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2      字數:4428
  李錚點點頭,轎輦便往水月別居去,他低聲歎道:“也不知三皇兄眼下是何境況,離開皇宮,是否能開心些。”

  魏子良道:“若三殿下知道皇上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麵,肯定會欣慰的。”

  “但願吧,汐兒才能比之朕要高出十倍不止,隻可惜是個女孩。”說著說著,他笑自己,“她為朕犧牲的夠多了,不可再麻煩她了。”

  魏子良默然。

  行到一半,李錚才說要去來儀居。

  李汐與鳳塵正在院子裏看書,起身迎了李錚進去,李汐親自捧了茶給他,“皇兄今兒個怎麽了,誰惹你了?”

  李錚接過茶飲了,方才說起了李盈盈的事,“朕現在不知如何麵對她,又不好下重話,所以到這裏避避風頭。”言罷,他看了眼端坐一旁的鳳塵,問道:“沒有打擾你們吧。”

  李汐笑道:“怎麽會?”

  鳳塵卻老實不客氣道:“皇上若無要緊事,可以離開嗎?”

  李汐狠狠瞪他一眼,拉去旁邊,才對李錚道:“適才還和鳳塵說起六皇叔,此次李承鋒的事,對他的打擊不小。如今我冷眼看來,皇兄執政之後,六皇叔再沒有心思爭對我,朝中該安寧下來。皇兄倒不如趁著這個空檔,將皇後給封了。”

  李錚暗道自己怎麽就沒有想到,笑道:“還是汐兒想的周全,隻是如今這皇後之位,是給盈盈嗎?”

  “宮裏除了她再沒別的人選,也算是給六皇叔一個安慰吧。”李汐道。

  李錚點點頭,見鳳塵一旁一個勁地對自己使眼色,略微不滿,還故意朝李汐靠近,宣示自己的地位,“汐兒,封依依為貴人的事也能一起辦嗎?”

  見李錚挨著李汐,鳳塵自然又不樂意,也挨了過去,還親昵地拉著李汐的手,挑釁地看看李錚。

  李錚哪裏肯認輸,上前去一把拉住李汐的手,兩人一來一往間,誰也不肯想讓,隻把李汐扯的暈頭轉向,隻得扔開他們的手。

  李汐望著兩人翻了翻白眼,“究竟怎樣,要把我扯壞了才甘心是吧。”

  鳳塵笑道:“皇上忙了一日,也該回乾清宮歇息了罷。”

  李錚也笑道:“看到汐兒朕就不覺累,汐兒受累,朕得空自然要多多陪著她。”

  鳳塵笑意越深,“小夫妻想說說體己話,皇上是不是該回避了?”

  李錚也笑著眯起了雙眼,“我們兄妹二人也想說說體己話,駙馬爺是不是也該回避回避?”

  “皇上與公主打小便是兄妹,如今也二十年了,臣與公主相遇不過短短一年,皇上不是親自把公主交給臣了嗎?”鳳塵道。

  李錚道:“汐兒雖然交給了你,但還是朕的皇妹,何況你們來日方長,何必急於一時?”

  李汐安安靜靜地坐在一旁,就著點心喝茶,默默地聽著兩人小孩子氣的對話,心裏直打鼓。

  二人說著說著,索性席地而坐,從李汐的外貌品德,再到才能智慧,一一被他們翻出來說事。

  最後不知李錚說了什麽,鳳塵忽然翻身而起,吻了李汐。

  李錚在一旁看著直跳腳,一把將鳳塵拉開,護著李汐道:“不準占汐兒便宜。”

  鳳塵好笑,“汐兒是臣妻子,何來占便宜之說?”

  李錚找不到話反駁,最後漲紅著一張臉道:“朕,朕下令讓汐兒休了你。”

  “皇兄……”李汐無奈地扶著額頭,兩人賭氣,為何自己要夾在中間?想到這裏,她狠狠瞪了二人一眼,帶著新衣徑直離去,留下二人在原地傻了眼。

  八月初,李盈盈被封為皇後,李依依也在當日進為貴人,後宮妃嬪也多進了位份,得了賞賜。

  冊封這日,因李汐不喜熱鬧,鳳塵又回了鳳府,便一個人稱病躲在來儀居享受清閑。鳳塵特意照著鳳府的藤床做了一個在院子裏,除了下麵沒有池子,其他一切都還可。

  李汐躺在藤床上,書還未翻開,遠遠瞧著幻櫻匆匆行來,隧問道:“出什麽事了?”

