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2      字數:4424
  誰言女子不如男?在炎夏國泱泱的曆史河流中,就有一位不讓須眉的女子,用稚嫩的雙肩,挑起整個國家——炎夏國開朝來,唯一一位攝政公主,李汐。

  “主子,主子不好了,不好……”

  丫頭清脆的聲音自緊閉的朱漆大門外傳來,伴隨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大門‘咯吱’一聲開啟,身著嫩綠重疊廣袖紗裙女子出現在門邊,鬢發挽就雙環發髻,簪帶兩朵開的正豔的茉莉,水靈的眸子轉動,在大殿掃視一圈。

  “主子好著呢,說了多少回,你是本宮跟前的人,說話做事注意分寸,切不可咋咋忽忽。”埋首在案上漫天奏章中的李汐擱下手中朱筆,將奏章合上整齊地放在一旁,方才慢條斯理揉揉發酸的眼,抬首看向貼身丫頭新衣,無奈道:“說吧,誰弄髒了你的衣服,又或是誰偷吃了你的東西?”

  渾厚的聲音不似女子的嬌柔,添了幾分英氣。身著水藍長袍,清秀的黑發用藍白相間的鳳尾花冠扣起,飛鳳眼,遠山眉,朱唇不點自紅。

  “才不是。”新衣被說的一通臉紅,往常自己卻是因為這些小事煩勞公主,想起正經事,她急急說道:“奴婢才將得到消息,鎮國大將軍鳳銘病重,隻怕是不中用……”

  新衣聲音越來越低,說到最後怯怯地抬首看了自家主子,卻見眼前明黃的身影一晃,原本端坐在案前的人已經奔出殿外。

  “還傻愣著做什麽?立即擺駕鎮國將軍府,傳令太醫院的,除宮裏備用當值的太醫,餘下的全部趕去鳳府。”李汐說完,也不等新衣回答,就朝午門趕去。

  “主子……”新衣眨眨水靈的眼,話到了嘴邊,又噎了下去,忙趕去傳旨。心裏卻在暗暗祈禱,但願主子事後不要罰我不吃東西就成。

  “聖尊護國攝政公主出行,閑人回避。”京基街頭,清一色紅色禦林軍將街道清出,百姓紛紛夾道跪地,匍匐在地,不敢抬首張望。

  明黃的九鳳戲珠馬車一路疾馳而去,車輪滾滾,帶不去的卻是轎中人深切的擔憂。

  李汐靠坐在馬車裏,眼睛還酸疼著,卻由不得她清閑半刻。炎夏國今日的太平,是當年鳳銘用鮮血換來的,可以說沒有鳳銘,就沒有炎夏國的今日,更沒有此刻的攝政公主李汐。

  新衣騎馬跟在轎旁,安慰道:“公主不必太過憂心。”

  “本宮能不擔憂嗎?自父皇傳位於皇兄起本宮就攝政監國,到如今已經整整五個年頭,若沒有鳳老爺子一路輔佐,本宮與皇兄早就身首異處。”李汐凝眉道,想起這五年走來的辛酸,卻是有苦無處訴。

  “好在陛下對公主還是言聽計從的。”新衣試圖轉移李汐的注意力。

  “言聽計從又有何用,本宮隻盼著皇兄智力能夠恢複,早早交了這攝政的大權。隻可惜,自皇兄十歲被害,智力停留在六歲,整整十個年頭,遍尋名醫,卻半點進步沒有。”想起皇兄的病,李汐又是一陣憂心,這樣的日子,不知何時到頭。

  新衣吐舌,暗道自己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馬車一路到了鳳府,就見外頭小廝們忙進忙出,鳳府管家福伯高高站在石階上,指揮著眾人將東西都往裏頭搬去。

  “大家動作利索點,老爺說了,公子這次鐵定回來。”福伯聲音落下,遠遠瞧見了明黃馬車,嚇得一個踉蹌,連忙小跑著上來。

  “福伯,這是怎麽回事?”李汐淡淡掃了一眼那些器具,這哪裏是有人生重病,分明像是要辦喜事的。

  “我家老爺說,公子要從邊關回來了,讓小的添置些家具。”福伯雖年過不惑,當年卻是鳳銘身邊的第一先鋒,隻因一場戰役中為了救鳳銘,肋下中了數槍,從此再不能提槍躍馬。

  “你家老爺不是病重了嗎?”李汐高挑眉頭,倒是聽說鳳銘邊關還有個兒子,隻是終日閑手毫無建樹,自己也就沒做理會,由著他在邊關混日子,也算是對鳳家的格外照顧。

  “老爺確實病重。”福伯抬手,無意間對上李汐狹長的丹鳳眼,額頭上滑下一滴冷汗,隻覺得背脊發寒,心虛的輕咳一聲。

  “老爺子是在臥房休息吧?本宮帶了太醫來,讓他看看老爺子怎麽了。”李汐丹鳳眸一挑,看福伯這個樣,恐怕又是那老爺子搞出的玩笑話,緊提著的心也微微的一鬆,這老爺子真是胡鬧!

