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7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4      字數:4490
  殿上額氣氛瞬間尷尬起來,李錚左右瞧瞧,笑著道:“鳳塵,聽說是你救了汐兒,就憑這一點,朕該謝你的。”說著,竟然親自起身,斟茶捧著去給鳳塵。

  鳳塵雖然羈傲,可對身份尊卑分得很清,見皇帝親自來斟茶,再不敢散漫,起身彎腰作揖,“皇上言重了,即便遇難得不是公主,鳳某也定會傾盡全力相救。”

  李汐換過一身水藍長裙,行至桐梧宮外,正聽得鳳塵這句話,心裏不知是何滋味。蕩起一抹精致的笑,入了宮,順勢接過李錚手中的茶,看了鳳塵一眼,“兩位可算來了。”

  鳳塵起身,冷冷地看著李汐,默了一會兒,淡淡得開口說道:“鳳府不比來儀居,對公主來說隻是幾步路,草民卻要行上半個時辰。”

  李汐淺淺一笑,請了李錚回座,宮宴開始。

  女侍捧上美酒佳肴,歌舞女子已經在場中跳開,幾人都未說話,雖看著歌舞,心思卻不在這上頭。

  李汐時不時看向李錚,眼中明暗轉換,眉宇間的憂愁顯而易見。偶然與他對視,卻立即扯出一抹溫和的笑,示意他看歌舞。

  沈清鳴目光隨著舞女的身姿晃動,心裏卻想著李錚的病情,以至於眼生恍惚,像是透過那些女子看其他人。

  鳳塵身子斜斜靠著,自斟自飲,探索的目光時不時瞥向李汐。

  蘭青言則看看這個,瞅瞅那人,自覺無趣,暗道這李汐不過如此罷了。

  歌舞罷,宮宴已經去了一半,席上的氣氛有些僵。

  李汐聲色一正,讓新衣親自給三人斟酒,自己也滿杯起座,朝三人遙遙舉杯,“此次涉險,多謝三位公子相救,本宮感激不盡。僅以次杯謝過,今後三位有何難處,本宮能略盡綿力的地方,絕不推遲。”

  沈清鳴回敬,笑道:“公主太客氣,區區小事也要公主如此隆重,天下百姓欠公主的,如何謝的過來?”

  李汐淡笑,新衣愁了沈清鳴一眼,蹙起眉頭。這樣的話,從自己嘴裏出來出來就是拍馬屁,而從他嘴裏說出來,卻令人格外受用。

  一聲冷笑,眾人將視線都轉到鳳塵身上。他依舊靠坐著,一手執杯,一手撐頭,那聲冷笑便從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溢出。

  他轉眸看向李汐,嘲諷道:“在其位謀其事,若天下人都像公主這般任性,炎夏滅亡不過時間問題。”

  “大膽……”新衣對鳳塵雖有好感,可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豈能信口胡說?何況公主離宮,一切都是為了皇上與百姓,他什麽都不懂。

  李汐忽然笑了,示意新衣不必在意。她正在琢磨,為何鳳塵會拚命找自己?還以為這二世祖也有不為人知的一麵,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鳳公子教訓的是,本宮記下了。”李汐朝鳳塵微微欠身,算是給了他極大的麵子。她一是謝他救了自己,二也是因皇榜的事情道歉。畢竟,是自己騙了他。

  麵對挑釁,眼前女子雲淡風輕間輕鬆化解,不卑不亢,沒有端出自己上位者的架子。

  鳳塵眯了眯眼,擱下杯子,起身朝李錚抱拳,“草民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

  言罷,不等李錚說話,便離開桐梧宮。

  蘭青言還未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連忙也起身告罪,追了出去。

  李汐麵對殿門站了許久,看著那抹玄色身影毫不遲疑地消失在小道盡頭,沒來由的,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主子,這鳳公子,但真是鳳將軍親生嗎?”新衣一雙眼滴溜溜地轉著,在腦海中將一大一小兩張臉拉出做了個對比,一個玩世不恭,一個冷若冰霜,實在看不出是父子。

  “誰知道呢?”李汐呢喃著入座,看著尚溫的杯中酒,淡淡一笑,“或許,該讓老爺子滴血驗親。”

  新衣無言。

  “與一個女人斤斤計較,有意思嗎?”蘭青言亦步亦趨地跟著鳳塵,在他看來,李汐這個護國公主,但真是名副其實,這才回宮幾日,就把廉親王那隻老虎修理成了病貓,可見非同一般。

  他想不明白,鳳塵又非冥頑不化之人,怎會事事爭對李汐?何況李汐失蹤那些日子,他都著急成什麽樣了?其中一定有問題。

  鳳塵加快腳步,他也緊走幾步,不死心地問道:“鳳塵,你該不會是在邊關待得久了,不知如何與女人相處吧?”