  幻櫻行到近前,才道:“劉氏聽說李承鋒沒被處死,懸梁自盡了。”

  李汐晃了一下,書從手中滑落,閉眼歎道:“是我害了她。”良久之後,她又道:“把她厚葬了吧。”

  幻櫻應了一聲,見李汐沒有再說話的打算,又問道:“公主,李承鋒的事情,但真這樣完了嗎?”

  李汐不解地看向她,雙眼不經意間瞥見了她腰間的香囊,笑問道:“少見你佩戴香囊,拿來瞧瞧。”

  幻櫻猶豫片刻,還是將香囊解下遞給李汐。

  李汐看上頭的秀樣是幾枚竹葉,香囊散發著淡淡的藥味,“旁的香囊裏頭都是放花,怎麽你這裏頭倒放的幾枚草藥?”

  幻櫻道:“因夜裏睡得不太安穩,請太醫院的太醫配了點子藥帶在身邊,如今到時能夠好好睡著了。”

  “原是如此。”李汐輕歎著將香囊遞給她,“你與新衣是打小就跟著我的,我也從未將你們與旁的奴才相等,今後必定會為你們尋一個好去處的。”

  幻櫻著急道:“主子……”

  李汐罷罷手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隻是你我終究是女子,朝堂之上不適合我,你如今的位置也不適合你的。你放心,我雖然會替你們安排,可究竟怎樣,還得你們自己做主。能夠握緊的幸福,不要鬆手,無法得到的,不可強求。”

  幻櫻自然明白李汐話中的意思,垂首點頭,“奴婢明白了。”

  “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李汐說著又躺了回去,呆呆地看著天際愣神,聽聞耳畔傳來腳步聲,她才幾不可聞地一歎。

  心裏想著,兩個丫頭跟了自己一生,到頭來自己真的能夠給她們保障嗎?

  想著想著,雙眼便迷離起來,竟那樣睡了過去。

  幻櫻一路出了來儀居,迎麵便碰上了前來的沈清鳴,腳步微頓,從他身邊擦身而過。

  “幻櫻大人佩戴的香囊,似乎與沈某給你的不一樣呢。”沈清鳴卻轉身叫住了她,臉上的笑一如即玩的溫和,隻是這溫和底下,掩蓋著些許的寒意。

  幻櫻轉身看著他,眼底淡淡得哀愁被冷漠所代替,“太醫院有專程照看我身子的太醫,他們說神醫配的藥並不適合,所以就另外配了幾枚給我。”她說著解下腰間的香囊,“隻是一時間找不到適合的香囊,這香囊神醫若還有用,便拿去吧。”

  “送出去的東西,豈有收回之禮,何況這個香囊,與幻櫻大人挺相配的。”沈清鳴表麵不動聲色,心中卻升起一股寒意,自己配的藥怎麽會不清楚,那些藥對幻櫻的身體都是最好的。隻怕不是不適合,而是不信任罷了。“倒是沈某唐突了。”

  幻櫻大大方方又將香囊別回腰間,看了眼來儀居的方向,“公主正在午睡,神醫若無甚重要的事,就請下次再來吧。”

  沈清鳴含笑道:“也罷,沈某欲離宮一趟,正要幾找公主回稟。”

  幻櫻道:“皇上給了神醫出入禁宮的令牌,意思就是神醫要出宮無須向任何人回稟。”言罷,便轉身離去。

  沈清鳴實在不明白,原本見了他還能攀談兩句的幻櫻,為何現在又恢複成冷冰冰的模樣?他看了看來儀居的方向,難道是她說了什麽?她開始懷疑自己了嗎?還是有別的原因?

  今日是李盈盈冊封的大喜日子,李權卻仍舊稱病不去,一人漫步在京基的街道上,連李尚武未跟在身邊。

  一身暗紅的富貴百花開對襟長衫,堆滿皺紋的臉上充滿了迷茫,再無朝堂上盛氣淩人的氣息,令他看起來就似普通的商戶。

  李盈盈之所以能夠被冊封為皇後,不過是因為皇上的憐憫。如今李錚在朝堂之上逐漸掌握了大權,李汐也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何況自己手中還握有那道聖旨,但凡李汐有所不適,都可以拿出來。如今他再也不用為了宗廟的事情而去爭去鬥,此刻才想起那個可憐的女兒。

  這個才過不惑花白了發的老人,膝下卻再無兒女相伴。

  狀元坊出了個李貴人,名聲大噪,不少達官貴人公子王孫都喜愛來此尋歡,迎來李權這樣落魄的商戶,自然不放在眼裏。接待的小廝也顯得沒精打采,有氣無力問道:“老爺要看舞聽歌呢?還是要休息呢?”

