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2      字數:4448
  魏子良的話,給氣氛本就低沉的勤政殿壓上一層陰霾。

  李昭窩在軟榻上,一旁放了兩遝人高的報表,那是幻櫻傳來的,上頭隻有兩個字:未果。

  安佑端坐於案前,垂首批閱奏折,聞言手頓了一下,擱下筆,看向李昭,“宮中侍衛的調遣,除了公主與廉親王,就隻有皇上有權力。是不是,該把真相告訴皇上了?”

  李昭抬抬手,合上折子,蹙眉思量了許久,方才道:“令鳳家軍入駐皇城,膽敢阻攔者,格殺勿論。”

  魏子良怔楞一下,鳳家軍入駐皇城,頭一個阻攔者便是李權的兒子,禁軍統領李承鋒。殺了他,不是逼廉親王逼宮造反嗎?

  李昭抿了口茶,解釋道:“李權既然敢明目張膽更換宮中的侍衛,定是知道汐兒失蹤的消息,或許本就與他有關,但他不敢逼宮,一來是因安國候與鳳銘將軍在,二也是因先帝隱下的二十萬兵力。此刻我們若稍顯軟弱,他定乘勝追擊。相反,我們態度強硬,必定令他有所猜忌,我們是否已經尋到那二十萬大軍。”

  魏子良恍然,立即下去傳話。

  安佑看了李昭許久,如果不是一身疾病,他已經是九五之尊。即便現在他說一句要那個位置,李錚與滿朝文武,定無一人反對。

  這人滿腹的治國才華,卻甘心一生平庸。

  他原不該生在皇家。

  李昭一下子說了那樣多的話,又牽引出一陣咳嗽,好半晌才緩過來,疲倦地躺在榻上,閉了雙眼。

  鳳家軍入駐皇城,李權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消息,正如李昭所料,他忌憚著一直處於暗處的二十萬大軍。

  “父親,自古除了公主和皇上,旁人是沒資格調動皇城禁軍的,李昭行事如此猖狂,我們就要忍氣吞聲嗎?”李承鋒年才二十三,卻習得一身好本領,頗有幾分膽氣,謀略上卻遜色不少。

  李權埋首在房間裏踱步,沒有應聲。

  見李權沒有應話,他李承鋒急急說道:“這麽多年來,父親為炎夏做了多少事,先帝卻寧願將整個江山交給一個丫頭,依孩兒之見,父親大可趁此機會起事,將原本屬於您的江山,奪回來。”

  “你知道什麽!”李權身形忽的頓下,冷冷直視著自己兒子,一臉寒霜,“這話今日為父就當不曾聽見,今後再論,家法嚴懲。”

  李承鋒頗為不服,可在李權冷冷的視線下,唯有垂首認錯,咬牙道:“孩兒知錯。”

  他實在不明白,父親既然殺了李汐,為何不自己做皇帝?難道他但真懼怕一個病秧子和一個傻子不成?

  這檔口,李尚武大步入內,見了李權,又朝李承鋒見過禮,方才回稟道:“王爺,小月傳來消息,沈清鳴救下一女子,從時間與地點來看,很可能是李汐。”

  “李汐還活著!”李承鋒驚得脫口而出,驚覺自己失禮,轉眼瞥了李權,見父親蹙眉沉思,根本沒在意,這才鬆了口氣。

  默了許久,李權才悠悠說道:“告訴小月,殺了李汐。”

  李承鋒一喜,立即請纓,“父親,孩兒願意……”

  話還未說完,便被李權打斷,“尚武,你犯下的錯,自己去改過,這次一定不能讓她逃了。”

  李尚武跪地領命,告辭而去。

  李承鋒心裏卻很不是滋味,從小父親就比較看重李尚武,對自己諸多苛刻,有事也不許自己插手。

  知子莫若父,隻看李承鋒臉上的表情,李權便知道他內心的想法,卻並未做解釋,依舊冷聲說道:“這兩日老實呆在家裏,每日來為父房中請安。”