  鳳塵駐步,轉身,目光冷冷地落在蘭青言身上,令他脖子縮了縮,往後退了兩步。他盯著蘭青言看了會兒,才將視線移向紅牆綠瓦,“在這座牢籠裏,她還算的是女人嗎?”

  蘭青言更不解,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不等他想明白,鳳塵又轉身走了,他連忙跟上去,“你這樣無禮,就不怕公主一道聖旨把你滅了?”

  “你廢話越來越多。”鳳塵淡淡吐了句。

  “忠言逆耳。”蘭青言仍舊不怕死地喋喋不休,跟在鳳塵身邊,若臉皮不厚,不被他言語毒死,也得被冷死。

  清晨的鳳府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黃暈中,府中來回走動的身影,驚飛枝頭幾隻黃鶯。

  院子西角一座兩層的涼亭上,鳳銘一襲黑衣,懶懶地躺在亭子上頭。雙手枕在腦後,臉上覆蓋一卷展開的書。

  蘭青言幾個縱躍落在他身邊,靠在角上,老神在在地說道:“朝中亂作一團,公主回宮僅僅七日,便令一切恢複平靜。那個女人,能走到今日,不簡單呐。”

  身旁的黑衣男子似睡得沉,動也不曾動。

  “從前我聽著傳言,也有幾分不信,雖是老爺子一力推崇的人,可到底是個女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如今親眼所見,我蘭青言也不得不說一句,佩服。”

  書卷下的一雙眸子睜開,裏頭的情緒隱在一片黑暗中。伸手,將書卷拍在蘭青言腦袋上,“還有一月半便是選賢大試,你似乎閑得很。”

  蘭青言苦著臉,“老爺子是不是吃錯了藥,竟然讓我也參加大試。”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更加無奈,“你說,我們這握劍的手,握毫筆,合適嗎?”

  “老爺子讓你去的時候,不是挺高興的。”沈清鳴笑著斜了他一眼,蘭青言此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執筆平宣,那簡直比殺了他還痛苦。

  蘭青言不語,玩世不恭的俊臉稍稍暈染了一絲傷感。他不似鳳塵,一直在自己父親的嗬護下長大。對於鳳銘的關心,他深深烙印在心中,自然無法拒絕他的話。

  談笑的功夫,見府中奴才都趕去前廳,知道是鳳銘早朝歸來,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往前廳去。

  遠遠,聽得鳳銘笑聲傳來,看來是今兒早朝,有好事發生。

  “今日可真是大快人心,隻可惜李權那老匹夫稱病不朝,沒能看到他氣的半死,實在憾事。”

  “老爺子,什麽事這樣高興?”蘭青言先鳳塵一步踏入大廳,堆著滿臉的笑,順手端起桌上的茶遞給鳳銘。

  鳳銘大笑著飲了一口,捧著茶杯,“公主利用千牛鎮的事,順藤摸瓜,牽出一溜兒的親王派,一舉拿下。”

  蘭青言附和著笑,鳳塵卻在門邊皺起了眉頭。李汐這樣做,看似削減了李權的勢力,卻動搖了炎夏的根本。

  朝中而是分之一的人是李權的門生,那些人雖死不足惜,可官員調遣上任,波折極大,隻怕會出大亂子。

  鳳銘與蘭青言興奮一陣,臉色一沉,轉了正色,看著鳳塵道:“此次朝中變動極大,公主的意思,是趁此機會,要將親王一黨盡數清除出朝堂,還炎夏一個真正的盛世清明。這次選賢大試,也比往年要嚴格許多,公主不僅親自考核,對於應考生員的品德最是看重。

  鳳銘說到這裏便頓下,蘭青言也看著鳳塵。

  鳳塵挑挑眉,這二人什麽意思?