  李權越過他,徑直往樓上去。

  小廝正要上前攔去,被人一把抓住,“他你也敢攔,不想活了嗎?”隨即那人又俯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麽,驚得那小廝險些摔倒。

  那人又道:“管好你眼耳口鼻,什麽都不知道,若敢泄露半個字,仔細你全家老小的性命。”

  那小廝忙連跌聲地點頭,又看看那人孤零零的背影,心中萬分疑惑。堂堂一個親王,臉上為何會出現那樣落寞的表情?

  沈清鳴出了宮,一路來到狀元坊,進了李權的房間。

  “今兒個是皇後冊封的大好日子,王爺怎麽約沈某來這裏?”見到李權,沈清鳴沒有絲毫的驚訝,聲色不動地在他對麵坐下,又笑道:“如今,王爺的心願可算是了了。”

  “承峰的事,是你在背後搗鬼吧。”李權兀自八風不動地坐著,桌上的茶已經沒了熱氣,淡淡的香味在房間裏早已經散開,隻留下些許的味道,“那孩子雖然衝動些,可對男女之事卻絲毫不上心,他一心就撲在自己的前途上,怎麽會允許自己犯下那樣的錯。”

  沈清鳴笑著倒了杯茶,“王爺說笑了,沈某身在皇宮,事情發生在君鎮,怎麽會和沈某有關呢?”

  “尚武說,出事的那段日子,你與承峰走的最近。”李權看著眼前不動聲色的人,暗想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如今是引狼入室了罷。

  見沈清鳴含笑不語,李權又道:“前些年你奔走於各地,為不同的人瞧病,目的不是因為醫者仁心,而是為了今日的複仇而做準備。小月,也是你的人罷。”

  沈清鳴的笑意隱去,目光逐漸森冷,“難為王爺還記得小月。”

  “當初你救下李汐,小月沒有立時將消息傳來,我未曾懷疑。事後小月為了救你被尚武所傷,你央求我留她一命,讓我自認為隻要有小月在,就能將你掌控在手中。”沒有被算計的惱羞,李權的話平平淡淡,似在述說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沈清鳴涼涼道:“王爺還不知道吧,小月是家師臨終前收下的弟子,沈某代師授業。央求你留她一命是真,之所以讓她跟著你身邊,是不想她與我一道入宮,陷入這泥塘中。可到最後,你還是將她推到了水深火熱之中。”

  他眼中的殺機絲毫不掩飾,握著杯子的掌心捏了兩枚袖珍銀針,隻消稍稍動了手指,就可以要了李權的命,“李承鋒的事情,隻是為小月的死討回一個公道而已。隻恨公主竟然對王爺心慈手軟起來,沒有置他於死地。”

  “你究竟是怎樣的人?十年前的血案已經徹底翻開,你為何還留在皇宮中?”李權無法反駁他,小月是他手中控製沈清鳴最好的把柄,又怎麽會將她扔出去?

  “徹底翻開?”沈清鳴冷笑,“李錚為何中毒,短短一日的功夫,先帝為何就下令滿門抄斬?難道王爺也認為,先帝是那樣弑殺的人嗎?你們究竟在隱藏什麽,還是說,誰在隱藏著什麽?是你,還是李汐,亦或是鳳銘、安國候?”

  李權無法回答他的話,十年前的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你雖浪跡江湖,可朝堂上的事情,未必不清楚。在這裏沒有對與錯,隻有權力與天下,秦傲是個好將軍,但他又不是一個好將軍,說到底當年他私自帶他們兄妹二人離開京基,已經是殺頭的大罪。”

  “不要和我談什麽朝堂,我隻知道公道自在,是天子就該如此草芥人命?連還在繈褓中的嬰兒都不曾放過?”沈清鳴眼中恨意越濃,語氣也激昂起來,他盯著李權,憤憤地說道:“如今你隻是嚐一下生離的痛苦而已,就受不了了嗎?”

  默了許久,李權端起桌上的涼茶一口飲盡,才慢慢說道:“離開皇宮,不要再去探究那件事情,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沈清鳴笑了,笑的十分溫和,“王爺大概還不知道吧,皇貴妃……現在該叫皇後了,皇後根本沒有與皇上洞房。”

  皇後不曾與皇上洞房,那麽她的孩子……

  李權不敢想象下去,否認道:“不可能,盈盈不會做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