  李承鋒咬咬牙,自己原本打算偷偷跟去,父親這樣說,無疑是斷了這條路。他再不甘心,也不敢忤逆父親的話,隻好悻悻地點頭。

  李汐摔下山崖,雖然被喬鬆掛住,撿回一條命,可腿骨撕裂,若不好好養著,這條腿隻怕就給廢了。她一心想著朝中的事,幾次欲央求沈清鳴與小月送自己回京基。

  可隨後一想,那群黑衣人必定會確認自己死亡,若沒有見到自己屍首,必定會在下頭等著。自己這一出去,正好落入他們手中,還白白連累了救命恩人。

  又想到朝中自有安國候與鳳將軍在,他們二人與六皇叔打的交道多,加上安佑這人鬼點子向多,有他們在,自己是在不必擔心。

  如此想著,她倒是安下心來養病,又想著李權既然害了自己性命,接下來會做什麽?她在心中將所有事情都回顧一遍,暗暗心驚。

  無論他的目的是什麽,都不能任由他繼續下去。

  沈清鳴醫術自是不用說,半月的精心調理,李汐也能下得了床來,自己扶著牆壁,能緩慢地走出屋子,到院子裏坐坐。

  沈清鳴也覺得驚人,也虧得李汐自小習武,身子骨自是比一般女子健朗些。

  這日,沈清鳴與小月出了遠門,李汐披著外套站在窗前,外麵竟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風裏混著絲泥土的氣息,聞著別有一番清新。

  見窗外兩人一前一後執了傘進來,李汐心一動,緩步移了出去。

  沈清鳴醫術自是不用說,半月的精心調理,李汐也能下得了床來,自己扶著牆壁,能緩慢地走出屋子,到院子裏坐坐。

  沈清鳴也覺得驚人,也虧得李汐自小習武,身子骨自是比一般女子健朗些。

  這日,沈清鳴與小月出了遠門,李汐披著外套站在窗前,外麵竟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風裏混著絲泥土的氣息,聞著別有一番清新。

  見窗外兩人一前一後執了傘進來,李汐心一動,緩步移了出去。

  “幸好今天出門時公子有提醒帶傘,否則就得淋成落湯雞了。”小月將兩人的傘收好,這才將背上的背簍放在地上。

  沈清鳴拂了拂身上的水珠,“小月,你先將這背簍裏的草藥先清洗一下吧。”

  抬眼,卻見李汐自裏屋走了出來,臉色已經恢複幾分血色,不由笑道,“看來恢複得不錯,再精心調理些日子,這腿也能恢複如初了”

  “也是多虧沈公子和小月的連日的照顧。”李汐朝二人抱拳行禮,倚在門邊看著小月將藥草分類,放入屋簷下蓄滿水的盆裏清洗。見草根的泥土呈現黑紅色,有些奇怪道:“這附近都是山岩,這些藥物都是長在低窪處。”

  小月擦了額角的汗漬,笑道:“慕姑娘也懂醫術的?”

  李汐淡淡一笑,“略懂皮毛。”為著皇兄的病,宮裏請了多少太醫,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些,自然知道。

  小月回道:“有些草藥刁鑽的很,市麵上拿著銀子也買不到,能買到的,由於各種原因藥效大打折扣。公子擇此處定居,一是看中這裏清淨,二也是看中四麵環山,草藥多。”

  “沈公子一身醫技驚人,屈居此處未免浪費,為何不去外麵闖闖?杏林懸壺,也能助了更多的人。”

  小月無奈的歎一聲,“別提了,王侯貴族要請公子瞧病的,偏偏公子性子倔的很,不肯低腰侍權貴?平常替百姓瞧病,不僅不收診費,遇著家境困難的,還要自掏腰包給人墊費。雖賺了個好名聲罷,可……”

  斜裏傳來一聲輕咳,沈清鳴不自在地看了小月一眼,“小月胡說,讓慕姑娘見笑了。”

  小月嘟嘟嘴,“我才沒胡說,遇見公子時,你全身上下就剩了幾個銅板,連打尖住店的銀子都沒有。”

  沈清鳴笑著遞過去一個藥罐,“仔細洗藥吧,今日這藥精貴,你若再洗爛了,罰你晚上不許吃飯。”

  李汐倚在門邊靜靜瞧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

  沈清鳴回頭看她,請她進屋,“站久了也不利身子恢複,慕姑娘還是要注意多休息。”

  二人自桌前坐下,見桌上擺著自己昨日未解開的棋局,看了移動的幾顆棋子,眼中一亮。“步步緊逼,環環相扣,一招一式間殺伐果斷,卻處處留有餘地,卻又不至自己落了下風。這局殘棋,沈某研究半月也不得破,想不到今日被姑娘破解出來了。”

  所謂從棋看人,隻從這布棋的格局,便能看出一人的性子。沈清鳴性子溫和,醫者自有心,行棋也是招招手下留情。而李汐常年在陰謀詭計摸滾打爬,自然懂得如何謀劃,雖是女兒家,卻是霸氣淩然。

  她苦笑一聲,從前三皇兄便笑自己的棋路雖然果斷,可到底身為女孩子,少了一股該有的霸氣。她淡淡一笑,謙遜的搖了搖頭,“幼年家中兄長多愛下棋,經常尋些刁鑽的棋譜出來為難,一來二去倒也懂些。”

  沈清鳴輕輕的笑了兩聲,“左右無事,慕姑娘陪沈某對弈幾局如何?”

