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1      字數:6589
  曲子令李汐回了神,茫然地瞧了瞧四周,便循著笛聲走去。她一邊走,身子一邊忍不住顫抖,紫色衣袍勾住兩旁的竹枝,引得一路竹葉亂顫,卻渾然不覺。

  穿過竹林小道,又轉過兩個軒廊,笛聲越來越清晰,李汐的顫抖也越來越明顯。

  最後,她終於停留在一座古老的宮殿麵前。

  殿門雖打掃的幹淨,可因年久失修,朱漆開始斑駁脫落,留下一點點烏黑的痕跡。笛聲透過門縫,從裏頭傳來,清晰可聞。

  “母妃,是你嗎?”李汐人已經恍惚著朝那道銅門走去,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一聲期待,還有委屈與哭訴。

  新衣瞧著不對,連忙上前一把拉住李汐,大聲喊道:“主子,你醒醒,皇太妃不在裏頭。”

  笛聲戛然而止,李汐回神,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朱漆大門,自嘲地笑了笑。

  “新衣,我是不是好傻?”李汐無力地靠在柱子上,臉上的笑十分的苦澀。

  新衣緊緊抓著李汐的手,想要給她安慰,可實在不知說什麽,最後隻是靜靜地陪在她身邊。

  “不知公主駕到。”

  溫潤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李汐身子僵直,生生地拽著新衣的手,收拾了一下表情,才轉過頭去。見果然是沈清鳴,他仍舊穿著一襲白色的袍子,拱手在前行禮,兩手之間握著一管笛子。

  李汐已經有些明白,還是不確定地問道:“適才,是沈公子在吹笛?”

  沈清鳴點點頭,“閑來無事,又覺此處清幽,不覺便……”

  “沈公子從何得知此曲?”那日生宴後李汐便想要詢問,奈何因鳳塵出征一事,便擱下了,事後又將此事拋至腦後。

  李汐向來最重禮儀,卻在此時打斷了沈清鳴的話,令他十分驚訝。又見她表情十分凝重,深知其中必定有隱情,如實說道:“曲子是家師所傳。”

  李汐默了片刻,新衣卻已經搶先疑問道:“你師父是誰?”

  沈清鳴神色暗了下來,眸子裏的光沉如死海,“家師已經不在了。”

  李昭雖然查清了沈清鳴沒有問題,可新衣仍舊對她有戒心,何況此事還是直接關係李汐的,更是格外的敏感。她譏笑道:“倒是巧了,這首曲子原是出自皇太妃之手,民間從不得傳,令師如何得知的?”

  新衣語氣中的戒備與懷疑,沈清鳴自然聽得出來,稍稍一愣,李汐已經喝了新衣,“天氣有些涼了,去替本宮取件袍子來。”

  新衣明知李汐是要支開自己,無可奈何,又覺得委屈,咬咬唇離去。

  “丫頭不知禮數,讓沈公子見笑了。”李汐掩去醬紫的神色,朝沈清鳴勉強笑了笑。

  沈清鳴搖搖頭,並未放在心上,“新衣姑娘是真性情,在這宮裏難得。”隨後,他又問道:“適才聽說,這曲子皇太妃所譜,倒是沈某唐突了吹了十載,卻不知作曲人。”言罷,朝李汐又行了一禮。

  李汐罷罷手示意他起身,想要給出一個從容的笑,可綻開的笑卻令人心疼。“原以為這個曲子,隨著母妃的去世,再也聽不到了。”

  她說著,轉身看著身後的院子,忽然鼓起了勇氣,將朱漆大門推開。

  院子裏的花草無人精心打理,野生的雜草間又零星的不知名地野花,卻也是別外一番景象。

  李汐慢慢步入院子,沿著一條清理出來的青石小道,慢慢踱步前進。

  宮殿是四合院的形勢,因年代有些久遠,又未曾重新刷漆,顏色顯得有些老舊,又好些地方還掉了漆。

  沈清鳴猶豫片刻,跟了上去,靜靜地跟著李汐轉過走廊,走過一個個房間,看著她細心地拂過每一個地方,臉上的笑,溫和猶如三月的春陽。

  她一麵走,一麵說,拂過妝台時,她說:“幼年時母妃總是擁著我和皇兄坐在這裏,然後給我們講父皇的豐功偉績。”

  走過廊下時,她又道:“皇兄幼年可調皮了,成日裏在廊下躲著,嚇唬來往的宮女,有次驚了父皇,被罰抄寫了十遍三字經。”

  李汐每走過一個地方,便緩緩道出幼年的趣事。又她和李錚的,和李昭的,幾偶爾也會出現先皇與皇太妃,言辭間充滿了溫馨。

  最後,轉入宮殿後方,不同前院的雜草叢生,這裏一片殘垣斷壁的景象,甚至能看到幾根倒下的柱子上燒焦的痕跡。

  李汐的腳步停滯不前,雙肩忍不住的顫抖著。臉上的淡笑在這裏再也維持不住,煞時變得蒼白。她邁開腳步,幾次又縮了回來,眼中漸漸鎖了水霧,卻倔強地不流下來。

  沈清鳴正覺得奇怪,便見李汐伸手指著不遠處一口古井,顫聲道:“母妃去世的時候,就坐在那口古井上,吹著那首曲子。”

  沈清鳴一愣,忽然間覺得自己罪大惡極,若早知道內情,自己不會吹奏這個曲子。他看了看手中的笛子,正要折了去,卻聽見李汐低低的近乎哀求的聲音,“沈清鳴,你再吹一遍吧,剛才那個曲子。”

  李汐的聲音極低,仿佛卸去了滿身的力氣,那句話也像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的。她說完,並未理會沈清鳴,而是一步步挨近那口古井,拖著長長的絳紫的袍子,靜靜坐在井口上。

