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2      字數:6581
  院子外傳來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隻是輕聲道:“今夜我想一個人靜靜,誰也不要來打擾我。”

  “如果我不來,你打算就這樣不辭而別嗎?”微涼的聲音中帶著幾不可聞的顫抖,李盈盈身穿一件淺灰色的宮女裝,身影隱在月色中,以至於無法看到她的表情。

  沈清鳴仍舊沒有回身,語氣中甚至沒有絲毫的驚訝,“我離開皇宮後,對你才最好的吧,畢竟知道你那麽多事不是嗎?”

  李盈盈緊咬著牙關,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來這裏,隻是心裏一想到明天就見不到這人,便忍不住來了。可他說的沒錯,兩人之間本就是利用關係,現在他離開了皇宮,對自己才是最好的。

  想到這裏,她努力讓自己曉笑的自然些,隻是那笑意隻展開在嘴角,眼底的那一片悲涼隱藏在黑暗中,她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娘娘既然來了,就坐坐罷。”沈清鳴又取了個杯子倒了杯茶,放在一旁,仍舊遙遙看著天上的月亮,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微微翹起來嘴角,“娘娘喜歡月亮嗎?”

  李盈盈坐下後點點頭,想到沈清鳴看不到,又回道:“月亮這樣溫和,沒有誰不喜歡吧。”

  淡淡的茶香暈繞在花間,微風帶著遠處的金桂飄香落在二人鼻尖,涼意慢慢襲上心頭。

  “娘娘先喝一口茶暖暖身子吧。”沈清鳴將茶捧著遞過去,待李盈盈飲了後,才慢慢說道:“娘娘說錯了一點,月絲毫也不溫和,無論陰晴圓缺,無論它是怎樣的形狀,都能輕易將黑暗撕裂,改變這漆黑的一切。”

  “你也喜歡月嗎?”李盈盈不曾這樣平和地與沈清鳴說過話,她從來不曾看清眼前的男子,也不知該如何與他說話。

  沈清鳴搖搖頭,“我討厭月,得知秦家別被滅門的那一夜正是月圓,天邊的顏色紅的像血一樣,連帶著月也紅了。”他伸出手去遙遙握著月光,那些光亮透過指尖慢慢灑在他沒有悲喜的臉上,暈染開一層朦朧的霧氣。

  李盈盈不語,沈清鳴身上背負著的血海深仇,她無法感同身受,而眼前的人,也沒想過讓自己走進他的世界。他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隻是恰好在平行的時候,遇到了彼此,雖然對方一直在,但誰也無法靠近誰。

  “不早了,娘娘早些回去歇息吧,沈某也累了。”沈清鳴說著撐頭靠在石桌上,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你就,但真沒有別的話和我說嗎?”李盈盈很想告訴他,她不叫娘娘,她是李盈盈,不是任何人的妻子。

  她多麽希望這個男子,有那麽一刻鍾是失去理智的。

  可沈清鳴一直很清醒,即便在困意席卷的此刻,他也保持著那該死的清醒,“娘娘隻需要牢記一點,此次分別,並非永遠。”

  言罷,人已經轉身進了屋,令李盈盈追問的話也哽在了喉嚨。

  她半驚半喜,又對沈清鳴的話產生了懷疑,但真還能再見麵嗎?

  沈清鳴離開皇宮,誰也沒有再提他,仿佛本就沒有這個人存在過一般。李汐與鳳塵的關係保持在相敬如賓兩人之間就似初次相識的一般。

  因中秋要來了,按照慣例皇上要在桐梧宮設宴宴請皇親,此事原是李汐操持著辦的,如今李盈盈成了後宮的主子,自然由她操辦著,再沒有半刻清閑日子過的。

  因此這兩日陪在李錚身邊的,大多是李依依。

  李汐幾次碰見她在乾清宮,看到那張如玉的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意,將一絲絲擔憂牢牢地壓在心底,李依依越陷越深,也不知是好是壞了。

