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3      字數:4507
  沈某已用銀針疏通皇上筋脈,使寒氣不至於鬱結體內,至於其他,還要看天意。”沈清鳴臉色沉重道。

  “神醫這是何意?”李錚身子一向強健,即便感染了風寒,也不該如此嚴重?瞧著沈清鳴的意思,後麵的事情,他也無能為力嗎?

  沈清鳴道:“皇上的智力形同六歲,他的意誌力也十分脆弱,一旦沉淪下去,隻怕不會再醒來了。”

  李汐身子一顫,退後兩步,抵在案邊,久久不語。

  “公主,皇貴妃求見。”外頭女侍來稟。

  “不見……”

  “公主,駙馬爺來了。”女侍又稟。

  李汐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傳令下去,沒有本宮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乾清宮,讓新衣與幻櫻立即前來。告訴安小侯爺,婚禮照舊,讓鳳將軍與安國候來乾清宮。”

  一係列的命令傳下去,李汐已經恢複了冷靜,對沈清鳴說道:“拜托了。”

  整整三日,李汐守在李錚床邊,寸步不離,整個人瘦了一圈,連衣物都未來得及換。

  朝中一切事物,交由鳳銘、李權、安國候三人共同商議處理。

  沈清鳴一句高燒退了,令整個乾清宮罩上一片暖陽,眾人心中陰霾終於散去,露出了笑臉。

  “公主三日不曾好生歇息,眼下皇上高燒已退,並無大礙,公主也下去歇息歇息罷。”接連三日,李汐一直守在李錚床邊,大大出乎沈清鳴的意料。

  “不看到三皇兄醒來,本宮不會離開。”李汐雖滿臉疲憊,聲音卻十分堅決。

  “主子。”新衣斂起眉頭,將李汐喚到一旁,才壓低了聲音說道:“鳳公子在雙鳳居侯了三日,主子是不是,該去瞧瞧?”

  李汐這才恍然想起成親的事,那日匆忙來了乾清宮,也未及與鳳塵說一聲,也不知他心裏作何感想?

  李汐想著,隨即又笑自己太過天真,這個婚禮,本就不是二人所期許的。

  “待皇兄醒來再說吧。”微微一歎,李汐轉頭看著床上的人,心中向上天祈禱著他平安。

  皇帝重病,公主丟下在新婚之夜丟下駙馬爺苦苦相守,消息雖然已經封鎖,可難免有透風的牆。很快,朝中流言四起,私下裏大家說什麽的都有。

  鳳塵或許是炎夏開朝一來,第一位住在宮裏的駙馬爺,這也難怪,誰讓他娶的是第一位攝政公主?

  雙鳳宮居在迎風池旁,與後宮隔得遠,算是較為偏僻的所在。這是李錚為他二人親自挑的,宮殿也是按照他的要求設置,裏頭一應的格局、包括用具擺放,都是按照李汐的喜好來的。

  連新房,都是他費了三天心思布置的。

  隻是沒想到,成親三日過去,李汐還未曾踏入這座宮殿,而鳳塵,也僅僅是夜間在偏殿裏歇息,白日裏是看不見人的。

  撥到雙鳳宮的女侍都覺的奇怪,原想著,能夠伺候那位文武雙全的駙馬爺與公主,是她們的福氣。可這兩位正主整日的不見人,麵對空蕩蕩的雙鳳宮,她們也唯有搖頭的份兒。

  蘭青言時刻跟在鳳銘身邊,自然也聽得朝中的風言風語,既覺得好玩,又為好友歎息。

  “整個京基可都知道,你鳳大將軍成親當日就被公主拋棄,沒臉見人了。”話中雖有同情,可蘭青言臉上,卻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鳳塵仍舊著一襲玄色的裳,半擁著大氅坐在案邊,手邊的書籍已經沒過他的頭,手裏一本史記翻得卷了邊,他卻仍舊隻是來回翻看那幾頁。

  聞言,看向一旁的好友,挑著眉頭,“你沒事嗎?”

  “大過年的,還不讓我消停會兒?”蘭青言皺著眉頭抱怨,又覺得無趣,多少年了,這人還是沒半點幽默感,不管拿什麽事調侃,他總能無視的徹底。

  鳳塵點點頭,扔開大氅,將麵前一堆書籍全抱給蘭青言,又指了指身後書架,“把源豐二十三年的史書,全部分類出來。”

  “你那麽執著十年前的事,到底是為什麽?”蘭青言抱著一挪書,不解地看著好友,“難道被公主拋棄後,覺得自己有所不足,要從書中吸取教訓?”

