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2      字數:4457
  李字黃旗與鳳家橙色大旗在風中側翻,威嚴,端莊。

  李汐來得早些,帶在城牆上看著一對對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立在城牆之外,紫色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一襲紫袍如一株紫色的竹,直直的立於城牆之上,眸看著城牆下整齊的三軍,心不由微微的有些震撼,微斂著眸,遮住了眼內幾許複雜之色。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若沒有戰爭,這些人現在都在待在家裏,手裏摟著嬌妻,膝下兒女成群。不必為自己的生命擔憂,而現在,他們將赴戰場,生死難料。他們這些壯士,皆是為了國家。

  心思百轉間但見城門下鳳塵、蘭青言兩個身影打馬而過,一人銀色的鎧甲,烈烈如火的披風,一人錦衣黑服,俊逸非凡。李汐看著衝在最前麵的鳳塵,微有些愣。

  噠噠的馬蹄聲劃破這一片肅穆,眾將士目視前方,無一人側目。

  鳳塵與蘭青言策馬而來,目光掃視前方。

  領軍副將是個新近提拔上來的,父親是李權的門生,對鳳家本就有敵意。何況鳳塵不過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不過仗著自己父親的地位,便躍居他之上。

  一步步靠著自己走上來的他,自然是瞧不起鳳塵的。可見了鳳塵來,卻是畢恭畢敬地上前,“末將王岩,恭請元帥誓師。”

  鳳塵立馬再上,眉眼一低掃了一眼,在掃過眾軍,默不作聲。

  蘭青言知曉鳳塵脾氣,哪裏是會說這些虛言的人,正要上前解了這尷尬氣氛,鳳塵卻已經打馬上前。

  李汐來得早些,帶在城牆上看著一對對士兵邁著整齊的步伐立在城牆之外,紫色的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一襲紫袍如一株紫色的竹,直直的立於城牆之上,眸看著城牆下整齊的三軍,心不由微微的有些震撼,微斂著眸,遮住了眼內幾許複雜之色。

  鳳塵一手提著盤龍纏鳳的銀槍,一手拉著韁繩,控製著馬速度,極其的緩慢。

  噠、噠、噠……

  緩緩的馬蹄聲敲擊在士兵心間,他們不由得抬首望去,看著馬上那個一身銀甲的年輕將領。

  戰事來報,所有人都認為,此次領兵的,必定還是那個戰場之上無敵的鳳將軍。

  可旨意下來,是鳳將軍不假,卻是個從未領過兵的將軍。

  所有人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軍中不少老兵是在戰場之上九死一生活下來的,戰場的上的殘酷,是他們不願提及的噩夢。

  而元帥一職更是至關重要,關係三軍生死,公主將如此重要的職位交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這不是拿炎夏的安危開玩笑嗎?

  心中雖有疑慮,可他們不敢有任何異議,因為鳳塵是鳳銘的兒子,更是未來的駙馬。

  鳳塵在三軍麵前就停下,銀甲下的一雙眸子泛著冷光。在那雙眸子的掃視下,眾軍紛紛低下頭。

  眾人以為這三軍元帥接下來會做一番激動人心的說辭。

  “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贏。”鳳塵說完這句話,便緊抿了唇。

  鳳塵向來淡漠,少有大聲說話,嗓音低沉。這句話仍舊低沉,卻因為刻意用了內力,隨著晨風送入了人們的耳中。

  眾人心中一震,靜靜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鳳塵卻再沒有說話的意思,轉頭看了眼王岩,“出發!”

  王岩愣了愣,三軍也愣了愣,耳邊回蕩著那句話,卻又立即被風吹散。

  不等眾人回神,鳳塵已經一馬當先,策馬奔出。

  蘭青言又是搖頭又是扶額,鳳塵果真不會官場上的一套,這樣是好也是壞。

  他對愣著的王岩笑了笑,“王副將,走吧。”

  王岩這才反應過來,一聲令下,三軍開拔。

  沒有鼓舞士氣話,也沒有震懾士兵的話,隻有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出發!三軍齊動,邁著整齊的步伐,咚咚的踩在地上,一聲一聲的敲進人的心裏。一刹那,李汐卻隻感覺心中熱血澎湃,豪情萬千!