  中秋前夕,安佑入宮來見李汐,李依依正好在來儀居陪她說話。

  見到李依依,他先是一驚,隨後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喚了聲:“小主安好。”

  李依依在宮裏無人依靠,平時能夠說說話的,也就隻有李汐。乍然見到安佑,眼圈一紅,百感交雜湧現,“入宮以後,本宮總想著從前的日子,那個時候……”

  “這皇宮不比別處,小主若想好好地活下去,就最好忘了從前,這樣對你好,也是對小侯好。”不等李依依說完,安佑便漠然地打斷了她的話,“不要忘了,您現在是李貴人。”

  言罷,安佑又對李汐道:“既然公主有事忙著,小侯就下次再來。”

  “你去吧。”李汐看了看滿臉驚詫的李依依,微歎一聲。安佑的話是對李依依的關切,隻是不知道她能不能體會。

  “妾身就不耽擱公主了,這就告辭。”不等安佑出門,李依依先起身,又朝安佑行了個禮,匆匆離去。

  “一個女子淪落鳳塵,得你眷顧,自然把你當做親人一般,何況她究竟是個女子,你說話也該委婉些。”李汐看著仍舊漠然立在門邊的安佑,語氣中帶著三分憐憫。

  “這宮裏的人說話可不會委婉,若這點承受力都沒有,倒不如趁早打發出宮去,也免得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安佑道。

  “你今兒個怎麽了?”察覺到安佑語氣中濃濃的惱怒,李汐微微皺起眉頭,什麽事情,竟然令這個向來瀟灑的小侯爺,如此介懷?

  “也沒什麽大事,老爹又安排了幾個女子,煩。”安佑行了過去,自顧自坐下飲茶。

  李汐還以為什麽大事,原是為了這事,她笑道:“此事我可是和舅舅說過的,至於怎樣做就是他的的事了。不過你也快些知足了,若依了我的意思,舅舅一手包辦起來,待一切板上釘釘後,吉時一到,你還能不把人家姑娘迎進門不成?”

  安佑嚇得忙朝李汐作揖賠禮,“這話你可別和老爹講,他那樣死腦筋的人,保不準就這麽幹了。”

  李汐笑道:“舅舅也是慣著你。”

  安佑幹笑兩聲,“不說這個了,那封信你不是讓我查嗎?查出來了,是從禮部上來的。”

  “禮部是六皇叔的人,難道這事與六皇叔有關?”李汐暗暗驚訝,可又覺得疑惑,“當年的事情六皇叔毫不知情,何況即便他要利用此事來逼迫我交出大權,也犯不著上這樣的折子,大可與我明說便是。再有,那件血案,連我都不知道其中還有內情,更遑論六皇叔了。”

  “事到如今這件事情隻怕也不重要了,左右廉親王淡出了朝堂,公主也慢慢移交大權,就留給皇上頭痛去吧。”安佑老神在在道。

  李汐白了他一眼,“十年前的事情,在皇兄心中終究是塊陰影,若是將這些事情交給他,萬一出事怎麽辦?”

  安佑無語地看著她,“皇上已經今非昔比,公主還要保護他到幾時?”

  李汐明白安佑話中的意思,可他又怎麽會明白,自己不敢冒險,也不想去冒險,“罷了,此事你還查著,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誰遞上來的,若此事但真是六皇叔做的,也就過去了。若是旁人做的,那就太可怕了。”

  安佑應下,又問道:“明兒的飲宴,小侯可不來嗎?”

  李汐搖頭,堅決道:“必須來。”

  安佑撇嘴,“作為小侯的慰問,公主就替小侯求個情唄。”

  李汐臉上暈染開一抹精致的笑,“唯獨此事,沒得商量。尋常的宴會上不見你的人影也就罷了,中秋是個團圓的佳節,你必須出席。”頓了一下,她幸災樂禍道:“何況明兒個族中佳麗雲集,興許就有你命中注定的那人呢。”

  安佑沒興趣陪她鬧,罷罷手道:“看心情吧。”

