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3      字數:4472
  消息傳來,李汐忍不住撫掌大笑,一個好字還未脫口而出,見滿朝文武皆瞧著自己,忙斂了神色,“鳳將軍三戰三勝,乃我炎夏之幸。北狄擾我百姓,必定給它一個沉痛的教訓,方才能令他們安心。皇上與本宮的意思,再調集十萬大軍,並後期糧草,趕赴銅城,相助鳳將軍。”

  李汐話音落下,滿朝議論起來,有人同意她的看法,不將北狄打的疼了,不知炎夏天威不可犯。可也有人反對,畢竟戰爭勞民傷財,隻要北狄不再來犯,我們何必消耗財力物力?

  鳳銘與安國候自是支持李汐的,李權端坐朝首不發言,朝中便有過半的官員呈觀望之勢,一時間反對的、讚同的、觀望的,分成三派,各自僵持不下。

  李汐麵色微寒,邊關安危事關炎夏百姓的安居樂業,這些身在高位的人,隻顧著自己的榮華,絲毫不為百姓考慮。

  她微微歎口氣,將目光放在李權身上,李權不發話,這個決定便很難下。“皇叔認為如何?”

  眼下,她也隻能期盼這個一心要把自己從攝政大椅上拉下來的人,心裏還懷著天下。

  聽得李汐問了自己,李權起身,朝她抱拳,神色淡漠道:“戰場已開,這民也勞了,財也傷了,百姓的安危也得到了保障。”

  他說到這裏,便坐下,便不再言語。

  李汐無奈地扶額,六叔這是擺明了要站在中間了。他不發話,可如何是好?

  目光隻得又落在安佑的身上,他鬼點子一向最多,現在正是用他的時候。

  迎上李汐的視線,安佑聳聳肩,表示自己也無奈。這朝中多是保守的頑固派,連父親都沒法說服他們,自己這個閑侯爺能有什麽說服力?

  朝上形勢僵持不下,李汐隻得無奈,示意李錚退朝。

  誰知,李錚卻在此時起身,望過眾人,朗聲道:“聖旨,令安佑為先鋒官,率領十萬大軍,押解糧草趕赴邊關相助鳳塵,驅逐北狄。”

  滿朝鴉雀無聲。

  所有人皆靜了下來,維持著原本的姿勢,驚愕地看著那個立在玉階之上的男子,有那麽一瞬的恍惚,突然覺得,這就是炎夏的皇帝。

  李汐也怔楞住,皇兄在朝堂之上從不發言,更遑論擬定聖旨。

  李錚原是見李汐為難,這才站了出來,如今見眾人都不說話,自己心裏也沒底。他目光中透了一絲恐懼,不著痕跡地退後兩步,感覺到李汐的視線就落在自己身上,突然間就有了勇氣。

  整個朝堂鴉雀無聲,安佑臉上的表情有驚愕換成欣喜,又在嘴邊化出一抹無奈。他整襟上前,雙膝落地,“臣,領旨。”

  李汐的矚目,安佑的話,給了李錚無盡的勇氣。他麵色一正,朗聲道:“新衣,即可擬定詔書下放六部。小侯爺,朕等著你們凱旋歸來。”

  “臣定不負皇上眾望。”

  早朝在眾位大臣驚愕與扼腕中散去,李錚一入勤政殿,便拉著李汐迫不及待問道:“汐兒,皇兄有沒有做錯?有沒有給你添麻煩?”

  李汐看著適才還一身凜然的人,此刻在自己麵前,猶如怕做錯事的孩子,心中泛起點點暖意。笑著拉住了李錚的手,柔聲道:“皇兄做的不錯,這才是我炎夏的皇應有的氣勢。”

  李錚如釋重負,“沈大哥……”隨後驚覺自己說了什麽,忙閉了嘴,一路跑著出了勤政殿,“我去找沈大哥。”

  李汐無奈地搖搖頭,衝著他的背影喊道:“仔細腳下的路。”

  待李錚身影消失,李汐挨著案坐下,神色卻格外的沉重。

  “主子,照此看來,皇上的病情有所好轉了。”新衣端著茶上前,見李汐神色不對,擔憂問道:“主子在擔憂什麽?”

