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3      字數:4511
  鳳塵冷冷撇了好友一眼,又看了看沈清鳴,後者正好也看著他。二人相視,沈清鳴含笑點頭,鳳塵卻仍舊冷漠。

  “本宮偶染重病,因恐朝內動蕩,特意請了三皇兄參政。”聲音渾厚,語氣平淡,這一個月的生死驚懸,被李汐這樣輕描淡寫地帶過。她看著已經起身就坐的李昭,感激一笑。隨即臉色一冷,鳳眼淩厲起來,淡淡掃過眾人,“卻不曾想,還是出了大事。”

  兩位重臣也已就坐,聞言起身跪倒,齊呼請罪。

  李汐示意二人起身,看了看仍舊伏在地上的李權,柔聲說道:“本宮有要事處置,六皇叔縱然有天大的事,也請稍後再議。”

  她的聲音雖柔,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氣勢,“新衣,去把六皇叔扶起來。”

  新衣正要下去,李權卻已經謝恩起身,落座。臉上的皺紋仿佛平添了幾條,發鬢間隱約可見雪絲。

  “京基知府劉放何在?”李汐朗聲喚道。

  有一身著藍色官袍之人出列,顫巍巍跪下,“老臣在。”

  李汐雙手微微一揚,幻櫻自屏風內轉出,將一疊奏表遞給李汐。

  “素聞京基有子猖獗,仗勢欺人,視人命如同草芥,令人心惶惶百信不得安居。”李汐將奏表扔在劉放麵前,冷冷說道:“你既然查不出,本宮就替你查,一樁樁一件件查的水落石出。”

  劉放顫抖著手,翻開奏表,立即合上,又翻開一本,關上……

  知道所有奏表都翻完,他已經麵如死灰,癱坐在明堂之上。

  “京基知府劉放,玩忽職守,縱子行凶,罪行昭然,即日起革去知府一職,流放三千裏外。”頓了一下,李汐方才又道:“其子劉遠行,欺市霸行,殺人行凶,三日後斬首示眾。”

  話音落下,已有兩名女侍進入明堂,摘去劉放頂上花翎,押著他離去。

  從始自終,劉放未曾辯駁一句,隻是深深地看了李權一眼。

  誰也沒有料到,李汐久病不朝,如今第一件事,便是革職。整個明堂氣氛凝重,眾人大氣不敢出。

  李汐身體還未完全恢複,說了這些話,已經有些乏了。身子不著痕跡地往後靠去,揉了揉眉心,才讓新衣喚人。

  新衣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朗聲喚道:“宣鳳塵入殿。”

  百官齊刷刷轉頭看著門外,千牛鎮發生三條命案,李汐卻派了鳳家最不中用的兒子擔任欽差,這一個月將千牛鎮攪得民不聊生,如今她打算如何交代?

  在眾人殷切的目光中,男子緩步行來,深邃的眸子毫不掩飾他的孤高與羈傲,即便麵對當今天子,也毫不畏懼。

  “草民鳳塵,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鳳塵傾身下跪,冷清的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百官靜靜等著,伏在地上的男子,卻隻是靜靜地伏著,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隻參皇上,不見公主?

  眾人都抬首去看李汐,她仍舊是莊嚴而肅穆的,沒有其他感情裝飾。

  鳳銘額角滴下冷汗,暗道這孩子的倔脾氣也不知像誰。李汐並非計較這些的人,若在私下裏也就罷了,可如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對公主大不敬,這不是打自己臉嗎?

  他正猶豫著如何開口解圍,李錚卻已經抬手示意鳳塵免禮,含笑道:“今兒早朝便到這裏罷,眾位愛卿也乏了,早些休息。千牛鎮一事,明日再議。”

  眾人一愣,早朝從來是由李汐開始,李汐結束,當日的事情必得議完方才下朝。今兒個但真是要變天了嗎?

  李汐轉頭,蹙眉看了看李錚。

  李錚卻已經起身,帶著魏子良退了下去。

  無奈,她隻好點點頭,讓新衣宣布下朝。臨走,深深地看了鳳塵一眼。

  轉入後殿,還未見李錚,李汐便蹙眉道:“千牛鎮的事,我本打算趁熱解決,也好給就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皇兄今日為何……”

  話才說了一半,她已經被李錚按到榻上,“皇兄,你做什麽?”

  李錚將她上下打量了個遍,抓著她的手,心疼道:“瘦了點,黑了點,還好,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李汐一怔,李錚挨著她在榻邊坐下,緊緊抱著她,“皇兄以後都聽汐兒的話,不會惹汐兒生氣。汐兒答應皇兄,以後再別不聲不響離開,好不好?”

