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4      字數:4529
  幾名皇家遠親,忙連聲附和著。

  李汐蹙著眉頭盯了李權好一會兒,方才將酒杯放於桌上,“六叔有心,隻是本宮尚無此意。”

  “老臣隻是擔心公主的身子,有個人為公主分擔也是好的,眼下外頭都在紛傳,我炎夏的公主,是沒人要的。”頓了頓,又道:“老臣私下為公主留心觀察,倒也物色了幾個出色的,公主有時間,可看一下。”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奏本,高舉過頭。

  李權操心自己婚姻大事,無非是想要讓自己離開朝堂。李汐居在高位,看著跪在堂下的老人,又想起那夜的刺殺,心間染上幾絲惆悵。

  若是身在普通人家,這個六叔,該是和藹可親的,她此刻也該尋個夫君,相夫教子,其樂融融。

  可已身在皇家,肩上負著炎夏如何能任性?

  “本宮說了,無意於此事。”李汐語氣微有薄怒,更多的,卻是無奈與苦澀。

  “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先帝陡然轟世,來不及為公主許下姻緣,老臣身為公主叔叔,理當為公主考慮。”李權仍舊舉著奏本,不動聲色。

  “看來,今兒這慶生宴,要活生生變成逼婚宴了。”安佑轉動著手中的琉璃杯子,好整以暇地看著鳳塵,“真不知道,這朵霸王花,會花落誰家。”

  蘭青言笑道:“霸王花也是花,安侯爺和公主不是青梅竹馬?”

  安佑笑著搖頭不語。他對李汐隻有兄妹之義,並無男女之情,若不然,也不會有今日李權逼婚之舉了。

  何況以李權的心思,也不會讓李汐嫁給自己的。

  蘭青言心思一轉,又調侃鳳塵,“一個深宮裏的霸王花,一個從小混跡軍營成了精的狐狸,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鳳塵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也不知是否聽進蘭青言的話。

  安佑搖頭而笑,“他們不合適。”

  蘭青言聞言挑眉,視線在李汐和鳳塵之間打轉,一個孤高冷清,一個淡漠羈傲。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不是棋逢對手,就是冤家路窄。

  看鳳塵和李汐之間,顯然是冤家路窄了。

  他嘴角倏爾提起一絲壞笑,用手肘頂頂鳳塵的胳膊,“除了脾氣差點,長得不錯,腦袋也靈光,或許落入鳳家也不錯。”

  “也好,回頭就讓父親收你為義子。”鳳塵突然回了個如沐春風的笑,“一下子多了一女一子,他做夢也該笑醒了。”

  蘭青言堪堪打個冷戰,鳳塵的冰山臉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張臉上突然出現燦爛的笑。

  三人說話間,李權已經列舉了好幾個青年才俊,多是朝中重臣之子,也是他的門生。

  “禮部侍書之子李峪年少有為,與公主但真是天作之合,若不然工部侍郎之子文韜武略,政事上頗有建樹,想來必定能夠為公主分憂……”

  李汐一搖頭一皺眉,朝中年輕的她都知道,暗中觀察著要培養起來為自己所用,卻沒一個稱心的。更何況她眼下哪裏有心思想這些,看今兒李權的架勢,非要逼著自己在這其中選一個?

  她索性坐了下來,喚新衣倒了杯茶,借著喝茶的功夫,暗中朝鳳銘與安國候使眼色,希望他們能夠幫著自己。

  鳳銘原本坐著八風不動,見李汐看了自己,不好意思再裝聾賣啞,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方才道:“今兒個是公主的生宴,王爺說這些事,確實不妥。”

  “正因今兒是公主的生宴,說的都是家事,老夫才要提及此事。說句大不敬的話,老夫是公主的六叔,在婚姻大事上,也有些發言權的。”李權直了身。

  若是旁人聽了這話,隻怕會閉口不言。可鳳銘不是旁人,他向來不按常理出牌。聞言點點頭,嘿嘿笑道:“王爺這樣一說,也是有理,公主的年紀,也該找個人家了。”

  李汐聞言無語,淡漠的視線隻想把鳳銘臉皮盯穿。這老頑童,又想玩什麽把戲?他想玩也就罷了,可別拉著自己一起玩。

  旁的事情還好說,婚姻大事,一來此刻無心去理會這些事,二來她李汐此生必得求一個一生一意白首到老的。

  她將目光轉向安國候,所有希望頭寄托在這個舌戰群儒的舅舅身上。

  可安國候一撩袍袖,張了張嘴,兀自飲茶,什麽都沒說。

  一向不對盤的廉親王與鳳將軍在此事上意見出奇的一致,就連安國候也保持了沉默,這簡直是天要下紅雨的預兆。

  鳳塵淺斟獨飲,勾著的嘴角彎出一絲譏諷。

  蘭青言視線在幾人身上打轉,一幅天下要大亂的樣子。

  安佑玩轉著手中的杯子,時不時抬首看看鳳塵,再看看李汐,臉上的笑玩味十足。

  沈清鳴則靜靜地聽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隔了許久,李汐才是一聲無奈的歎息,“六叔,此事容後再議。”