  自李錚執政以來,李權愈發的閑了,時常就閑在家中侍弄花草,間或出門與幾個老友一起,去城中書齋看看字畫,又或是尋一個清幽的茶樓喝茶。除了身旁無兒孫相伴,倒是怡然自得。

  這日,他正帶著李尚武在院子裏收集桂花,預備著來年釀製桂花酒。一身綸巾布衣,倒似個農家老頭,比之平素又生了幾分和藹。

  下頭兩個小丫頭在幫忙,李尚武上前來不過片刻,便被李權勒令站到旁邊去,“收桂花可不是你大戰,得輕柔些。”

  李尚武難得地笑笑,“屬下五大三粗,哪裏做得來這些細致活。”

  “也有你做的。”李權令兩個丫頭在地上鋪開一張紗,對李尚武道:“來,你來搖,不要太用力了把枝葉也搖下來。”

  李尚武笑著應了一聲,上前輕輕搖動桂花樹,刹那間陣陣桂香飄來,花瓣猶如細雨般落下,不過片刻就在輕紗上鋪了一層。”

  李權忙活了一上午,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便坐一旁歇著,一麵又說道:“這采花和做人是一個道理,須得剛柔並濟,何時該……”

  他的話還未說完,外頭有小廝小跑著進來,回稟道:“王爺,外頭有個沈清鳴求見。”

  李權皺緊了眉頭,沈清鳴不是離開皇宮,他來找自己做什麽?

  “讓他去書房等著。”李權說這樣又吩咐李尚武繼續搖,囑咐了些細節問題,便整理了一下儀容,往書房裏去了。

  沈清鳴仍舊一身白衣,潔淨的猶如玉樹一支,他正在看李權書房中掛著的一幅炎夏山河圖,上頭還用標記筆標出了好些戰事建築,已經該注意的事項。

  “你就不怕本王殺了你嗎?”李權進了屋,冷冷問道。

  沈清鳴轉身,臉上已經帶了一抹絢爛的笑,見李權一身布衣,稍稍驚訝了一下,笑道:“王爺好閑。”

  “什麽事?”沈清鳴是個危險人物,李權不願與他多糾纏,開門見山問道。

  “沈某會有要事需要離開皇宮一段時間,回宮的事情,希望王爺能夠準時辦妥。”李權不拖遝,沈清鳴自然也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畢竟他在官場上混跡了那麽多年,心計不比自己差。

  李權還想著,沈清鳴怎麽會輕易離開皇宮,原是這樣。他斂袖坐下,藏了驚訝與疑惑,心平氣和道:“你離開皇宮,百利而無一害,本王為何要幫你?”

  “王爺並非幫沈某,而是在幫皇後娘娘。”不顧李權警告的目光,沈清鳴在他對麵坐下,風淡雲輕道:“其實此事沈某完全可以找皇後幫忙,相信她也十分樂意。隻是想到她一人身在宮中,實屬不易,若再利用她,沈某心裏也過意不去。”

  李權咬牙道:“本王是否還要多謝你手下留情?”對李盈盈,他是既心痛又悲憤。

  “王爺不必客氣,這些都是沈某應該做的。”沈清鳴含笑起身,將一個小瓶子遞給李權,“這瓶子裏的藥,隻是令人暫時昏迷罷了,給皇上服下。什麽時候用,沈某會另行通知。”

  李權將小瓶子緊緊握在手中,臉色煞白地盯著沈清鳴。

  “王爺不必這樣憤怒,宮裏有你的人,這件事情不過舉手之勞罷了。”沈清鳴含笑作揖,“事情已經交代清楚了,沈某也該告辭了。”

  他說著轉身離去,李權氣的連拍桌子,想他一生手握大權,何曾被人這樣要挾過?隻恨有一個不爭氣的女兒,竟然落下了這樣額把柄在沈清鳴手中。

  他越想越氣,一口氣提不上來,竟然急喘起來,帶翻了桌上的茶杯,驚了外頭的人進來,忙喚來大夫,整個親王府忙成一團。

  中秋節原是闔家團圓的日子,今年不比往昔,因李錚才掌了大權,便想趁著中秋這次機會,將朝中的大臣都宴請一番。往年是之宴請皇親,也沒個例子在前頭,李盈盈的工作量就相對的十分大。

