一樣。

  “等我搶回我的劍，勞煩你跟我說說……”

  後麵的話朱羽含糊咕噥過去了，織旋藍沒聽清，偏頭多問了一句：“說什麽？”

  “——說說你小時候的事！”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人已經消失不見了，織旋藍大驚失色，連忙把目光挪到山路上，隻看見了一道殘影，立刻哇哇大叫地慘嚎著跟上去：“你等等我等等我等等我啊——！！！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兩人一前一後消失。

  此時她們身後的暗處裏冒出一個拄著竹杖的人，嘴角牽著抹若有若無的微笑：“這死丫頭。”

  暗處裏又冒出一個人，他狼狽地摔在地上，抬起頭來：“師父，你幹嘛一直追著赤羽前輩啊？就連無心師兄對她都沒那麽認真呢！自打那個師弟給你傳訊之後你就對她如此上心，她身上有什麽嗎？”

  被他稱作師父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唐蓮，你不懂，她身上有氣數。”

  唐蓮懵懵懂懂地詢問：“她身上有什麽氣數？”

  “神仙選中的人，怎麽會跟大部分人一樣呢？她自打出生起命運就被規劃好了，唯一的變數是東流和明法的貪心——白鹿，白鹿她太蠢了，她自以為這樣便能庇護她垂垂危矣的掃雪門。”

  “那她護住了嗎？”

  “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又怎麽會護不住呢？”那人慢慢地從山門階梯走上去，“唐蓮，走吧，我待會兒還要見見赤羽呢。我同她也算是多年未見了，那個傻子一定會記得當年的情分，還會很詫異地問我，竹葉師兄，你竟然沒死。”

  唐蓮眼睛都亮了：“師父！什麽瓜？”

  竹葉真君用竹杖敲了唐蓮一下：“頑皮！不過這事也不是不能說，以前傳得沸沸揚揚的。應該是兩三百年前吧？當年我同赤羽，還有別的一些師兄弟去曆險，碰到了力所不能及的邪祟。我們同大部隊分散，被那邪祟堵到了死路，而我倆又恰好都想讓對方逃掉，所以同時撲向了那邪祟。邪祟估計是覺得我威脅更大吧，拚盡全力把我打下無量崖，而赤羽把它撲倒在地，於是我跟她視線對上了一瞬後，就差不多幾乎是永別了。”

  唐蓮倒吸一口涼氣，接著就看見竹葉真君掩去眸底的情緒，接著道，“那個時候年少輕狂啊，生死都不在意，而且我也很福大命大沒有死，在無量崖下徘徊了一百餘年後我便出來了。嗯，出來後世界就變了，耀族沒了，赤羽也被鎮壓在仙華峰那。我曾去看過她，不過尋不到上山的法子，就放棄了。”

  唐蓮又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個年代好像很刺激的樣子啊，可惜沒趕上，真是太遺憾了。

  竹葉真君拄著拐杖慢慢地走，講述的聲音也是慢慢的，“我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壞的。”

  唐蓮這回沒有倒吸冷氣了，他帶著點小慶幸地說：“幸好把命撿回來了，也不算太虧，至少還活著。”

  竹葉真君啞啞一笑，竹杖叩在石階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是啊。

  一條腿換一條命，很值。

  他當年也這麽想的，他還覺得他能對赤羽以命相救是一件很驕傲的事，即便在無量崖下絕望崩潰的時候，也會為這件事而自豪。

  可是時間久了，想法難免會改變。

  想到她如今雖然被追殺被驅逐被世人唾棄卻還是意氣風發的模樣——到底，還是不想失去腿的。

  ……

  ……

  “讓東流那個死老頭滾出來！”朱羽一腳踢飛一名弟子，怒斥道。

  “魔頭！你膽子真大，竟敢來我們正明派鬧事！你就不怕被我們誅殺在此處，身死道消？”有個弟子捂著胸口，惡狠狠地擦掉嘴角的血跡，正氣凜然地質問她。

  “我怕個屁，一群弱雞，都碰不到我衣角還想殺我！”朱羽輕蔑粗魯的口吻氣得他們冒煙。

  “聞公子呢？”有人小聲地問著同門。

  “不知道啊，聞公子一向神出鬼沒，而且聽說他和這赤羽有點情分，估計不好出頭吧。”有人回答他。

  “呸，現在還講什麽情分啊，都不看看有多少人被她打傷了！”又有人啐道。

  “技不如人嘛，能有什麽辦法。”也有對朱羽沒那麽大偏見的人說了句公道話，於是立刻被一群人呸聲。

  “魔頭，休要囂張，待我來會會你！”也有不怕死的愣頭青滿腦子熱血地衝了上來，也得虧朱羽不是真魔頭同時不喜歡殺人，否則這些金丹期的雛鳥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她一掌一個拍飛，如此擊退了好幾波人之後，一根筋的雛鳥們終於願意冷靜下來先看看時勢再進攻了，也終於有管事的長老來了。

  嗯，那人自然是慢悠悠從山下往上走的竹葉真君。

  朱羽看清了這個人的麵容，清俊、沉穩、儒雅，每一步都帶著尊貴的氣息，她頓時詫異地瞪圓眼張大嘴：“竹葉師兄，你竟然沒死？！！”

  周圍的弟子們：……

  竹葉真君愉快地勾起唇角：我果然料事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