  “這個.這……不敢勞煩公主.”福伯吞吞吐吐,偷偷的偏頭輕拭額際的汗珠,卻見自家主子精神抖擻,滿麵春風的從偏房晃了出來。

  “大家動作麻利點,弄得好老夫重重有……”蒼勁的聲音戛然而止,鳳銘看著被一大群人簇擁在中間的李汐,訕訕一笑,立馬扶著一旁的盆景做虛弱狀,“不知公主駕到,罪臣有失遠迎。”

  李汐看著那一襲青衣之人,方正的國字臉卻故作一番愁容,頓時哭笑不得,一肚子的火氣硬生生沒了,瞥了眼新衣,“本宮看老爺子生龍活虎,領兵抗敵也不成問題,擺駕回宮!”藍色長袖一拂,作勢離去。

  “公主且聽老夫講明緣由。”鳳銘說著,健步如飛,幾下竄到李汐麵前,做了個請的手勢,“公主,裏頭請上座。”又轉頭吩咐福伯,“上茶。”

  李汐淡淡的看了一眼鳳銘,頭微揚,陰陰說道:“本宮倒要聽聽,鳳老得了什麽良方,竟能從閻王手裏搶人?”言罷緩緩行至客廳,於主位坐下。

  “你們都先下去。”

  “是。”

  鳳銘遣散了眾人,坐在一旁卻是良久不知怎麽開口。

  茶早已經備好,今年新到的雨前龍井,在青花瓷杯中散發清香。李汐隻看鳳銘,站在一旁的新衣忙接過茶,又遞給鳳銘幾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說話。

  “不瞞公主,這些年來,老臣愈發的力不從心,思及已故的夫人,更是傷心欲絕……”鳳銘說著竟哽咽起來,抬袖欲拭淚,撇見李汐犀利的目光,立即正色道:“孽子常年在邊關,老臣有心讓他回京,怎知那孽子性子太倔,寧死不回,老臣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公主贖罪。”

  李汐無言地看著鳳銘,好一會兒,方才罷罷手,端過新衣手中的茶水淺嘬了一口,輕描淡寫道:“如此憊懶之人,不回也罷了,本宮賜鳳老幾房小妾,再生一個便是。”

  此言一出,新衣與福伯一旁忍俊不禁,連李汐自己都微微翹了嘴角。那鳳塵如此不孝,若是依了她的性子,就該拖到萬眾麵前,重打三十大板也不冤。

  “公主說得是,隻是如今老臣已過不惑之年,也無心娶妾,”鳳銘垂頭一歎,卻見管家福伯在一旁偷著樂,狠瞪一眼,做無奈樣,“都怪老夫聽信管家的話”

  “是老奴糊塗了,請公主責罰。”福伯汗涔涔的跪在地上,心裏直埋怨自家主子過河拆橋。

  “罷了,鳳老為國為民操勞一生,本宮今日便破例一次,筆墨伺候。”揮了揮手,福伯立即退下,送來紙筆,新衣磨墨。

  李汐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筆墨,也沒有任何動作,就淡淡的端起茶杯,輕捏茶蓋,緩緩的蕩著杯中茶水。

  鳳銘正襟危坐在一旁,衝著福伯眨了眨眼,李汐輕咳兩聲,立即又端坐好身子。李汐一臉嚴肅的放下茶杯,“叩”的發出一聲輕響,“新衣,替本宮執筆。”

  “是。”

  李汐看了翹首以待的鳳銘和福伯兩人,複又端起茶水,淺酌了一口。

  “示:鎮國大將軍身患頑疾,久治不愈,終成強弩之勢,今遍尋天下杏林懸壺之人,敬乞妙手回春之術,起死回生之方,倘能力挽狂瀾者,封後加爵,賞金千兩,欽此。”

  新衣頓了一下,抬首看看鳳銘,見他沒有異樣,繼續寫下去。

  語畢,李汐淡淡的瞥了鳳銘一眼,放下茶杯,緩緩的站起身來,理了理衣擺,“擺駕回宮。”

  “是。”新衣將筆墨放好,扶起李汐的手緩緩走出,眾人俯首跪拜。

  待李汐走後,鳳銘拿起桌上的告示就遞給福伯,“快傳下去,若那孽子還不回來,老夫就權當沒有這個兒子,娶妾再生。”說完,咧著一口老牙森森一笑,薑還是老的辣。

  福伯看了看告示,無言,哪裏有人這樣詛咒自己的?若說自家老爺是老頑童,公主可是絲毫不遜色於他的。

  紅色禦林軍簇擁著明黃馬車回宮,車簾微晃,從內探出一隻玉手,新衣策馬向前,“主子?”