  “皇兄病情好轉,我本該高興的,可心裏總覺得不安。”李汐深吸一口氣,見新衣擔憂的神色,隱去眉宇的不安,“許是我多慮了。你下去準備一下,傳安佑入宮一趟。”

  新衣應聲而去,安佑還未來,倒是有女侍來稟報,皇貴妃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李汐聞言不知悲喜,李盈盈這兩月來一直宿在乾清宮,為的就是這個孩子,六皇叔該當高興了罷。

  默了許久,李汐才吩咐道:“立即請宮裏最好的太醫給她安胎。”

  女侍小心翼翼回稟道:“皇貴妃指名要神醫給她安胎,說宮裏的太醫信不過。”

  李汐咧咧嘴笑,太醫院可有不少太醫是他們李家人,李盈盈連他們都信不過,卻偏偏相信沈清鳴?沈清鳴要負責皇兄的病情,正好皇兄也必定是要陪著她的。想了想,她又覺得不妥,沈清鳴不僅要負責皇兄的病,還要負責三哥的身子,如何抽的開身?

  如此一想,李汐也為難了,李盈盈既然把話說出來,宮裏的太醫她肯定是不用的,屆時再三言兩語挑撥,皇兄也會偏幫著她,又要鬧起來的。

  李汐正兀自沉思之際,新衣已經領著安佑進殿了。

  安佑聽過李汐的顧慮,無謂地笑笑,“能者多勞,宮裏最好的太醫莫過神醫清蓮,皇貴妃初得貴子,自然小心為上。你又何必計較那麽多,左右那位神醫在宮裏,隻怕也是閑著無聊的。”

  李汐想想也覺得有道理,便讓女侍去乾清宮問問沈清鳴的意思,又讓新衣去庫房挑選著禮物,送去甘露宮。又言明自己晚間再去看她。

  女侍領命去了,新衣卻有老大的意見,嘟著嘴表示不滿,“主子對她也太好了。”

  “她肚子裏是皇兄的骨肉。”李汐對李盈盈的厭惡不比新衣少,可一想到她也是個女子,被父親逼著入宮,也是可憐。

  新衣一麵嘟噥著,一麵下去了。

  “你這丫頭,都讓你寵的無法無天了。”安佑隨意擇了一處坐下,笑著調侃李汐,卻沒想到自己完全沒點正經。

  李汐無奈地白了他一眼,正色道:“倒是有事與你交代,此次趕赴邊關,責任重大,途中萬不可有閃失。六皇叔那頭,李盈盈如今有了身孕,他肯定不會再打你們的主意,此次你去該是安全的。”

  安佑一聲短歎,又是一聲長歎,最後歪在桌上笑著打量李汐,“你告訴哥哥一句實話,是不是對鳳塵那小子上心了?”

  李汐知道安佑素來沒個正經,可也沒想到她問的如此直白,未羞先惱道:“若你肯將關心風月之心,放一半在朝堂上,我也不會如此為難。”

  安佑笑著打哈哈,隨後又將話題扯上鳳塵,“三軍凱旋之日,便是你與鳳塵大婚之時,你,但真不後悔?”

  李汐在安佑麵前從不掩飾自己,聞言一聲苦笑,“你覺得我有後悔的餘地嗎?”

  安佑不語,忽的上前揉揉李汐額前的碎發,轉身離去。

  李汐兀自撐著案,胡亂想著安佑的話,想著想著便自嘲地笑了起來。兩人不過政治婚姻,有什麽值得上心的?

  李盈盈一朝有孕,後宮掀起不小的風波,無論是一心要巴結她的,還是打從心底厭惡她的,無一不紛紛上門送禮,一時間甘露宮熱鬧非凡。

  而李盈盈每日懶懶地坐著,看著那些人來了又走,嘴角輕輕勾著一抹仍舊囂張的笑意。這笑意在李汐到來的那一刻,化作了一絲得意,一絲挑釁。

  李汐無心與她計較往昔的事情,目光落在她用手攏著的小腹上,細細囑咐著平常的一些瑣事,仿佛之前那些不愉快,從來未曾發生。

  李盈盈歪靠在榻上,一手撫著小腹,微微抬首看著李汐,嘴角的笑張揚而放肆,“你現在是不是想要殺死我?”

  “我殺你做什麽?”李汐微微擺手,新衣已經搬來一張蓮花凳來。

  李汐坐下後,才仔細看了看李盈盈,兩月不見豐腴了不少,小腹隆起雖不明顯,從她護著小腹的雙手可以看出,裏頭正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見李汐的目光,李盈盈本能地縮了縮手,緊緊捂著肚子,“你早就想要除去我不是嗎?”

