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3      字數:4471
  程建宗身子瑟瑟一抖,連忙回道:“就隻有陪同臣盤點的隸書,因事關重大,罪臣不敢張揚此事,國庫此刻也上了鎖,等公主拿主意。”

  李汐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懷在胸前,在殿中慢慢踱步。腦海中精光突然一閃,有人夜闖皇宮,國庫於此同時失盜,這兩件事,有何關聯?

  李汐想了一會兒,才道:“國庫失盜,事關重大,此事須得細細調查,程建宗身為監守,即刻羈押,待庫銀追回,再做裁定。”

  見李汐話中又疲憊,新衣令人迅速將程建宗帶下去,“主子,此事蹊蹺,與之前的事是否有關聯?”

  李汐被夢魘折騰一宿,又有闖皇宮的事在前,庫銀失竊在後,此刻腦海中一片混沌,半點思緒也抓不住。

  “眼下當務之急,是要追回庫銀,十萬兩銀子,即便盜出皇宮,也行不遠。下令鳳家軍全城搜索。”略一思索,李汐又道:“記住,隻說搜捕逃犯,不許泄露庫銀一事。再去請安國候與老爺子入宮,把六叔也請來吧。”

  新衣遲疑道:“當初主子力排眾議,舉了程建宗為國庫監守,廉親王便是極力反對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隻怕他又有話說了,主子何必請他來?“

  “此事六皇叔遲早都是會知道的,若不通知他,日後他知道了,又有旁的話說。何況眼下追回銀子才是正事,整個京基一半都在六皇叔掌控中,還得仰仗他的勢力。”

  新衣暗道自己考慮的不周,行至門邊,有問道:“公主,此事要通知鳳將軍嗎?”

  李汐隔了一霎才反應過來新衣說的是鳳塵,思及半夜的夢,“告訴他也好,安佑歇在桐梧宮,也請他一道來。”

  安國候與鳳銘來的快,兩人才剛落座,李權也來了。

  “公主急急召我幾人前來,可是朝中有何大事?”因李汐這兩日重病,朝中大事皆是三人商議後,再由李汐定奪。見李汐眉宇間透著疲憊,安國候於心不忍。

  李汐將有人夜闖先帝寢宮的事情詳細說了,才說至一半,安佑便耷拉著腦袋求見。

  幾人聽到國庫失盜時,皆是一驚,安佑瞌睡醒了大半,在安國候的怒瞪下整整衣襟,方才問道:“十萬兩銀子,一夜之間便不見了?”

  “這也是本宮奇怪之處,已經令人以搜捕逃犯的名義全搜索,可人力畢竟不足,六皇叔,此事還得麻煩你。”李汐誠摯道。

  李權身子往後一傾,咳了一聲,“老臣早就說過,程建宗這重用不得,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公主也有責任。”

  安佑搶在李汐之前搭話:“此事究竟如何,還有待查清,廉親王眼下就下了結論,未免為時過早。”

  李汐感激地看了安佑一眼。

  李權不屑道:“無論結果如何,也是公主識人不明。”

  李汐淡漠道:“六皇叔要追究本宮責任,待此事完了再追究不遲,當務之急,是要如何追回那丟失的十萬兩銀子。”

  “公主覺得,何人查辦此事合適?”李權淡淡瞥了一眼李汐,程建宗是她一手提拔,卻出了這樣的事,這也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李汐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看安佑。

  安佑雙肩耷拉下去,想要無視李汐的目光,可渾身就似長了芒刺一般,不自在。最終,他還是起身請命,“微臣願盡力一試。”

  “既然小侯爺接了這個旨,便不可兒戲,庫銀失竊事關重大,不能拖得太久。”李權道。

  安佑無奈地挑著眉頭,“廉親王又待如何?”

  安佑不是小氣的人,但也絕對沒有大氣到哪裏去,前頭李權誣陷他一事,可還記在心上。

  李權沉聲道:“三天之內,若小侯爺追不回銀子,得連坐。”

  安佑一聽差點跳起來,“本侯爺什麽也沒做,還得受罰?廉親王能耐大,這美差讓你好了。正所謂薑還是老的辣,你老人家就給晚輩做個示範?”他眼珠子一轉,痞笑道:“我安府銀子沒幾個,廉親王府卻是富可敵國,即便王爺追不回銀子,從自己賬上撥個十萬兩填補上,也能全了一個美名呐。”

  安佑一席話明嘲暗諷,說的鳳銘一個勁隻笑,“安小侯爺金玉良言,倒也不假,王爺可考慮清楚了?”