  李汐掙紮了兩下,沒有掙開,便放棄了。靜靜地窩在那個熟悉的懷抱,起伏不定的心,終於安穩下來,輕聲應道:“汐兒不會離開皇兄的。”

  新衣悄聲退了出去,看著熟悉的一草一木,重重地吸了口氣,露出滿意的笑。

  拗不過李錚,李汐窩在榻上沉沉睡去。一個不曾好好休息,這一覺李汐睡得格外沉,醒來時已經是半夜。

  新衣靠在榻邊睡著了,似夢見了什麽好吃的,時不時吧嗒兩下嘴。

  幻櫻靠坐在桌邊,眉目依舊冷淡,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睡得沉。

  自己這一個月不曾好睡,想必他們二人也是如此的。

  李汐輕手輕腳起身,拾起自己蓋著的毯子,輕輕搭在新衣肩上。卻見新衣揮舞兩下手臂,嘴裏喊了句:“混蛋。”便又沉沉睡去。

  李汐無奈而笑,轉頭,卻見幻櫻已經醒來,笑道:“天還未亮,再睡會兒。”

  幻櫻卻再睡不著,起身去添燈倒茶,一邊說道:“三殿下黃昏時分來的,見公主睡得正熟,便未曾喚醒,勸了皇上回勤政殿,便回水月別居去了。”

  李汐點點頭,坐在桌邊歎口氣,“此次是我累了三皇兄。”

  幻櫻又道:“沈公子的事,屬下已經與皇上講明,皇上的意思,讓他住在水月別居,也就近給三殿下看看。”

  “三皇兄厭惡朝堂,淡泊飄逸,那一身的病,是好也是壞。他若是想要治,未必治不好。”李汐隨著又是一聲重重的歎息,“讓沈公子居乾清宮罷。”

  “是。”幻櫻應下。

  一夜無話,翌日早朝,鳳塵將千牛鎮的命案歸結與附近的山賊,並表明所有山賊已經被肅清,轟動一時的案子,便就此了結。

  鳳塵居了首功,蘭青言也是功不可沒,李汐卻以擾民之罪,功過相抵,不賞不乏。第一中文網

  鳳銘都沒說什麽,百官自然不好開口。至於李權請奏請皇上禪位一事,李汐不提,李權不提,百官自然無人再敢提及。

  千牛鎮的事情,給李權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他原本想借著自己在那處培養的勢力,一舉除去李汐。沒曾想李汐不曾除去,自己損了一個劉放,更失去了千牛鎮這個秘密聯絡點,可謂偷雞不成蝕了兩把米。

  以至於當天回去,便臥床不起。

  李汐得了消息,派了宮裏有經驗的老太醫去,卻被李權轟了出來,她便也不做理會了。

  鳳家軍入駐皇城以防萬一,如今一切回歸,他們自然是要撤離的。李汐又令新衣,將宮中的宮女太監統統肅清一番,尤其是後宮重地,更是換了大量自己人,以監視各宮妃嬪的動向。

  李汐平安歸來,宮裏最恨的,自然是李盈盈。不除去李汐,她便一日要寄人籬下,整日陪著那個傻皇帝玩樂。

  這兩日李錚為了治病,一直留在乾清宮,她心裏有氣也找不到人撒,隻能拿身邊的人撒氣。

  李汐聞言,讓新衣送了兩碗安神的湯過去,囑咐她好生調養著身子。李盈盈自是氣急,可新衣又非尋常丫頭,罵也不是,轟也不是。貼身丫頭‘不小心’打翻了湯,連忙下跪求饒。

  李盈盈自然是要責罵一番的,隨後又裝模作樣道:“若公主不原諒你,本宮也留你不得。”

  那丫頭又去求新衣,新衣笑嘻嘻地從身後拎出一個食盒,“娘娘不必動怒,以防萬一,新衣可命人熬了不少,這裏若是都灑了,禦藥房還有,都備著呢。”

  李盈盈狠狠盯著新衣,皮笑肉不笑,咬牙道:“真是有勞姑娘辛苦。”

  “公主吩咐的事,新衣自然要盡心盡力去做,何況還事關娘娘的身子,如何敢不上心些?”新衣笑的真誠,將手裏的食盒交給小丫頭,笑著囑咐道:“可仔細了。”