  “公主須得給個期限。”李權也退了一步。

  “待皇兄能獨自執政。”李汐道。“相信沈公子的醫術,不會太久。”

  她這樣說,心裏也是由衷這樣想著。可這樣的話,連她自己都說服不了,此刻說出來,不過是一個借口。

  李權看了看沈清鳴,“神醫的醫技無人敢懷疑,老夫知道公主是為炎夏,可公主為皇上考慮過嗎?日後皇上想起,因自己而耽擱了公主的婚事,隻怕心裏難受。”

  李錚上前一步,拉著李汐的手,“六叔說的不錯,汐兒,你也該為你自己打算了。”言罷,他又對李權道:“六叔一片苦心,隻是朕希望這件事上,汐兒能夠自己選擇。”

  “皇上聖明,公主心裏,可有中意的?”李權問道。

  李汐歎口氣,原想拂袖而去,可想到這是皇兄特意為自己準備的,不忍負了他一番好心,唯有忍氣吞聲。

  心思一轉,朗聲說道:“皇兄既然這樣說,本宮今日就把話放在這裏,我李汐的夫君,必得是上陣能殺敵,執印能安民,卸甲能歸田之人。”

  這話音一落,滿堂寂靜。李汐的話無疑是霸氣的,卻沒有人去懷疑,仿佛這個身在高位的女子,本就隻有那般文武全才才能匹配。

  李權目光一寒,李汐這話是放出來了,可縱觀門下,誰能達到她的要求?

  “金無足赤,公主這樣,未免強人所難。”李權道。

  “六叔又何嚐不是強人所難?”李汐涼涼一笑,“婚姻大事,自然要慎之又慎。”

  “傲氣。”一直沉默的沈清鳴忽而輕笑一聲。

  沈清鳴話輕,卻夠安佑聽見,他也忍不住笑道:“她的傲,可不止這些。”

  傲,是因為她必須如此,也有傲的資本。試問古今有哪個女子,能夠挑起一個國家?

  “天下好男兒挑盡,隻怕也找不出這麽一位來。”蘭青言好笑地看著鳳塵,“上戰場也就罷了,你也算是個中佼佼者,這做官需要八麵玲瓏七巧心,更不用說卸甲下田。”

  “與我何幹?”鳳塵抬首看著李汐,這個女子,還能給自己怎樣的震撼?

  “今兒是公主生辰,王爺又何必鬧得不開心?既然公主無法抉擇,不若請先帝做主吧。”鳳銘老神在在地喝了杯茶,整襟,理袍,起身。

  “鳳老莫要玩笑了。”李汐皺皺眉頭,實在捉摸不透鳳銘臉上的笑意。

  鳳銘行至道中,清嗓正色,朗聲道:“請先帝遺詔。”

  此話一出,滿殿寂靜。

  李汐更是不明所以,先皇若有遺詔,自己怎會不知?何況鳳銘剛才的話,莫非遺詔與自己的婚姻有關?

  懷著忐忑的心情,李汐跟在李錚身後,下了玉階,率領殿中人等,盡數跪下。

  唯有沈清鳴隻是起身站在一旁,彎腰作揖。

  很快,鳳府管家一身玄黃戰甲,雙手捧著錦盒過了頂,邁著正步入殿,跟在鳳銘身後上了玉階。

  “奉天承詔,龍女李汐,得天獨厚,賢淑躬親,拜請祖廟之上,詔於四海之濱,招鳳子塵為駙馬,祈琴瑟相好,永結同心。”

  渾厚的聲音穿過寂靜的大殿,驚飛棲息在梧桐樹上的雀鳥。微風拂過薔薇花海,粉紅的浪接踵而來。

  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

  李權愣了,安佑愣了,鳳塵愣了,李汐更是愣了。

  誰也沒有料到,鳳銘手中竟然還捏著這樣一道聖旨。

  最後,是安佑一聲輕笑劃破了沉默,“先帝啊!”

  李權這才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鳳銘手中那道聖旨,“先帝有遺詔留下,本王為何不知情?鳳銘,這聖旨,是你偽造的吧?”