  “你知道鳳老爺子裝病。”

  明黃色的車簾微晃,擋住了新衣的視線,不知李汐喜怒,隻得緘默,主子若但真生氣,是很可怕的。

  “今後再犯,罰你三日不許進食。”車簾被放下,李汐靠在車上,卻是一臉倦意。

  她自是知道新衣的意思,那丫頭自小就被拐賣,若非父皇機緣巧合下救下,隻怕如今還不知在何處受苦。自跟了自己,待她雖不薄,終究抵不上親人。

  “遵命!”主子沒有生氣,新衣自是鬆了一口氣,朝著馬車吐吐舌頭,策馬奔去,脖間一塊碎玉掛著鈴鐺跳躍而出,一路叮當作響而去。“新衣此生此世,唯公主之命是從。”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氣勢磅礴的大殿上,十二根雕龍琢鳳朱漆大柱鼎立,百官臣服於地,高昂的聲音在大殿中經久不息地飄蕩。

  明堂之上,龍椅光彩奪目,令殿中一切黯然失色。

  龍椅上的男子頭戴束發紫金龍冠,身著紫金錦衣,外罩九龍飛升對襟長袍,腰扣同色祥雲玉帶;目不斜視,正襟危坐,飄逸的俊臉在聽得眾臣山呼時,出現一絲無奈,嘴角幾不可見地抽動。

  他是炎夏國當今的皇帝,李錚。

  誰能想到這樣一位國君,智力僅僅如一個六歲的孩童?

  李錚微微抬手,立在一旁的女士官便高聲喊道:“請公主。”

  龍椅旁垂掛的青花白玉珠簾被素手挑起,打前而出的,正是李汐的貼身丫頭,新衣。

  她一身幽藍的十二章紋長袍,頭戴紗帽,帽上別一支正一品雕花孔雀翎。

  新衣身後,四名侍女抬一把金參銀鑄造而成的牡丹花大椅,稱攝政椅,乃李汐的專屬座位。

  攝政椅被放在李錚右下手位置,女侍下去,新衣立在椅旁。

  珠簾再動,李汐身影飄然而至,一頭秀發如男兒般用孔雀冠一絲不苟束起,長袍是紫金正色,袍身繡有孔雀開屏,朱玉為眼,翠玉為身,點綴金銀花片。

  她是炎夏國唯一一個能夠用與皇帝一起用紫金正色的人。

  李汐慢步行至前方,轉身,丹鳳眼中精光收斂,屈膝行禮,“見過皇兄。”

  “免禮。”麵對李汐,李錚僵硬的臉上有了一絲鬆動,笑意還未達到眼角,被女子一瞪,生生忍住,化作眼底的不滿被隱去。

  李汐起身轉身,眾臣再跪,山呼:“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卿家免禮。”李汐雙手一抬,長袍劃下一道耀眼的軌跡,就坐。

  眾臣平身,分文左武右列為四列,中間留六米寬長道。

  朝首,女侍搬上三把大椅,左一右二。

  文武兩列各出一人,謝過天子隆恩,就坐。

  左邊之人身穿正紅螭龍團紋服,乃先帝親兄弟,當今天子的六皇叔李權,雖才過而立之年,卻是朝上肱骨,門下學生無數,朝中聲望極高。

  右坐之人身穿正紅蛟龍團紋服,其母乃太後親妹,年過不惑仍舊精神抖擻。當年先帝駕崩後,李錚登基、李汐攝政一事,飽受爭議,便是這位安國候,舌戰群儒,終是說服了過半朝臣擁戴那個智力隻有六歲的新皇。

  而李錚能夠順利登基,除了這位安國候舌戰群儒,還有一人值得一提,從邊關親率四十萬大軍回京基,擁護幼主登基的鳳銘,這另外一把太師椅,就是為這位鎮國大將軍而設。

  李汐淡淡掃視一圈,視線停留在左邊第三個空位上,眯了眯眼,問道:“長琴侯爺何在?”

  此言一出,百官緘默,精煉的安國候額際冷汗滑下,起身作揖道:“回殿下,小兒近日偶感風寒,臥病不起……”

  若仔細聽,這位當年舌戰群儒的安國候聲音在打顫。

  “那就讓他好生歇著。”這句話李汐說的咬牙切齒,也是無可奈何,那人天性玩世不恭,早朝上遲到早退是常事,今日三災明日五病不朝已是司空見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