  蘭青言策馬追上鳳塵,正要調侃,卻聽得身後聲聲嬌喝,黑衣女子迎風而來。

  對幻櫻,鳳塵與蘭青言唯一的印象便是那雙麵紗下的眼。她一直站在李汐身邊,卻甘願躲在黑暗中,雙手染滿鮮血。

  就是這雙眼,盯著對李汐一切不利的人和事,然後解決掉。

  知曉她有話要說,蘭青言停下待她。

  幻櫻卻忽略他,隻朝鳳塵去,低聲道:“公主在鳳鳴山等著公子。”

  鳳塵斂眉,李汐竟然來了?稍稍猶疑,策馬往鳳鳴上馳去。

  鳳鳴山處京基東麵,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這裏原不作鳳鳴山,隻因五年前鳳銘率軍回京基護佑幼主登基,朝中勢力為了擋他,一路設下埋伏。

  鳳銘一路浴血戰來,就在鳳鳴山,身中數劍,險些身亡。卻仍憑著一股毅力,率領兩百死士突破四千人的埋伏,一戰聞名四海。

  自此,這座見證了那場慘烈戰爭青山,被冠上鳳鳴二字。

  李汐策馬立在山頂最高處,遙遙看著遠處那座金碧輝煌的皇城。朝陽漫過山峰,將她的眸子映成暖暖的橙黃色。

  山下傳來馬蹄聲,伴隨著陣陣嘶鳴。

  李汐轉身,便見紅鬃烈馬上,那人一身銀甲散發寒光,連朝陽都驅不散半分。

  鳳塵拉韁立馬,看著那人鮮衣黑馬,立在暖黃的晨曦中,精致的臉上英氣十足,再無那日生宴的女兒態。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鳳塵心中想著,拱手一禮,“公主有事?”

  “想和你單獨說幾句話。”難得的,李汐話裏帶著幾許柔意。

  鳳塵不語,靜靜聽著。

  李汐沉默了半晌,卻不知如何開口,轉身仍舊看著那座金碧輝煌的城,幽幽開口。

  “鳳凰涅盤,浴火重生,一戰成名,曉諭四方。”李汐念著當年在大街小巷傳唱的調子,“父皇陡然轟世,皇子明爭暗鬥,三哥身負頑疾,六哥心智未全,父皇執意傳位與六哥,授予本宮攝政大權。”

  “從接過印璽那一刻開始,本宮便發誓,定要護的炎夏平安。”往事總唏噓,李汐年紀不大,卻經曆了旁人大半生不曾經曆的事,自然比旁人多了一份感慨。

  她的眼神卻一片堅定,看著那個栩栩生輝的皇城,“鳳塵,無論你如何看待本宮,本宮皆問心無愧。”

  “先帝遺詔的內幕,相信鳳老已經與你言明,這場婚姻,本宮沒得選擇。”李汐轉頭看著馬上的男子,見他表情沒有任何波動,神色更為嚴肅,頓了頓又道:“本宮希望你,為了天下蒼生,凱旋而歸。”

  鳳塵定定地看著李汐,她明明隻是一個女子,本該呆在閨閣中做著女紅,嫁為人妻相夫教子。此刻卻與自己站在鳳鳴山巔,策馬說著天下大義。

  “你難道沒有半點私心?”沒來由的,鳳塵有些厭惡這樣的李汐,想要將她臉上的嚴肅打破,看她狼狽不堪時的模樣。

  “本宮的私心很大。”李汐苦笑,微風將她束起的長發撩在空中。從鳳塵冷清的眸子裏,他看到了自己眼中的期盼、顧慮、擔憂,還參雜著難以言說的苦澀。

  她清楚,在鳳塵心中,自己並沒有資格站在這裏,也沒有資格與他說這些話。可她沒有選擇,就如當初接下印璽一般,她注定要為炎夏,付出一切。

  “本宮私心期盼著,這天下再無大事,朝中得永世安寧,皇兄身子日以康複,本宮也可偷得浮生半日清閑。”她唇畔的笑逐漸溫柔,一言一句中,都在勾勒著那個如畫般寧靜的世界。

  鳳塵聽的愣了,他看到李汐毫不設防的笑,聽到這個女子來自心底的聲音。

  她,終究也隻是一個女子罷了。

  他策馬轉身,三軍前鋒已經過了鳳鳴山,黃與橙交織的大旗在空中側翻,一路從山頭蜿蜒到山尾。

  “若天下人人都有公主這樣的私心,炎夏也不會是今日這個局麵。”

  低沉的嗓音被暖風送來,李汐靜靜看著那抹銀白的身影,細細琢磨著剛才的那句話。

  “該死!”城牆之上,李承鋒身著金黃戰甲,立在城門口,狠狠盯著三軍離去的方向。雙手狠狠一擊,打的城牆凹進去一塊。

  “鳳塵不過是仗著他老子的能耐,哪裏比的將軍?隻等他吃了敗仗回來,鳳家和公主的麵子可就丟大了。”身旁副將眼裏閃過一絲狠意,揣摩著李承鋒的心理。

  李承鋒心中本就憋了火,被他這樣一說,胸腔內本就憋了一團火,胸腔內本就憋了一團火,此刻副將這句話,正好將這把火燒得更旺。

  “鳳塵……”從牙縫裏擠出兩字,李承鋒強壓心中的怒火,緩了兩口氣,方才說道:“李尚武是不是已經出發了?”