  “王爺糊塗,老夫可不敢拿我鳳家滿族的性命開玩笑。”鳳銘將聖旨卷起,捧到李汐跟前,彎腰遞給她,“公主,接旨吧。”

  “鳳老,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李汐愣愣接過,沒有勇氣打開。哪怕此刻鳳銘說著隻是個玩笑,她肯定信。

  可鳳銘沒有開玩笑,一本正經地說道:“遺詔是先帝臨終親筆所書,公主可仔細辨認,上頭還有先帝的手指印。”

  李汐顫抖著手打開,熟悉的筆記,鮮豔的血手指印,一切的一切表明,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捏著聖旨起身,看著跪在大道旁的鳳塵,眉頭緊蹙。

  父皇在位時,鳳塵常年在邊關,如何會擬下這道招他為駙馬的遺詔?若說是為了拉攏鳳家,也不足為奇。

  隻是鳳家這些年來一直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二心,何況五年前鳳銘拚死護著自己兄妹二人時,不曾將遺詔昭告天下,卻在這個時候拿出來?

  這一變故來的太快,感覺太多疑點,父皇遺詔不得不尊,可鳳塵並非自己心儀之人,難道真的要遵從遺詔,招他為駙馬?

  視線一轉,鳳塵正抬首,兩廂對視,從彼此的眼中皆看到了震驚,不解,以及抗拒。

  看來,這道遺詔,二人都不願接。

  “公主若無異議,就請合了生辰八字,擇日為聘吧。”鳳銘提醒道。

  “此事……”李汐幾度張嘴,話到嘴邊,又生生噎了下去。

  上前握住李汐的手,李錚暈出一抹笑,嘴邊兩個淺淺的酒窩露了出來,看著暖心。“汐兒,鳳大哥還曾救過你,人也不錯。”

  李汐笑得苦澀,皇兄想的太過簡單。

  “都道先帝英明,卻不想,還有這樣逼婚的道理。”鳳塵斂襟起身,一聲冷笑,譏諷地看著李汐手中的聖旨。

  此言一出,氣氛又僵了下來,誰都知道,侮辱先皇,等同侮辱聖上。

  李盈盈行到李錚身邊,“炎夏律法嚴明,卻不知這侮辱先皇,該當如何?”

  李汐一愣,方才驚覺鳳塵適才的話,已是大不敬。眼下卻沒心思去追究他的責任,何況他的話,也並非沒有道理。

  先帝這道遺詔,太突兀了。先不說鳳塵的身份,六皇叔定會百般阻撓,就是他的為人如何,也全然不曉。

  幾次接觸下來,他對自己的敵意十分明顯,這個婚姻,是個錯誤。

  轉瞬間,李汐將一切利弊考慮的清楚,卻不知該如何說話。

  她冷眼瞧了瞧鳳塵,後者同樣也看著她,二人就這樣相互望著,麵無表情。

  蘭青言好一半晌才回神過來,嘟囔一句:“這朵霸王花,但真落入鳳家。”

  “本宮累了,此事容後再議。”將聖旨放入錦盒,李汐拂袖轉身,再不顧殿中的眾人,拖著一襲絳紫的裳離去。

  新衣從震驚中回神,慌忙跟了上去,在宮門前追上了李汐,“主子,這可如何是好?”

  “回勤政殿。”不過轉念,李汐便打消了回來儀居的念頭。

  不過換了一身袍子的功夫,女侍便進來傳話,說是鳳銘與安國候求見。

  李汐嘴角勾了勾,宣了鳳銘與安國候入見。

  鳳銘入殿,沒有多餘的話,開門見山道:“還請公主依先帝遺詔,招塵兒為駙馬。”

  李汐請二人就坐,沉了臉色,“鳳老可是有何難言之隱?父皇為何立下這樣的遺詔?”

  鳳銘與安國候對視一眼,似下定了重大的決心,深吸一口氣,方才道:“原本想著,若公主尋得心儀之人,這道遺詔老夫便要帶入棺材。可這五年來,公主誌不在兒女之情,加上千牛鎮的事,廉親王顯然對公主起了殺心,這才不得不拿出。”

  鳳銘喝了口茶,在李汐殷切的目光注視下,方才繼續道:“公主也知道,先帝臨危之際,將炎夏的兵力分散,這些年來,趁著公主整頓內廷之際,廉親王不斷擴充自己手中的兵力。”

  李汐點點頭,接過鳳銘的話,“老爺子掌握著邊關二十萬將士,5萬禁軍及5萬狼營兵在本宮手中,六皇叔手中則有十萬虎、豹還獅營兵,如此相互牽製,相互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