  小丫頭脖子一縮,堪堪打個冷戰。

  誰不知道公主身邊,最可怕的不是冷冰冰的幻櫻,而是笑臉迎人的新衣。明知她不懷好意,看著那張臉,卻找不到半點痕跡。她的笑裏藏了軟綿綿的針,不知何時就會給你致命一擊。

  李盈盈蹙眉,自新衣的注視下,硬著頭皮喝了藥。

  新衣笑著告退,遠遠聽到房間裏傳來嘔吐的聲音,隻覺大快人心。

  平素李盈盈自宮裏囂張慣了,因公主沒發話,她也不能出手。此次千牛鎮的事情,公主能生生忍下此事,她可不能忍。既然不能找廉親王,自然要算到他女兒頭上,正所謂父債子償嘛。

  李汐回來後,在安佑‘過河拆橋’的聲音中,又將他扔去了水牢。

  安佑整日躲在勤政殿,倒也做了些實事,每日批閱了折子,便翻翻殿中的古書。見上頭都有李汐的筆記,遇見自己有不同見解的,亦或是李汐未曾想通的,便在一旁書上兩句。

  李汐忙過朝事,這日得了空閑,正在翻看安佑的注釋。殿門被人推開,新衣哼著小曲兒,腳步歡快地躍進屋子。

  “不過讓你去送碗湯,怎麽去的這樣久?”李汐頭也不抬,一手翻著書卷,一手托著頭撐在案上。

  新衣忙止了聲,殷勤地為李汐添了茶,隨口打著哈哈,“路上見了有趣的,便耽擱了。”又問道:“外頭這樣多人忙碌,可有大事?”

  李汐淡淡道:“沈公子救命之恩,還未正式答謝,我讓他們在桐梧宮設宴。”

  新衣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動,“主子失蹤時,也虧得鳳公子放棄,否則還不知何時能找到公主呢。”

  李汐將書收起,雙手撐著下巴,抬首直直地看著新衣。

  新衣被她看的心裏發毛,不自在地撇開臉去,幹笑兩聲,“新衣實話實說。”

  李汐搖搖頭,伸了伸胳膊,緩解疲勞,“旨意已經傳到鳳府。”頓了一下,又無奈道:“你少和老爺子學那些歪門邪道。”

  新衣吐吐舌頭,狗腿地上前來替李汐揉捏肩膀,拍著馬屁道:“什麽都瞞不過公主法眼。”

  沈清鳴常年與與病患打交道,接觸的人多了,便能準確地抓住旁人心理。

  李錚還是小孩子心性,自然喜歡他這樣溫和的人,兩人相處倒是融洽。

  “沈大哥,你真的能治好朕嗎?”李振雖然喜歡沈清鳴,可宮裏那麽多禦醫都看不好,其嚴重性可想而知。

  沈清鳴隻是笑了笑,“沈某盡力而為。”

  李錚神色雖然黯淡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笑臉,“治不好沒關係,隻是汐兒要多受些苦。”

  沈清鳴隻笑不語。

  蘭青言是個孤兒,理所當然跟著鳳塵去了鳳府。

  接到李汐旨意時,鳳塵想也沒想回絕,卻被蘭青言一把推開,笑著對傳旨的女侍道:“回稟公主,明日我二人定然準時到。”

  清晨的風總是令人格外清爽,李汐向來起得早,自行穿戴整齊,新衣才領著一眾女侍推門而入。

  “主子今兒個不必早朝,何必起的這樣早?”新衣一邊說著,一邊在殿中熏了香,又將窗戶啟開透氣。

  幾個丫頭伺候李汐洗漱,默默無言。

  “昨兒睡得早,躺在床上也沒多少意思,倒不如出去走走。”李汐說著,示意殿中的丫頭都下去,隨後問道:“這兩日,皇貴妃可安生些了?”

  新衣抿著唇笑,“隻怕她再能折騰,隻要皇上不去甘露宮,頂多也就是把自己身家全砸了。”

  見她收拾好了,李汐率先出門,二人領頭走著,門外四名女侍遠遠跟在後頭。

  早晨的空氣格外清晰,露珠還未散去,映著半空的朝霞,閃過絲絲點點的彩光。

  “六皇叔不滿我攝政在情理之中,隻是沒曾想他竟狠下心要我性命,到底是我從前對他太過寬鬆,讓他吃吃苦頭也好。”李汐淩厲的眉宇間,有散不開的點點憂愁。

  身在皇家,最難得便是親情。雖有兩位皇兄在,可到底不及長輩,安國候雖是她舅父,鳳銘也如師如父,可到底不及血緣更深的李權。

  隻是李權思想頑固,總想著自己一介女流攝政違背祖製,要將她從那把攝政椅上拉下來,卻又因為她手握重兵,拿自己沒有辦法。

  如今,竟然動了殺自己的心思。

  新衣本就厭惡李權總是在給自家主子使絆子,如今更是**裸的憎恨,她皺著眉頭,咬牙道:“隻等主子找到那二十萬鐵騎軍,還怕廉親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