  好在因從小就受過鍛煉,雖然忙碌些,應付起來倒是得心應手。

  中秋天氣晴朗,因眾人都要與家人團圓,宮宴便安排在正午,也好讓他們晚上回家團圓。

  因官員太多,不能盡數到內殿來,便隻能安排在外殿,甚至官階少一點的,隻能坐在外頭廣場上。

  桐梧宮的薔薇開的正豔,微風拂來激起一層層花海,就似女子堆疊的紗衣。

  因李盈盈要忙著桐梧宮的布置,一早便帶著連星趕來,看看哪裏還有不妥的地方。卻在門口碰見一身紫金長裙的李汐,二人一個照麵,看著對方皆不說話。

  李汐是擔心出紕漏,特意來看看的,還未進去便碰見了李盈盈前來。微愣之後,笑道:“皇後辛苦了。”

  李盈盈得意道:“並非隻有你一人有能耐的。”

  李汐不置可否,見是時辰還早,準備去乾清宮走一遭。迎麵卻撞上了鳳塵,一時間不知怎樣說。

  二人之間的微妙,李盈盈自然能察覺出來,掩唇笑道:“駙馬爺怎麽沒和公主一道過來?”

  鳳塵一身玄衣,手裏捧著一個冰爐子,聞言將冰爐子塞給李汐,柔聲道:“說好在外頭等我的,怎麽一個人先來了?”言罷,又朝李盈盈行了個禮,笑道:“皇後辛苦了。”

  李汐愣愣地看著鳳塵,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為自己解圍,感激地笑了笑。

  看鳳塵對李汐這般無微不至,李盈盈有一瞬的恍惚,二人這樣好,竟不像是鬧矛盾的。隨即也笑了笑,“駙馬和公主可但真是心有靈犀,連話都說一樣的。”

  鳳塵含笑不語,不著痕跡地往李汐身邊站去。

  李汐有些自在,輕聲道:“還要去乾清宮見皇兄,快走吧。”

  辭過李盈盈,鳳塵與李汐往乾清宮步行而去,身邊隻有新衣跟著。二人保持著兩步遠的距離,隻顧著低頭看路,誰也沒有說話,誰也不知道說什麽。

  鳳塵停下了腳步,看著女子仍舊埋首前進,眼神複雜難明。在李汐即將走出小道的時候,鳳塵閉了閉眼,方才轉身,邁出的腳步還未踏下,看到小丫頭氣鼓鼓地望著自己。

  “怎麽了?”鳳塵不明地看著新衣,暗暗回想自己究竟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令這丫頭這樣生氣。

  新衣冷哼一聲,“公主對沈清鳴隻有感恩,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情誼,因為心中儻蕩,所以從不避嫌。駙馬爺前頭因為他吃醋新衣也能理解,可如今沈清鳴已經離宮,駙馬爺心裏也該舒坦些。這些日子來公主茶飯不思的,隻怕心裏都想著你的事情呢。”

  鳳塵輕笑出聲,“我不過想著,宴會上難免飲酒,你家主子身子本你就壞了,飲酒對她更不好,我正要去太醫院替她拿點藥。”

  新衣啞然地看著鳳塵,覺得自己但真是多此一舉,臉紅似火燒飛一般溜走。

  見新衣緊跑著跟上來,李汐停下腳步等她,“什麽事這樣著急,跑的臉都紅了。”

  新衣幹笑兩聲不語,李汐又問道:“他呢?”

  新衣神秘地笑笑,“秘密。”

  李汐蹙眉看著她,“你這樣丫頭一碰上鳳家的人,連我這個主子的話都不聽了,左右你喜歡,不如打發你到鳳府伺候算了。”

  新衣連忙舉手投降,將剛才的事情與李汐細細說了。

  李汐靜默良久,隻是加快了往乾清宮的步伐。

  新衣跟了上去,在她耳邊念叨著鳳塵的好,又說公主不該與他賭氣,如今駙馬爺有這心思和好,公主也就有了個台階下了。

  李汐在乾清宮門前頓住腳步瞅著她,“給你三分顏色還開起了染坊?”