  蘭青言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老爺子的意思,你人前對公主,尊敬些。”

  鳳塵眉眼稍動,“她又不是鳳家的祖宗。”

  蘭青言一愣,鳳銘大罵道:“你這孽子。”

  鳳塵卻毫不在意,“她若心胸狹隘,炎夏統治必定難以長久。她若心懷坦蕩,我道盡奉承恭維話,在她眼中,也不過無趨炎附勢的小人罷了。”

  才行至門邊的福伯聞言,冷汗滑落臉頰,偷偷瞄了眼一旁的藍衣女子,暗道完了。

  李汐身著一襲淺藍色的長裙,長發挽在一側,垂在胸前。右手捏著一柄折扇,有意無意敲打自己的肩膀,左手扣在身後把玩著一枚玉墜子。

  她一臉平靜,雙眼直視前方,仿佛什麽也沒聽見。

  新衣立在她身後,卻聽得十分清楚,對鳳塵的好感,直線下降。雙眉稍稍一挑,便朗聲喝道:“也不知是誰在公主失蹤時,沒日沒夜尋找,若非借此機會討好公主,便是迫於公主身份強低頭。說到底,鳳公子還是趨炎附勢了。”

  新衣平素是嘻哈打笑的一幅嘴臉,可她畢竟是跟在李汐身邊的人,若計較起來,旁人未必說的過她。

  蘭青言聽著這個聲音,身子瑟瑟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往鳳塵身邊靠了靠。

  鳳銘早已箭步出門,躬身請了李汐的安,又將她請入屋子裏。

  李汐嘴角帶著一抹淺淺的笑,看著仍舊站在門邊的鳳塵,行至他身邊,突然笑著問道:“鳳公子,剛才新衣的話,你如何作答?”

  “離開這個身份,你還擁有什麽?”鳳塵沒有回答李汐的話,隻是淡淡地問道。

  他看不懂那張臉上的笑,太過真誠,太過精致,一切太過的東西,都是假象。

  就如他的冷漠一般,不過是為了隱藏自己的情緒。那麽李汐又隱藏了些什麽?

  “一無所有。”沒有這個身份,連皇兄都不會存在。李汐深深知道這一點,因此她必須不擇手段地鞏固自己的地位,隻有自己的地位牢固了,才能守護好皇兄,守護好皇兄的江山。

  她並不在意旁人如何議論她,心狠手辣也好,重利重權也好,隻要堅守自己本心,她便得到了一切。

  “既然如此,你有什麽值得驕傲的?”鳳塵眸子清淡,嘴角甚至勾著一絲不屑。

  “我驕傲,因為我是炎夏的護國公主。”李汐仍舊帶著淺笑,企盼一個外人來理解自己,最終隻會是個笑話。

  鳳塵沒有再說話,進了屋,在鳳銘恨不得殺了他的視線中,泰然而坐。

  “公主上座。”鳳銘心中深深的無奈,幸好李汐並非斤斤計較之人,否則若有一朝他們鳳家被滿門抄斬,一定是因為這倔驢。

  李汐落座,飲茶,視線卻有意無意落在鳳塵身上,看他一臉淡漠,正襟危坐。忽而開口說道:“聽聞,鳳公子也要參加選賢大試?”

  鳳塵微微偏頭看她,“是又如何?”

  “此次大試,由本宮親自監考。”李汐說完,飲了口茶,將杯子放下。見鳳塵將視線轉回門外,她繼續說道:“驕傲之人,必定有其驕傲的資本。我的資本,是護國公主這個身份,鳳公子所仗勢的,又是什麽?”

  話雖輕,卻戰意十足。

  眾人這才明白,李汐這是在向鳳塵下挑戰書。

  眾人都將視線落在鳳塵身上,這個驕傲的男子,會應下他從未放在眼裏的女子的挑戰嗎?

  鳳塵盯著李汐看了許久,忽然輕笑起來,並未搭話,起身離去。

  他這一笑,眾人都不解,卻見李汐也是一聲輕笑,引得眾人都將疑惑的視線轉移到他身上。

  見鳳銘臉上又露出了狐狸一般的笑,李汐斂袖,以折扇敲了敲杯口,“鳳老既然有空,此次選賢大試,便由你操持。”

  鳳銘雙眼一瞪,笑來不及收住,已經扯出一抹欲哭無淚的表情,看著十分滑稽,“公主今兒早朝上,不是欽點了安國候負責此事嗎?”

  “安國候身子抱恙。”李汐含笑說道,細長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縫,更像一直狡猾的狐狸。

  “老臣身子也……”

  不等鳳銘把話說完,李汐截斷他,“正好神醫就在宮中,老爺子身子若有不適,可請他來瞧瞧。”

  鳳銘認命地垂首,他這是老狐狸,沒一次在李汐這隻小狐狸跟前討了便宜。

  誰說李汐不是斤斤計較的人?隻是她的計較,不在朝夕,隻問結果。

  蘭青言瞧著這兩位弄權者你一言我一語,皮笑肉不笑,話裏藏棉針。堪堪打個冷戰,趁著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鳳銘微微揚手,將廳中伺候的人都打發了下去,隻留了他和李汐二人。

  “今日早朝上,鳳老幾次欲言,卻未曾開口,可是心中有何顧慮?”李汐擱下扇子,端然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