  話還未說完,那人已經執了書卷往書房去了。

  鳳銘正在為皇帝的病情為難,見鳳塵前來,忙問道:“皇上的身子如何了?你可去瞧過?”

  鳳塵淡然道:“公主已經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乾清宮。”

  鳳銘挑眉看著自己兒子,見他仍一臉淡漠,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般,不由問道:“塵兒,你沒事吧?”

  鳳塵終於無奈歎口氣,這些天來,所有看見他的人都問的這句。他有事又如何,沒事又如何?

  擺擺手,將手中的史書攤到鳳銘身前,一臉嚴肅問道:“源豐二十三年,父親曾經回京,那一年六皇子失蹤,秦家滿門被滅,你可清楚此事?”

  鳳銘臉色突然就僵了,還有些發白,他怔怔地拿起史書,一章章翻開,臉色幾次鬆動。

  隻看他的表情,鳳塵便知道,父親定是知道此事的,先帝當年那麽仰仗鳳家,如此大事,怎會不讓父親知曉?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鳳塵沉聲問道。

  合上史書,鳳銘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一臉嚴肅。“過去的事,何必再問,公主已經為秦家平反,你再追究下去,隻是陷先帝於不義。”

  “皇上也是在那一年被毒害的。”鳳塵直白道:“父親,皇上的病,或許隻是心病。”

  “是否心病,神醫難道看不出來?”鳳銘突然提高了聲音,而且十分嚴厲,“不許再追究此事。”

  “你們到底在隱藏什麽?”鳳銘態度如此堅決,讓鳳塵更堅信,當年發生的事情,還有不為人知的一麵,不能出現在史書上的事情。

  “你到底在追究什麽?”鳳銘突然歎了口氣,用一種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兒子,“你從不是多事之人,言兒說你很久之前就開始查十年前的這樁事。”

  鳳塵抿唇不語,知道從父親這處也問不出什麽,轉身離去。

  積雪還未完全融化,小廝來不及清掃,一路行去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伴隨著簌簌的聲音。

  鳳塵負手而行,心裏想著的,卻是那日李汐的反應。

  李汐並非尋常女子,為何十年前的事情,令她如此害怕?那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麽?李錚癡傻形同小孩,一直忠心耿耿的秦家滿門被滅,如此總要的事,史書上竟隻有寥寥幾筆,未免太匪夷所思了。

  鳳塵回到雙鳳宮時,李汐正好也回去。她還拖著那一襲大紅的衣,外頭罩著紫金的兜頭披風,一身雨露還來不及撣去。

  李汐沒想到會這樣遇到鳳塵,新衣正忙著為她撣去披風上的水,絮絮叨叨說著這三日外頭發生的事,見她身子僵直,轉頭便見了鳳塵立在身後。

  “駙馬爺……”新衣吐吐舌頭,這兩日外頭的傳言她也知道,到底是自家公主對不起人家,她這個貼身丫頭也覺得不好意思。

  鳳塵沒有理她,一雙眼就放在李汐身上,一如既往的冷漠淡然。

  “你們都先下去吧。”李汐深吸一口氣,讓新衣帶著人下去。有些話,她必須和鳳塵講清楚。

  整個雙鳳宮就他們二人,立在殿門口。

  一個紅衣沾染塵埃,散發著藥味,一個玄衣上也落了不少灰,想來是在書庫中染上的。

  “那日的事,對不起。”李汐清楚,鳳塵不是在乎這些事情的人,可她必須道歉。

  “什麽事?”鳳塵自然知道李汐說的什麽事,他能理解李汐的舉動,但不能原諒。

  得知李錚病重,他所有的憤怒化為擔憂,隨即便趕去乾清宮,冒著嚴寒在宮外苦候,得來的卻是她一句誰也不許靠近乾清宮。

  她在乾清宮召見了很多人,唯獨沒有自己。

  整整三日,她沒有想起自己絲毫,想起雙鳳宮還有自己新婚的丈夫。

  從一開始鳳塵就知道,李汐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女子該有的三從四德她不會有,也不需要她有。隻是沒想到,她對這場婚禮,但真絲毫不在意。

  “鳳塵,這場婚禮與你我而言,不過是一場戲,隻是這場戲,你我還得繼續演下去。”外頭有些冷,李汐攏緊了袍子,進了大殿。

  殿中還掛著火紅的紗巾,沒有風,寂靜的有些冷清。

  演戲?

