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正明派之前，會去找一下燕兒嗎？”方懸倚在門框上問道，“那些家夥自知瞞不住我，已經不打算瞞了。聽說有一小波築基修為的魔族去騷擾你們那些新生代的小孩，他們似乎很難招架，一直在節節敗退呢。”

  朱羽笑了一笑，完全沒放在心上：“敗就敗咯，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不是他們的長輩。甚至往嚴格裏說，他們還是我仇人的後輩，死了，才真是大快人心呢。”

  方懸搖搖頭，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別騙自己咯，你才不會高興呢。你知道仇人是誰，也覺得牽連無辜不是什麽正義的事，像你這種寧願讓自己背上罵名也要成全別人的傻瓜蛋，怎麽可能會開心呢。”

  朱羽抿了抿唇，略帶悲傷的看著他，這悲傷很淺很細，幾乎看不出來。

  方懸與她對視了片刻，聳了聳肩道：“你別這麽看著我啊，每天都這樣一副傷心樣子，我也很為難的。”

  “你為難什麽？”朱羽近似賭氣地咕噥了一句話。

  “為難你再這麽賭氣下去那些家夥就要老死了。”方懸含笑往朱羽心上捅刀。

  朱羽凝視他片刻，忽的一把抄起藥碗咕嚕咕嚕把湯藥喝得一幹二淨，隨後又把藥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惱怒地瞪了他一眼：“你才會老死，等著吧，我肯定手刃仇人！”

  “要不要再痛苦地把他們折磨一番？像什麽扒皮抽骨撥筋劓刑宮刑下油鍋……”方懸幽幽地念著凡間和修仙界的各種殘忍折磨人的手段，朱羽聽了一會兒後打了個冷戰。

  “停停停你別說了別說了！！”朱羽忙製止他，“聽得我害怕……你都是從哪裏聽來的啊，幸好當年他們沒有把這種東西用在我身上。”

  方懸讚同地點點頭：“說得極是。”

  於是朱羽又看了他一眼。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朱羽感覺最近身體裏的靈力愈發湧動，她不敢繼續修煉了，害怕這些靈力把還沒痊愈的經脈又弄壞，隻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去渡雷劫。

  “走啊。”方懸蹲在窗戶上，一隻手扒拉著頭上的窗沿，一隻手搭在自己膝蓋上麵，逆著光笑意淺淺，“最近那群家夥為了忙侵占道門的事弄得一塌糊塗，所以我很閑，可以幫你渡雷劫護法。”

  “護完法之後呢？”朱羽摸了摸下巴，“我修為回到元嬰，然後我變個形回去道門裝作新人重新開始混嗎？”

  方懸眼睛一亮：“這個主意不錯誒！你不是要殺人嘛，那你就去正明派待他個十幾二十年，最後混到掌門身邊趁他不注意一劍要了他的命！咦，你劍呢？”

  “我劍丟啦，再混個十幾二十年豈不是吃力不討好？我才不幹這事兒呢，我答應了那個小孩要救他性命的，算算時間也應該差不多了，我得去兌現諾言。”朱羽攤手，有些無奈，“畢竟這話已經說出口了，做不做得到是另一回事，要是不去做的話是會遭報應的。”

  方懸不以為意：“你這家夥又不信命，報應不報應跟你有什麽關係？我看是你不敢食言，心有愧罷了。”

  朱羽揚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我就是給人算命的，放凡間就是那種江湖騙子算命神棍——我不信命，你信？”

  “你不信，我信。”方懸嘿嘿一笑，“你要是信的話，怎麽可能活得到現在，早就自怨自艾垂淚含冤壯誌淩雲地去赴死啦！”

  朱羽又給了他一掌：“你個笨瓜，壯誌淩雲不是這麽用的！！！”

  方懸往旁邊挪了挪，揉了揉肩頭：“你既然這麽會算，那你怎麽不算算你劍丟哪去了？”

  “別提了，算不了，那是我的隨身佩劍，有感情。”說起這個朱羽就鬱悶，“那個蠢貨以為我丟了它，直接掐斷了我跟它的鏈接，估計是把我記恨上了。”

  方懸愣了一愣，隨後哈哈大笑，笑得從窗戶上掉了下去，朱羽隻聽見他哎呀一聲，沒了動靜。

  這也是個蠢貨。

  朱羽從窗戶越出去，小腿被他握住，於是整個人被方懸這麽一拉往下撲去，被這家夥摟住後在地上打了個滾。

  “你睡傻了啊！”朱羽罵他。

  “今天罵我罵得好客氣，我還以為你會罵我小畜生或者混賬玩意是不是腦子出了問題呢。”方懸環著朱羽的脖頸說道，神情幾分親密。

  朱羽嗬嗬一笑：“對你這蠢貨沒什麽好罵的，你腦子有問題是大家都公認的事實。”

  “白駒已經有器靈了啊？”方懸鬆開了環著朱羽的手。

  “嗯，很早之前就有了，挺多人覬覦它的，不過那個時候我沒有出事，他們也沒那個本事從我手上搶劍。”朱羽歎了口氣，“我隻道鐵富貴一生鑄定，誰又知人生數頃刻分明，想當年我也曾撒嬌使性……”

  “你唱什麽？”方懸歪了歪頭。

  “鎖麟囊，你沒看過戲不知道，下回帶你去戲班子逛幾圈。”朱羽收了聲，她唱得不好，調子也記不太清了，隻不過不知為何，這詞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也是老天爺一番教訓。

  他教我收餘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休戀逝水，苦海回身嗎。

  “我要去找白駒，那個蠢貨不知道躺在誰家的儲藏室裏呢。”朱羽冷笑著說，“白駒是我的，它的誕生也是為了我，隻有我才能擁有它。”

  方懸敷衍地鼓了兩下掌：“真不錯，你終於打起精神來反抗而不是每天隨隨便便喊口號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麽找，難道是一個房子一個房子地抄家抄過去嗎？”

  朱羽倨傲地昂起下巴：“未嚐不可。”

  方懸定定地看了她半晌，確定她是認真的而不是開玩笑之後，揉了揉頭：“抄家的第一步是什麽，先把修為升回去吧。你跟我去藏靈山，據說那兒不僅有靈脈，還有一眼靈泉，但我不需要這玩意就沒去過不知道真假。”

  朱羽拍拍褲子站起來：“眾所周知江湖傳說都是真的，所以那裏一定有靈泉，雖然我也不需要，但是不要白不要嘛。”

  方懸小聲嘀咕了一句真會找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