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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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3 字數:4502
采翠連連點頭稱是。
李依依又道:“待禁閉減除,我會立即去甘露宮請罪,請皇貴妃贖罪。也會盡快地接近沈清鳴,你放心,王爺交代的任務,我一定會辦好。”
采翠點點頭,“奴婢去看小主的晚膳可好了。”
目送采翠離去,李依依眼中露出一絲迷茫,李盈盈在宮中的勢力那樣龐大,又深的皇上的信任,關禁閉一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她要除去自己,僅僅是動動嘴的事情。
而更重要的是,李汐會相信自己嗎?她會為了自己的話而去處置李權的女兒嗎?
這一切的顧慮,都令她搖擺不定,若不將實情相告,李汐被蒙在鼓裏,皇上的性命危也。可若是將實情相告,李汐即便信了自己,李盈盈與沈清鳴也不會放過自己,到時候自己和雅兒的性命,也就完了。
她重重地歎口氣,若早知道會有今日的局麵,當日在破廟就不該多管閑事。
入夜,李汐更衣去水月別居,見新衣拿了一件黑灰色的長袍,蹙著眉頭問道:“這件顏色這樣暗,怎麽拿這個?”
新衣別過頭去整理李汐側麵的衣襟,“今兒個晚上是去賞花,主子穿的太嬌豔,豈不是奪去了荷花的風頭?”
李汐看了新衣一眼,“說的有理,什麽時候你心也這樣細如塵埃了?”
新衣不滿地道:“奴婢的心向來都細。”
三人行至水月別居,鳳塵就在門口候著,見他也是一身玄衣,李汐打趣兒道:“駙馬也怕搶了荷花的風頭?”
鳳塵上前拉了她的手,不說話,往居裏行去。
一路紫竹搖曳簌簌風聲,宮燈引路,夏蟬鳴叫。
鳳塵握著李汐的手,沿著掛滿宮燈的小道往前行去,路過李昭的臥房,仿佛還能從敞開的窗戶中,看到白衣男子軟軟地窩在榻上看書。
林間涼亭的榻椅還未撤去,每日有人清掃,一塵不染。一旁的桌上備好清茶,這一切都是李汐吩咐的,她說這樣等三皇兄回來時,水月別居還和以前一樣。
出了紫竹林,便是荷花池,這裏的池水引了外頭的溫泉,每年不到六月,滿池的荷花開的嬌嬌豔豔。
池子旁圍了一圈的孔明燈,為了方便觀賞,新衣還命人在河中放滿了花燈,荷花在花燈的映襯下,更家嬌豔欲滴。
滿池荷葉幽幽浮動,似碧波細浪,清香撲鼻。
李汐沿著河岸行去,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回憶著幼年兄妹幾個的往事。
鳳塵跟在後頭,靜靜地聽著。
新衣與幻櫻不遠不近跟著,整個河池上隻剩下李汐的聲音。
當他們踏遍整個河岸時,岸邊的孔明燈盡數飛起,遙遙飄向天際,去了那個無人企及的地方。
李依依得罪皇貴妃的事情在宮裏早就傳開,後宮眾位妃嬪對她本就不待見,一是因為李勳在朝中所為,無政見衝突的也嫉妒皇上對她的好,以及李盈盈對她的照顧有加。
可如今不止皇上對她不好,連皇貴妃都不待見她了,她們知道李依依徹底失勢,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奚落她的機會。
前頭因為李依依在關禁閉,她們不得而來。如今禁閉一解除,或三五兩人結伴而來,美其名曰是看望,實則明嘲暗諷地欺壓。
李依依也不來氣,她們說什麽便聽著,左右她還是後妃,那些人雖厭惡自己,可絕不敢對自己動手。
采翠看著來氣,她自小在廉親王府也算是頭等丫頭,如今李依依受氣,連帶著她在宮裏行走也得低著頭。替李依依梳妝的空檔,她忿忿不平道:“若不是王爺有吩咐不可惹事,奴婢早就給她們好看了,自以為是什麽東西。”
李依依心中好笑,你不過一個奴婢,也好不到哪裏去。
麵上卻道:“因為我讓你受了委屈,實在抱歉。”
采翠麵上掛不住,連忙道:“奴婢是替小主感到委屈。”