  李汐莞爾一笑,自己確實想要除去她,可今時不同往日,六叔要利用她肚子裏的孩子,自己為何不可以利用?這個孩子一出世,便可立為太子,屆時朝中反對自己的人,定會因為太子而擁立皇兄。

  李汐的笑,令李盈盈心中發寒,她忍不住將身子往榻上縮一點,攏緊了薄毯將自己裹得嚴實些,戒備地看著李汐。

  “你既然請了沈公子為你養胎,便說明你清楚地知道這個胎兒的重要性,不要出了差錯,這是你在宮裏唯一的籌碼。”李汐臉上帶著慣常的笑,笑的很誠摯,精致,也很冷酷。

  李盈盈不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笑,幼年李汐也是這樣笑的,天真又可愛。可如今這張笑臉,給她的除了陌生感,便是恐怖。

  “李汐,你在盤算著什麽?”李盈盈不自覺地護著小腹,生怕李汐下一秒就會撲上來。

  李汐仍舊靜靜地坐著,盯著李盈盈的肚子看,看了許久,她才起身離去,行至門邊,方才回頭冷笑著對李盈盈說道:“皇兄是真心待你,即便你對他無情,本宮希望你看在幼年的情分上,看在腹中孩子的情分上,不要負了他。”

  她的聲音溫柔,這卻不是請求,而是警告。

  李盈盈看著那一抹絳紫的身影消失在門邊,攏著小腹的手無力垂下,唇邊蕩開一抹嘲諷的笑,“可惜,我肚子裏什麽都沒有。”

  新衣不知主子心裏打的什麽主意,一旦有了孩子,廉親王一定會利用這一點逼迫主子離開朝堂,屆時即便有二老相助,朝堂之上又會掀起一番風雲。

  李汐何嚐沒有想到這些,隻是李盈盈這孩子生下來,對自己是利大於弊。一來孩子被立為太子不滿自己攝政的人,定會將目光放在太子身上,全力相助他。二來也可暫時牽製李權,一旦與鳳塵成親,得到虎符,屆時便可不受李權的擺布。

  雖是如此打算,李汐心中卻是沒底,想起先頭鳳銘的話,心中惴惴不安。

  鳳銘在得知李盈盈懷孕後,第一時間找到李汐,他擔心李盈盈日後會利用孩子,挑撥皇上。

  一路想著,李汐擇了一條小道轉入,兩旁的竹葉掩映著蒼翠的藤蔓,藤蔓上爬滿了不知名的紫色小花。

  新衣將帶來的東西交給甘露宮的丫頭,這一出宮便不見了李汐的身影,尋了許久才在小道上見了她。瞧著她愣神的模樣,便知又是思索事情過頭,連路也不認得了。

  她輕歎一聲,正要上前去,卻聽得一縷幽咽的笛聲傳來,如泣如訴,正是沈清鳴在李汐生宴上吹奏的那首曲子。

  曲子令李汐回了神,茫然地瞧了瞧四周,便循著笛聲走去。她一邊走,身子一邊忍不住顫抖,紫色衣袍勾住兩旁的竹枝,引得一路竹葉亂顫,卻渾然不覺。

  穿過竹林小道,又轉過兩個軒廊,笛聲越來越清晰,李汐的顫抖也越來越明顯。

  最後,她終於停留在一座古老的宮殿麵前。

  殿門雖打掃的幹淨,可因年久失修,朱漆開始斑駁脫落,留下一點點烏黑的痕跡。笛聲透過門縫,從裏頭傳來,清晰可聞。

  “母妃,是你嗎?”李汐人已經恍惚著朝那道銅門走去,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一聲期待,還有委屈與哭訴。

  新衣瞧著不對,連忙上前一把拉住李汐,大聲喊道:“主子,你醒醒,皇太妃不在裏頭。”

  笛聲戛然而止,李汐回神,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朱漆大門,自嘲地笑了笑。

  “新衣,我是不是好傻?”李汐無力地靠在柱子上,臉上的笑十分的苦澀。

  新衣緊緊抓著李汐的手,想要給她安慰,可實在不知說什麽,最後隻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不知公主駕到。”

  溫潤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李汐身子僵直,生生地拽著新衣的手,收拾了一下表情,才轉過頭去。見果然是沈清鳴,他仍舊穿著一襲白色的袍子,拱手在前行禮,兩手之間握著一管笛子。

  李汐已經有些明白,還是不確定地問道:“適才,是沈公子在吹笛?”

  沈清鳴點點頭,“閑來無事,又覺此處清幽,不覺便……”

  “沈公子從何得知此曲?”那日生宴後李汐便想要詢問,奈何因鳳塵出征一事,便擱下了,事後又將此事拋至腦後。

  李汐向來最重禮儀,卻在此時打斷了沈清鳴的話,令他十分驚訝。又見她表情十分凝重,深知其中必定有隱情,如實說道:“曲子是家師所傳。”

  李汐默了片刻,新衣卻已經搶先疑問道:“你師父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