  安國候雖仍是一臉嚴肅,可眼底有一絲鬆動,暗暗瞥了安佑一眼,示意他不要太過放肆。

  李權不動聲色,看向李汐:“公主以為如何?”

  李汐權衡利弊,“三日時間太短,何況此事牽涉宮廷。安佑,本宮給你七日時間,若查不出庫銀去向,以失職罪論處。”

  安佑悻悻應下,又到了早朝時間,便各自散去。

  散了早朝,李汐單獨找了安佑來勤政殿。

  “今兒一早,微臣眼皮跳的厲害,竟在公主這裏應驗。”安佑坐在平時李汐閱奏折的桌上,一副紈絝樣。“你可是把我往火坑裏啊。”

  “此事不能聲張,交給旁人我都不放心,那程建宗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若不能為他洗脫嫌棄,隻怕六皇叔會拿此事說事。”李汐柔聲道:“也隻有你能在宮中行走,不收人懷疑。”

  安佑歪著頭想了半晌,訕訕道,“其實鳳塵也行。”

  李汐臉色變了變,一語不發地盯著安佑瞧,直瞧得他頭皮發麻,方才悻悻地轉移了話題,“說說詳細情況。”

  李汐搖頭,“庫房的守衛由女策負責,昨夜幻櫻與那闖入先帝寢宮的人交過手,此事你找她便是。”

  安佑一想到幻櫻冷若冰霜的臉,便忍不住一個激靈,“此事你可欠下我一個大人情。”

  “北狄敬獻了十五名舞女,舞姿不錯,此事若成,她們就是你的了。”李汐笑道。

  安佑卻一個勁地搖頭,“我可不想養著兩個奸細在家中。”他說著出了勤政殿,隨意問了幻櫻的位置,便去找她了。

  李汐無奈地笑笑,隨後又蹙眉思量起夜間的事。

  新衣看她正用神,添了茶退出了大殿,詢問了門前女侍安佑的方向,一路小跑著去了。

  新衣在上書房找到了安佑。

  “你這丫頭不好好服侍你家主子,跑這裏來作甚?”安佑提著狼毫,在書上畫了一個圈,聽得腳步聲傳來,頭也不抬問道。

  “關於庫銀失竊一事,小侯爺有什麽想法?”新衣猶豫的看了看安佑,又低下頭來,一臉嚴肅問道。

  “你有什麽想法?”安佑繼續在不知名的書上塗鴉,看似漫不經心問著。那妮子身邊的人,個個都是成了精的,新衣這丫頭看似神經大條,心眼卻細的很。

  新衣道:“此事太過蹊蹺,十萬兩銀子不是小數目,要悄無聲息運在一夜之間運出宮是不可能的。還有就是昨夜的刺客,看似為了引開宮中的侍衛,實則是打草驚蛇。子夜之後,幻櫻加強了宮中的警戒,也就是說,在這之後運出銀子更不可能。”

  安佑輕笑一聲,“你倒是長進了不少。”

  新衣咧了咧嘴,繼續說道:“倒是那程建宗,庫銀失竊這樣的大事,都能瞞的如此好,從前也不見他有這樣大的能耐。”

  安佑驀然斂了笑,嚴肅道:“不是他能耐大,而是他根本就參與了盜竊庫銀一事。”

  “這也正是奴婢擔心的地方,程建宗是主子一手提拔的人,對他十分信任,他若但真參與此事,主子勢必受到影響。”新衣擔憂道。

  “你所慮的都不差。”安佑笑笑,“程建宗這人,我瞧著也沒什麽大能耐,當初你主子一意孤行要提拔,這其中也不乏要給廉親王壓力。若真是他出事,也算是給你主子一個教訓,你無需為她擔憂。”

  安佑對李汐是絕對的忠誠,新衣自然不必擔心,她所擔心的,還有旁的事情,“小侯爺不是去找幻櫻了?”

  安佑笑道:“那位大小姐見首不見尾的,我就在這候著她。”撿新衣神色有異,問道:“怎麽了?”