李依依無聲而笑,理了理鬢發,“快些梳洗好,今兒個十五,要去甘露宮行大禮。”她在狀元坊時,何嚐不是忍氣吞聲的?這樣的挑釁與她來說,簡直不痛不癢。
想到狀元坊,她忽然便想到了安佑,他視自己為知己,又是公主的左膀右臂,若此事去找他,興許有用。
想到這裏,李依依從鏡中看了看采翠,暗道要見小侯爺,還得尋個由頭避過采翠的耳目。
收拾停當,李依依帶著采翠來到甘露宮,卻見宮門前侯了不少後妃。
她上前一一見了禮,無視那些嘲弄的目光,靜靜立在一旁候著。
甘露宮的宮門打開,出來的卻是連星,她行了個萬福,歉然道:“真是抱歉,皇上與皇貴妃眼下還在安歇,今兒個的請安便免了吧,各位小主請回。”
眾人驚詫,皇上少有在後妃處夜宿,可這個月已經是第三次在甘露宮。何況眼下已經到了早朝時間,皇上竟然還在睡覺……
眾人心中雖然疑惑,可到底不敢忤逆李盈盈的意思,紛紛告辭離去,隻有李依依還留著。
連星瞥了她一眼,勾著嘴角道:“不知小主還有何事?”她麵上恭敬,心裏卻瞧不起李依依的出身,在煙柳之地的人,甚至還不如一個奴才來的高等些。
“妾身有要事與皇貴妃稟報,就在此處待她醒來即刻。”李依依微微頷首。
連星看了看她,淡淡道:“既然如此,小主就候著罷。”
另一頭,李汐身在明堂後,正一臉著急,“都這個點了,皇兄怎麽還不來?”
幻櫻急急行來,壓低了聲音道:“皇上此刻還在甘露宮睡覺,不許任何人打擾。”
“荒唐!”李汐沉聲喝道,袍袖一甩就要往甘露宮去,被幻櫻攔住,“奴婢已經讓魏大人去請皇上,眼下百官齊聚,公主還是先上早朝罷。”
李汐壓下心中怒火,待平了心態,才入了朝。
因李錚生病常有的事,百官見怪不怪,早朝順利進行。
散了早朝,李汐來到明堂後,卻聽說李錚還在甘露宮,怒氣更不打一處來,便服都未換下,便讓儀仗往甘露宮去。
五月的日頭已經很毒,甘露宮前又無遮涼的地方,采翠雖撐了傘,李依依的汗水仍舊如株似的往下掉。
“小主,咱們先回去吧,皇貴妃擺明了不見你的。”采翠擦了擦滿臉的汗水,到此刻她才有些佩服李依依,這麽熱的天還堅持的住。
李依依想著也是,即便自己撐得住,采翠也受不了。正要轉身離去,見連星這個時候正出來,身後跟著幾個女侍,她上前一步問道:“連星姑娘,不知皇貴妃此刻可起了?”
連星道:“皇上與皇貴妃正在用午膳,沒時間見小主了。”
“姑娘就再替我通傳一聲罷,耽擱不了多少時間的。”李依依說著,脫下手上一個鐲子,瞧瞧塞到連星手中。
連星有些不耐煩,心思一轉,巧笑道:“小主稍等,奴婢這就去給你通報。”
甘露宮正殿,李錚與李盈盈正在用午膳,八仙桌上擺滿了精致的菜肴,二人有說有笑,飲酒做歡。
見連星進來,李盈盈臉上的笑凝住,“不是叫你去采些荷花來嗎?”
連星行了個萬福,道了聲罪,才稟報道:“奴婢才出宮門,見李常在還在外頭候著,等著娘娘召見。”
李盈盈心思一轉,神情懨懨地將筷子一放,看了看李錚,“外頭日頭這樣毒,李妹妹可不要曬壞了,皇上,請她進來罷。”
李錚臉上閃過一絲厭惡,自顧自飲著酒。
李盈盈不知他究竟是何態度,咬咬牙,讓連星去請李依依。
連星才轉身,忽然就聽的李錚懶散地道:“朕有盈盈作陪就夠了,天氣太熱,讓她回去吧,就說是朕的意思。”
連星討巧地應了一聲,李盈盈也立即就笑開了。
而宮外,連星將皇上的意思添油加醋地與李依依說,李依依登時一陣暈眩,倒在采翠的身上。
連星瞧著她雙眼虛眯著,臉色又煞白,隻怕是中暑的緣故,陰陽怪氣兒地說道:“小主還是趕緊請個太醫瞧瞧吧,回頭身子不利索了,可別說是皇貴妃不待見你。”
李依依強撐著站直身子,“是妾身自己不好。”
采翠正要轉身,卻聽得前頭一陣喧嘩,放眼望去,李汐的儀仗到了。斂了滿臉的笑,一溜煙跑進去報信去了。
在這裏看到李依依,李汐也十分奇怪,又見她麵無血色身子虛弱,忙將自己的轎輦讓給她,著人送回飲泉宮,又叫來守宮的女侍問明情況,不由的更是惱怒。
她正要往甘露宮去,李錚倒先出來了,看了看她,臉上暈染開一抹笑,“汐兒怎麽有空來這裏了?”