  新衣再不敢多話,滿臉委屈地立在一旁,看著李汐進了乾清宮。

  在乾清宮與李錚請了安,兄妹二人又說了會子話,李依依也在,時辰一到,三人結伴往桐梧宮趕去。

  早有百官帶著自己夫人感到桐梧宮,女侍按照品階領著他們坐下,皇後在桐梧宮盯著細節。

  皇上與公主駕到,皇後率領百官出宮迎接,各自行了禮,入座。

  眼看到了時辰,唯獨鳳銘與安佑不曾來,安佑也就罷了,他是個隨性慣了的人,隻是這從不遲到的老爺子怎麽也遲到了?

  李錚坐上首的位置,皇後與李貴人分別居在他左右,而李汐則自動退至二座,與鳳塵一處。

  安佑踩著午時鍾點趕來,不緊不慢地行了個禮,又告了罪,絲毫沒有反省的意思。

  眾人都知道這安小侯爺隨性,也就沒有理會。

  李錚也罷罷手,示意他先入座。

  李盈盈卻笑吟吟地開口道:“說起來,小侯爺與依依妹妹是舊識,如今依依妹妹在宮裏無人依靠,如何小侯爺見了,半句話關切的話也沒有?本宮可是聽說,小侯爺曾經為了依依妹妹,和家兄大打出手呢。難道傳聞都是假的?”

  她這話是對安佑說,目光卻一直含笑盯著李依依。

  底下幾個妃嬪在竊竊私語,目光還在李依依身上打轉,無非就是說她出身青樓。這樣的話她們不是第一次說,原先還知道避嫌,後來見李依依在宮裏大氣也不見喘的,也就大膽起來,有意無意當著她的麵說起。

  李依依的臉色霎時慘白毫無血色,攏在霓裳水袖中的五指緊張地扣著衣擺,期期艾艾地看著李錚。

  李錚亦是麵色一變,案下的手慢慢伸過去,拉了拉李依依的手,似乎給她鼓勵一般。麵上卻不動聲色,含笑不語。

  安佑回首看李盈盈,那滿臉得意的樣子,令他感到深深的厭惡。再看一旁的李依依,忽然嚴謹道:“皇後娘娘日理萬機,還有空關心小侯的私事,小侯惶恐。不錯,小侯確實與那狀元坊名妓交好,不過柳依依早已經在公主的授意下離開了京基,小侯也不知所蹤。至於娘娘說的,小侯與李貴人是舊相識這話,實在亂說補得。一來小侯頭次見李貴人是在公主的來儀居,第二次便是在此。二來李貴人幼年流落在外,小侯與理李家又從未有過交集,怎麽會是舊相識?”

  安佑一席話說的李盈盈無言以對,李依依就是柳依依的事情,京基誰人不知?可在安佑的話中,這兩人儼然沒有關係。

  李盈盈笑了笑,“安國候曾經舌戰群儒,小侯爺這張嘴,可絲毫都不遜色呢。但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竟然能顛倒是非黑白,隻怕能把死人說活吧。”

  安佑行了個禮入了座,他向來少有與人計較,尤其是女子。皇後此次擺明了是要利用自己刁難李依依,再說下去,隻會令那人難堪而已。

  李依依感激地看了看安佑,沒想到離開狀元坊,安佑一如既往地護著自己。卻發現安佑的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

  李汐正要幫安佑說話,也發現了他的異樣,順著那雙驚詫的目光望去,儼然是鳳銘帶著新進門的夫人來了。

  鳳塵身著寬鬆的玄黃色長袍,上麵勾勒一幅山水圖。而白芳則披著一襲絳紅的軟羅,嬌俏俏地跟在她身邊,月牙發髻上隻別了一把象牙梳子,再無過多的裝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