  “星夜便趕去了邊關。”副將回道。

  “我要他死。”與鳳塵相比,李承鋒更恨的是李尚武。

  鳳塵再可惡,終究不是李家的人,可李尚武不同,他自小在廉親王府長大,李權待他總是比自己好些。

  所謂攘外必先安內,李尚武,便是這個必須先安的內。

  “將軍放心,我們的人已經混在三軍之中,必定不會讓二人活著回來的。”副將殷勤地鞠著躬,李承鋒這樣有勇無謀的人,最好控製。

  九月,微末的西風帶著枝頭的桂香,散落在四海天涯。

  李汐身子不似一般女子的嬌弱,此刻還穿著薄薄的衫子,倚在來儀居的廊下,瞧著院子裏幾株秋菊含苞。

  新衣領著侍女在屋子裏收拾,妥當後出來,瞧見李汐手裏捏著的信,上前掩道:“三軍開拔已經半月,即將抵達邊關,幻櫻的書信是三兩天來一次,隻擔心公主不放心。”

  李汐回神,又垂首看了看手中的信,遞給新衣,“燒了吧。”

  新衣接過,如往常一般,正要拿去焚毀。卻瞥見信上的字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行軍一切正常,隻是軍中多鼠。”

  這隨後附著的一句,明顯不是幻櫻的筆跡。

  她正疑惑之際,李汐道:“那是鳳塵寫的,看來六皇叔已經開始行動,軍中此刻不得安寧,鳳塵與幻櫻的處境,十分被動。”

  隨後又轉了語氣,“以二人的實力,相信他們有辦法應付,六皇叔不認同我攝政,可不會拿炎夏的安危開玩笑。我擔心的,是李承鋒。”

  李汐移步出了走廊,行至幾株波斯菊旁,垂眉打量著這些傲立風霜的生命,“新衣,傳令下去,封李承鋒為禁軍校尉都統,統領京基一切兵務。”

  “主子,此事是否與鳳將軍他們商議再做定奪?”京基的防衛尤其重要,皇宮過半的侍衛已經在李承鋒的掌控中,若再將京基的兵務交給他,豈非將整個皇城置於水深火熱中?

  李汐也是經過再三思慮,才做下的決定,雖是兵行險招,卻能令減輕鳳塵在邊關的壓力。這,也是她變相地向廉親王服軟。

  新衣不再多話,主子的每一個決定,必定有其道理,這五年來,她的決策從未錯過。

  隻是,在沈清鳴這件事上,新衣頭次與主子有了分歧。她深知主子是個重情義的人,對沈清鳴是沒有戒心的,唯有求助三殿下。

  隻是,眼看著半個月過去了,主子與沈清鳴愈發走的近了,可三殿下那邊,卻始終沒有回話。

  自三殿下臥病以來,便不理會朝中的事務,可一旦主子有事,便會挺身而出。也不知此次沈清鳴的事情,他會不會出手。

  新衣兀自想著,李汐已經進了屋子,窩在榻上午睡。

  因李汐這兩日想著邊關的戰事,總是淺眠,新衣在殿中染了幾味安神的香,因取得都是鮮花特製而成,味道清奇,對睡眠有幫助。

  正睡得朦朧,忽聽得一個聲音在喚她,熟悉,又想不起究竟是誰。

  那聲音和藹的很,她一時間便循著聲音去了,周遭忽然一片漆黑,陰森森的涼。

  她欲往後退去,黑暗中卻有東西將她束縛住,令她不能動彈。隨即有無數的手,在撕扯她的衣服,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布匹撕裂的聲音。

  恐懼慢慢席卷全身,那冰涼的感覺令李汐痛不欲生,她急的想要呼救,可卻如何也喊不出聲,隻能無助地、絕望地感受著那絲絲冰涼滿布全身。

  “李汐,你身為女子,就不該出現在朝堂之上的,不要怪皇兄心狠……”黑暗中那和藹的聲音,變得猙獰可怖。

  李汐忽的想起了什麽,淚水慢慢從眼角淌出,唇瓣一張一合間,無聲地喊著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