李汐壓著怒火,朝李錚行了個禮,才淡淡地問道:“今兒個皇兄不曾來早朝,散了早朝後才得知皇兄在此處,皇妹便趕來了。”她一臉嚴肅地看著李錚,希望從那張臉上看到熟悉的皇兄。
李錚卻嗬嗬一笑,“早起身子不適,就多睡了片刻,再醒來已經是過了早朝時間,左右朝上有汐兒,朕去不去也無妨的。”
李錚的話,生生刺在李汐心上,從前皇兄從不說這樣的話。雖隻有六歲孩童的智力,可朝政上他向來很上心,“皇兄身子既然不適,可請了太醫看過?”
李汐心中明白,皇兄之所以不上早朝,並非因為身子不適,這背後隻怕是李盈盈在搞鬼。
“不是什麽要緊的,眼下已經沒了大礙,去勤政殿吧。”李錚說著,已經率先往勤政殿去了。
李汐隻得跟上,猶豫了許久,見他身邊隻跟了女侍,不見魏子良,不由得大驚,“魏子良為何不在?”
李錚隨意道:“他一個大男人,出入後宮不方便,朕留他在乾清宮了。”
“可皇兄的安全如何保障?”李汐擔憂道。
“朕在宮中,會遇到什麽危險?”李錚顯得有些不耐煩。
李汐語氣軟了下來,“這些年來,皇兄的飲食起居都是魏子良伺候的,皇妹隻是擔心旁人伺候的不太習慣。”
李錚道:“有皇貴妃在,挺好的。”
二人都沒有坐輦,一路步行到勤政殿,卻是朝中三老正在侯見。
入勤政殿,請了安,分主次落座,李錚一旁把玩著腰間的玉佩,一幅不理諸事的樣子。
李權看了他幾眼,心中暗自歎口氣,才將視線落在李汐身上,“老臣此次入宮,是為皇後一事而來。”、
李汐早已猜到他的來意,一個月內皇兄在甘露宮的時間過半,這皇後之位,不用說隻怕都是李盈盈的。可這是她最擔心的,目光一轉,落在鳳銘與安國候身上,“老爺子與侯爺也是為此事而來?”
鳳銘道:“老臣是來看看皇上的身體,既然廉親王提及此事,老臣也覺得,皇後也該立了。”
安國候也道:“皇後乃一國之母,早立早安民心。”
他們三人都同意,李汐斷無反對的理由,李權自然要立李盈盈,而皇兄對李盈盈又不同尋常,後宮又無人與李盈盈抗衡,難道皇後之位,但真要落到李盈盈身上?
若單單隻是皇後之位也就罷了,即便給了李盈盈又何妨?皇後與太子緊密相關,炎夏對於太子的長幼嫡庶並無規定,可從先帝往前,都是立皇後之子。連父皇都早已屬意大皇子為太子,若非他犯事,隻怕這炎夏的君主都是他了。
“皇兄如何看?”李汐將頭一偏,看斜斜靠坐在一旁的李錚,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朕的皇後隻有盈盈。”李錚就這樣淡淡的一句話,便不再多說。
李汐心中一歎,若皇兄知道李盈盈曾經對他所做的一切,還會像現在這樣對她嗎?現在的皇兄雖然智力已經恢複,可脾氣秉性完全變了個樣,這十年間的記憶也沒了。
立李盈盈為後,安國候與鳳銘自然不答應,而李權說李盈盈是他的女兒,不方便表態。李錚又堅決要立李盈盈為後,此事便僵了下來,容後再議。
三老皆沒有達到心願,各自離去,李錚看了一會子折子,便厭煩了,將滿殿的折子扔給李汐,自己回了乾清宮。
空寂的勤政殿中,李汐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她慢慢地跌坐在地上,皇兄這個樣子,真的能夠將攝政大權放心地交給他嗎?
新衣扶了她起來,安慰道:“主子,皇上隻是一時間被迷惑了,他會想通的。”
“新衣,我不知道是該慶幸多一點,還是該悲哀多一點。”李汐趁著新衣的手起來,苦笑著說道。
她盼這一天盼了整整十年,可如今這一天真的到來了,她反而希望,這一天永遠也不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