  鳳塵咧了咧嘴角,真不愧是炎夏的護國公主。

  “公主之命,臣不敢不從。”

  短短的九個字,卻令李汐感覺到透骨的寒意。她強令自己鎮定下來,想好的話哽在喉嚨口,怎麽也說不出來。

  “這雙鳳宮,但真豪華,皇上對公主的心思可見一般,你擔心他也正常。”鳳塵入了殿,與李汐擦身而過,唇邊的笑很淺,卻也刺眼。

  李汐看著他伸手撩起紅巾,那鮮豔的紅刺得她雙眼生疼,生生別開。

  “我知道此事與你不公,若日後你有了喜歡的女子,可納為妾。”李汐深吸一口氣,鳳眸閃過一絲堅定,又恢複了孤高的神情,“若她不甘屈居,你也可休書一封與我,絕不阻攔。”

  鳳塵沒想到李汐如此大度,大度的令他要重新審視眼前的人,“你為了炎夏,但真什麽都能犧牲?”

  李汐微愣,她又何嚐不想一生一心白頭到老?她又何嚐願意背負那些罵名?隻是她不能,為了炎夏,為了皇兄,也為了她自己,不能。

  “我的一切都是炎夏的,談何犧牲?”早在她接下聖旨的那一刻,李汐就不在是李汐,而是炎夏的聖尊護國公主。

  鳳塵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著李汐,去了鳳冠的長發披散著,服帖地落在大紅的喜袍上。那袍身的鳳凰,不似三日前的輝煌,蟄伏在裙裾處,藍寶石穿鑿的眸子失去了色彩。

  即便如此狼狽,她雙眼神采依舊,神色堅定,仍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攝政公主。

  鳳塵以為自己看透了這個女人堅強的偽裝,以為她不過依靠著這個位置強,可現在,他不敢確定。

  這個位置,是李汐孤傲的資本,而她的孤傲,才注定她能在這個位置上坐穩。

  他低估了這個女人。

  垂首,苦笑,鳳塵的笑聲很低,就像有東西落入了平靜的湖麵,泛起的一圈圈波浪,在大殿中傳開。

  李汐被他笑的莫名其妙,蹙眉看著他,“罷了,這雙鳳宮便由你住著,我仍舊回來儀居,有什麽事與女侍說便是,或者直接來找我也行。”

  她說著,轉身要離去,眼前人影一閃,卻是鳳塵將殿門關上,一臉陰霾地看著自己。

  “你的一切都是炎夏的,那麽我呢?”鳳塵的聲音冰冷,一步步靠向李汐,“鳳家的使命?守護你?你有什麽值得我守護的?李汐,你以為你自己很偉大嗎?為了炎夏犧牲了自己的青春,犧牲了愛情,若是讓你犧牲自己的身子,是不是也會答應?”

  他每前進一步,李汐便後退一步,她不清楚鳳塵的慍怒從何而來,也不清楚他要做什麽,隻是本能地後退。

  “隻要是對炎夏有利的,不管是誰,你都可以與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在不喜歡的男人身下承歡?”

  後退的步子被殿中紅木圓柱擋去,鳳塵的話仿若一根根銀針插入李汐心中,來不及細想,她的手已經揚起,落在鳳塵臉上。

  ‘啪……’

  清脆的聲音在大殿中回響,鳳塵邁開的腳步收了回去,撫了撫挨打的臉。常年混跡沙場,這樣的力道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卻比任何一次還要疼。

  這種疼不似刀傷,不似劍傷,就像是有什麽鈍器,在有規律地敲打著他的心髒,一下又一下,疼的他不能說,不能喊,隻能生生的受著。

  李汐的唇已經咬的泛白,淚水猶如決堤的洪,止不住落下。

  或許正如鳳塵所言,今日換了旁人,她也可以拜堂成親。可她不許鳳塵這樣說,他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鳳塵,你怪我恨我無可厚非,可我不許你侮辱我,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李汐的話很決絕,就如她離開的身影,以至於她沒有看到,鳳塵僵在半空中的手,無力地握著一把空氣。

  他又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笑的是什麽,笑自己的多管閑事,也笑李汐的傻與天真。

  新衣想著,那鳳塵也是文武雙全之人,無論是政務還是外戰,都能幫著公主。公主與他成親,也算是找了個可以依靠的人。

  可看著淚痕未幹的李汐從雙鳳宮出來時,雙眸一冷,腰中軟劍出手,就要殺入殿中宰了鳳塵,被李汐一聲冷喝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