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付你媽個頭。”朱羽平靜地罵道。

  無心抬起頭，並不意外朱羽會說粗口，他也不是沒聽過，此刻他正不停地反駁朱羽的話，不斷地摸老虎的尾巴：“朱羽，就是錯付，妙山前輩不愛你，嗯，連喜歡都沒有，你隻是他的朋友。”

  “沒有你媽個頭！”朱羽暴躁了。

  無心閉上嘴，沉沉地看著朱羽，朱羽也盯著他，兩個人互相看了半天，朱羽首先落敗：“那你說，他若不愛我，那又何必舍命救我？”

  這是個好問題。

  無心沉吟片刻，道：“妙山前輩是個很驕傲的人，也許是，不願意虧欠吧。”

  虧欠？

  這個說法就更奇怪了。

  朱羽不記得宋芝嵐有什麽虧欠她的東西，她隻記得自己欠了宋芝嵐一條命。但她再也還不了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

  死了！！

  就像水消失在水中，一點波瀾都起不來。

  “你不覺得他虧欠你，他未必跟你是相同的想法啊。你單相思他那麽多年，是個有良心的人都會有點不安心吧。”無心笑笑。

  “呸，你才單相思呢！”

  朱羽總是能精準而快速地抓住無心話中除中心以外的東西。

  “朱羽，你總是不願意相信你不接受的東西。”無心說，“真是自欺欺人，瞞得過老天瞞得過自己，還怕瞞不過身邊人嗎？倒是挺符合你的。”

  又一個說她自欺欺人的人。

  朱羽記起關於方懸的不好回憶，現在不管什麽貓貓狗狗都能往她頭上踩一腳了是吧。

  “你這臭小孩。”朱羽說，“別看你快要突破元嬰了，揍你一頓我還是辦得到的。”

  無心不怕她：“你可以揍我，但你跟我動手肯定會被人發現，你要保護的那個小女孩可就危險了。”

  朱羽微微一笑：“無心，你在威脅我？”

  “我不是在威脅，隻是友善地提醒。我的師兄弟們已經包圍了客棧，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的人進不去，你待如何？”

  朱羽沒有他想象的那麽慌亂，她笑了聲，道：“我不如何，我可以直接殺進去，把人搶走。至於你們——”說到這，她頓了頓，微微抬起下巴，神情倨傲，“還攔不住我。”

  這五個字就猶如戰前的鳴鼓，無心身子一僵，剛意識到發生什麽，想抬手阻擋的時候朱羽已經壓住了他的肩膀，手指輕柔地搭在他臉上。人應該是溫熱的，無心卻隻能感受到冰涼刺骨的寒慢慢地從他的臉上蔓延至四肢百骸，浸了個透心涼。

  這是冰靈力！

  他心中驚駭，朱羽已經能把水靈力轉換成冰靈力了嗎？這可不止五行了，連變異靈根都給她整出來了！

  無心直到這個時候才明白為什麽耀族的人說朱羽是他們耀族前所未有以後也大概不會出現的天才。

  “朱羽……你知道如果我把你能運用冰靈力的事上報的話，會發生什麽嗎？”他強裝淡定地說。

  “不知道，會發生什麽？”朱羽手指微微使了點力，無心在冷之餘還感覺到了疼。

  “他們，三大派的人不會放過你，他們會無止無休地追殺你，你未來，包括你身邊的人，都不會有正常日子過。”無心艱難地把這段話說完，本以為自己會被盛怒的朱羽一掌打飛，卻驀地發現臉上的冰涼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羽甩甩手，撇撇嘴：“得了吧，無心。你雖名‘無心’，但認識你的人都知道，你最是心軟。把我供出去，害得我和我身邊的人以後沒有正常日子過，甚至還牽連了一個無辜的凡人小女孩，這等惡事，就你？你做得出來嗎，你會嗎？”

  她語氣裏都是輕蔑和不屑，但無心一點火氣都沒有，隻有點頹然。

  她說得對。

  “你要是不說話，我就走了。”朱羽把手縮回袖子裏，挑眉，冷冷地說，“我家孩子還等著我回去呢，要是沒什麽事別來找我，至少給我過幾年人過的日子吧。”

  “又不是我害的你——”無心疲憊地說，聲音拉長，有些啞。

  “是啊，不是你害的我，你隻不過是袖手旁觀罷了。”朱羽想笑，又笑不出來，“幫過我的人都死了，愛我的人也都死了，一個活了這麽多年活得隻剩下仇人的人，你難道還要指望她正常嗎。”

  無心抬起眼，開始聽不懂了。

  ……

  ……

  “姐姐！”宗燕撲到朱羽懷裏，小聲地大喊，“外麵有人把客棧都圍住了，發生了什麽事？是叛軍嗎？”

  “沒事，別怕，我們要走了。”朱羽安撫她。

  “走？我們怎麽走？難道是飛出去嗎？”宗燕探頭看了眼窗外，哥哥姐姐很少帶她飛，跟在朱羽身邊兩年有多了也隻飛過一次，而且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她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閉上眼睛。”朱羽提起宗燕，宗燕立刻攤開四肢緊緊地扒住她，卻沒有依眼閉眼：“這就走了嗎？難道是碰到什麽急事了嗎。”

  “嗯。”朱羽對她露齒笑道，“我改變主意了，我覺得你不應該摻合進修仙界的事，所以我要把你送去凡間。”

  宗燕瞪大眼：“你要丟下我！”

  “不是丟下，隻是你還太小了，沒有必要真的不要來修仙界。那些傻子修士都貪心想著長生升天修出一身仙骨，殊不知凡人七十古來稀才是天道最好的安排。”朱羽摸摸她的頭，“我陪你到長大嘛，等你長大我就走了。”

  宗燕眼裏頓時冒出淚水：“我不要！”

  這次朱羽沒有再說話，而是捂住了她的眼睛，從大門口走出去。

  “勞煩，讓一下。”她眼神冷冰冰地睨著站在前排的真人們，無心站在斜後排，神色複雜，欲言又止，倒是塵衡叫了一聲：“朱羽！你總算出現了！！”

  朱羽看向他，嘴角微不可查地笑了一下：“小孩子，說話不要這麽沒禮貌。”

  “就是這麽沒禮貌，你待如何？”有一個腦子不清醒的傻大膽上前一步。

  朱羽抬了抬手裏的宗燕，語氣上揚：“沒禮貌，是會挨打的啊。”

  話音剛落，那傻大膽就向看熱鬧的人群砸了過去，他摔在地上嗷了一聲，大夥兒都用又驚又惶心神不定的眼神看向朱羽——沒有人，沒有人看清她是什麽時候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