  “理應奉陪”

  沈清鳴一笑,收拾了棋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李汐也不推辭,執了黑子便直置棋盤正中。

  沈清鳴緊隨著落下,兩人一來一往,落子的速度倒是越來越慢。

  李汐又執了一子,看著錯綜複雜的棋局,半晌才重重的落下一子。

  “沈公子醫術了得,卻不想棋藝也是如此高明。”

  沈清鳴執了一白子細細摩擦著,眼看著棋局到也有些欣喜,倒是少有人將自己逼自現在這種局麵了。棋逢對手,心裏對李汐卻也有些欣賞了。

  “慕姑娘的棋路看著狠厲,實則處處留情,都說棋場如戰場,這樣下去,可要吃大虧的。”

  擱下一子,笑意盎然的看著李汐。

  “不過閑來打發時間,太過較真反而失了樂趣。”李汐也回以一笑,拿了一子在手裏,觀看著整個棋局。

  到了沈清鳴出醫的日子,因擔心李汐一人在家,無人照顧,便帶著她一道去了。

  出了山,前頭便是一個平原,官道旁一個竹子搭建的涼亭裏,坐了幾個村民。

  見到沈清鳴來,紛紛起身行禮。

  沈清鳴還了一禮,便讓李汐一旁歇著,與小月替村民看病。

  李汐倚靠在柳樹下,見沈清鳴臉上帶著笑,對每個村民都十分認真。望聞問切後,開了藥方給小月。

  小月便按照藥方,搭配好藥,仔細囑咐著每一個人。

  一直忙活到了中午,村民才走完。

  沈清鳴與小月都有些疲憊,在亭中乘涼。

  李汐將隨身帶來的點心給二人送去,狀似無意說道:“隻聽民間傳言,有神醫清蓮,懸壺濟世,深的人心。小女子瞧著,沈公子所作所為,也堪當清蓮一詞。”

  話音才落,卻聽一旁的小月一口點心噴了出來,捧腹大笑。

  “可是小女子哪裏說錯了?”李汐疑惑。

  小月眉目一轉,瞅了沈清鳴一眼,笑嘻嘻地問道:“不曾說錯,隻是慕姑娘覺得,我家公子與神醫清蓮,誰的醫術更厲害些?”

  李汐搖搖頭,“小女子也是隻聞其聲,不曾有機會見識神醫醫術。”

  小月又笑的神秘,沈清鳴塞了一塊糕點進她的嘴裏,“趕緊吃完,趁著天黑之前,可以趕回家。”

  小月將點心咬了一口,一半拿著,瞧了瞧日頭,愁眉道:“以往總的忙活兩日,還不一定能忙完。如今官封了山,村民連病都不能看了。”

  官兵封山?是幻櫻他們在找自己嗎?李汐往千牛鎮的方向看看,也不知六皇叔的人離開千牛鎮沒有,傷既然好了,也該離開這裏,若被那些人尋來,反而連累了兩位恩人。

  自有了離開的打算,李汐便日日注意著周圍的地形,讓小月將附近的路告訴自己。

  小月滔滔不絕講了半日,偏著頭問她:“慕姑娘要離開?”

  李汐笑了笑,“我的丫頭沒找到我,必定會擔憂的,何況家中兄長病的太重,我若不盡早回去,隻怕他又該鬧騰了。”

  “既然如此,姑娘如何不開口請公子為令兄看病?”小月道。

  李汐苦笑,“沈公子誌在此處,怎敢輕易叨擾?何況家兄的病實在罕見,非神醫無救。”

  小月眨了眨眼,遲疑了片刻,“我家公子,便是神醫清蓮。”

  李汐一愣,手一抖,帶翻了桌上的茶杯,“沈…沈公子便是神醫……清蓮?”李汐突然就想笑,這叫什麽?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見小月鄭重地點點頭,她暈開一抹笑意,誰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古人誠不欺我。

  小月打眼瞧著李汐,咬了咬牙,試探性問道:“看著姑娘舉止不凡,定是出身富貴家中,長聽人說,侯門無情,即便親兄弟間,還有反目的。慕姑娘與令兄的關係,一定非常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