  “女策接二連三出了事,她心裏肯定不好過,奴婢又不能離開公主身邊,怕她會出什麽事。”

  “她能出什麽事。”安佑揚了聲,擱下筆,將新衣推出了門外,“本候腦袋還捏在手裏,你就做做好事,別來煩我了。”

  新衣還要說什麽,朱紅的大門已經無情地合上。

  正如新衣所料,女策侍衛接連失利,幻櫻心中沒有一刻安心的,整日裏忙著加強皇宮的戒備,才歇了下來,聽得下頭人來報,小侯爺在上書房候著她,忙趕了過來。

  幻櫻的話不多,隻簡要說了昨夜的事,便立在一旁不發一語。

  安佑知道她的性子,玩笑不開,將手裏一本圈圈畫畫的圖冊遞給她,“按照上麵所示,將昨夜這幾個點當值的人都找來,我有事要問。我會請公主的旨意,將程建宗放回家中拘禁,你替我好生留意著他,我要知道他每日做些什麽,見了什麽人,說了什麽話,連每頓吃的什麽,也要一清二楚。”

  幻櫻接過圖冊,點點頭便轉身離去,才到門邊,聽安佑說道:“你知道此事輕重,不能有絲毫隱瞞。”

  她身形微微一頓,又抬步離開。

  安佑長歎一聲,斂了眸子中的寒光,無奈道:“還得去國庫走一趟。”

  乾清宮。

  沈清鳴正為李錚請脈,見他眉頭緊蹙,時不時溢出一聲歎息,不由問道:“皇上今兒怎麽了?有煩心事?”

  李錚滿臉擔憂,“朕才聽子良說,昨夜宮裏出了大事,真怕汐兒有什麽危險。”

  沈清鳴手微微一頓,將工具又撿回箱子,輕聲道:“既然如此擔心,皇上直接去看公主不就行了?”

  李錚搖搖頭,“不行,一下早朝汐兒就讓朕回來,顯然是不想讓朕知曉的,若去了,她會生氣的。”

  “公主也是為了皇上好。”收拾好東西,沈清鳴與魏子良囑咐了一些平常要注意的,又道:“娘娘臨盆在即,沈某還要為她請脈,皇上好生歇著。”

  李錚道:“有勞沈大哥。”

  出了乾清宮,沈清鳴臉上的溫和沉了下來,拎著藥箱的手逐漸用力,直至關節泛白,眼中映入一個黑影。

  黑影到他眼前站立,渾身帶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冷的放佛遺世獨立。

  沈清鳴笑著作揖行禮,“幻櫻大人,今兒個好早。”

  “早。”幻櫻竟破天荒地應了沈清鳴的話,視線落在他空著的右手上,充滿了疑惑與探究。

  沈清鳴順著她的視線望來,笑道:“昨夜睡覺壓了,有些麻木。”

  幻櫻突然撫上他的手臂,見沈清鳴一臉困惑,用力捏了捏,仍舊冷冷道:“我替你鬆動一下筋骨。”

  沈清鳴聞言又笑開,聞言動了動右臂,“大人好手力,果真舒服多了。”

  “昨夜神醫睡的可好?”幻櫻攔在沈清鳴跟前,似乎沒有打算離開。

  “這宮裏,終究比不得外頭,每夜要燃了安息香才能睡去。”沈清鳴一臉溫和。

  幻櫻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沈清鳴的右手臂,聲音清清冷冷,“這宮中規矩多,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神醫要擔心了。”

  沈清鳴笑道:“幻櫻大人的提醒,沈某記住了,一定謹守著規矩,絲毫不敢逾越。”頓了一下,他又問道:“沈某還要去給皇貴妃娘娘請脈,幻櫻大人還有何事?”

  幻櫻似乎沒有聽到沈清鳴的話,一直看著他。從那張臉上,看不到絲毫不適,她才放棄,側身讓了讓。

  沈清鳴行了幾步,又折回來,將一個香囊遞給幻櫻,“沈某瞧著大人神色有些憔悴,將這個香囊佩戴在身上,希望能減輕大人的壓力。”

  幻櫻伸手接過,默了一下,還是道了聲謝。

  新衣才回勤政殿,便見門口立了一個丫頭,仔細打量,才發現是雙鳳宮的,想起自己著人去請鳳塵,他卻沒來,斂眉問道:“駙馬爺沒來?”

  丫頭回稟道:“大人著人來傳話時,駙馬爺還在安歇,奴婢不敢打擾,駙馬爺醒來聽說,什麽話也沒留下便出宮去了,奴婢怕公主等急,特意來稟報一聲。”

  新衣嘖了一聲,暗道這鳳塵可真會端架子,公主既然請了他,是給了他天大的麵子,竟敢不來?

  示意丫頭下去,進了殿,還不等她開口說話,李汐便道:“若是雙鳳宮的事,不必再說。”

  “主子。”新衣一時無話,隻低低喚了一聲。

  李汐還在翻看手中的書籍,看似不經意,手指卻有些微微顫抖。昨夜的夢還清晰著,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如十年前那樣,令她幾乎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