  沈清鳴微微一愣,仿佛看到當年,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從容而決絕地坐在那一處,演奏著這首本該是歡快的曲子。不由得,他拿起笛子,又吹起了那首曲子。

  沈清鳴的音調本就略微悲傷,加上此情此景,更是催人淚下。他側目看向旁處,刻意忽略井邊的女子。可越是不去在意,目光卻越要落在她身上,怔怔地看著,移不開眼。

  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能夠令女子倔強如此,堅韌如此,即便臉上的傷痛已經一覽無餘,即便眼淚在紅紅的眼眶中打轉,仍舊一臉倔強的不肯認輸。

  一曲了,李汐舉袖撫了撫臉,放佛也將那一層憂傷掩去。轉頭看向沈清鳴時,眼中又是一片清明的淡漠。她朝沈清鳴俯了俯身,“多謝。”

  “舉手之勞。”沈清鳴不敢再去探究那張臉上精致的麵具,怕撕開的麵具下,是自己最不願見的嘴臉。看著李汐的身影慢慢出了宮殿,他單手用力,手中的笛子應聲而斷,心中暗暗發誓,此生再不演奏此曲。

  新衣趕回來儀居取袍子,半道上聽得笛聲響起,心道不好,正飛奔著趕來。卻見李汐正沿著紫竹小道返回,擔憂地上前詢問道:“主子,你沒事吧?”

  李汐搖搖頭,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見新衣神色緊張,擔憂道:“是不是前線傳來了消息?”

  “不是前線,是鳳老爺子受刺。”新衣急切地說完,又立即補充一句,“這次是真的。”

  “立即去鳳府。”李汐眉頭微微斂起,鳳府的防衛雖比不得皇宮,可也算是銅牆鐵壁,何人能夠入府行刺?即便有那個膽子,也未必有那個能耐。一路邊走邊想,李汐又讓新衣去請了安國候趕去鳳府。

  鳳銘這次傷的不輕,聽福伯說,那一劍刺得要害,若非老爺子命大,隻怕此刻已經去了閻王殿報道了。

  李汐又細細詢問了行刺的事宜,福伯卻搖頭說不太清楚。

  原是鳳銘一人在書房看書,隨後府中下人聽得一聲驚響,趕過去時,老爺已經受傷了。

  鳳銘還在昏睡中,安國候聞訊趕來,了解詳情後,拍桌而起,“此事除了廉親王,再找不出旁人的。”

  李汐心中還對李權抱了一絲希望,不願想作是他,可安國候說的沒錯,京基有這個實力與理由的,便隻有六皇叔李權。

  二人皆沉默,新衣一旁疑惑地問:“主子,來人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行刺鳳老爺子?”

  李汐也想不清楚,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什麽,卻聽得外頭一陣騷亂。一個奴才急急行來,回稟道:“外頭聚集了不少達官貴族,要來看望老爺。”

  “消息怎麽傳得怎麽快?”安國候一聲嘟囔,突然想到了什麽,與李汐對視一眼,將屋子裏的丫頭奴才都清了下去,隻留下新衣與福伯,方才不可置信地說道:“這人的目的,是邊關鳳塵。”

  李汐點點頭,“由此可見,不會是六皇叔做的,他雖然頑固不化,可決計不會拿戰事開玩笑。”替李權洗清了嫌疑,這就說明有一個未知的敵人躲在暗處。她眸光幾番轉動,便喚了新衣過來,“立即傳令下去,封鎖城門,捉拿刺客。與此同時將鳳老仍舊安然的消息傳出去,一定要快。”

  李汐想想還覺不妥,令福伯取來了紙筆,奮筆疾書一番,折疊好交給新衣,“先去將此信送出去,一定要在消息傳到銅城時,令鳳塵安心。”

  知道事態嚴重,新衣未曾耽擱,接過書信便去了。

  李汐又請人入宮請了沈清鳴來。

  安國候一旁看著一係列的命令下去,暗中點頭,又有些惋惜。若李汐身為男兒身,憑著此身才華,一定會造福百姓。隻可惜錯生了女兒身,空有一身的抱負,隻能處處受製。

  所有的命令下達下去,很快就執行,李汐稍稍鬆口氣,又仔細問了太醫鳳銘的情況。聽說已經過了危險期,整個人鬆了一口氣,“究竟是誰,用心如此歹毒。”

  她無法想象,一旦鳳銘有失,鳳家軍失控,李權趁機奪權。朝堂勢必會掀起風波,百姓又無安穩日子過。

  另,一旦鳳塵失控,邊關局勢更加難料,北狄趁機入侵,炎夏國土不保。

  一瞬間,李汐想了許多,更覺得心驚,冷汗涔涔而下,鳳銘一人之身,係多少人性命。

  安國候也是十分的疑惑,“老臣更擔心的,是這股勢力。”

  一時間,愁雲籠罩在殿堂上,新衣回來,信已經送出去,會以最快的時間送到鳳塵手中。“隻是城門封鎖,百姓惴惴不安,下頭的人來請了意思,問主子城門封鎖到什麽時辰?”

  安國候道:“那人既然能出入鳳府,即便封鎖京基,隻怕也拿他不到,反而引起不小的恐慌。”

  李汐也覺有道理,便令新衣隨意尋了個理由搪塞過去,解除京基的封鎖。與此同時,又送信去了廉親王府。

  過不久,廉親王的轎子在鳳府前停下,李權匆匆入府,見過李汐,詢問了具體的情況。

  李汐將事情始末一說,看著李權表情變化,對鳳銘受刺一事確實不知情,“六皇叔,依你之見,此事會是何人所為?”

  李權也是才知道此事,如何知道是誰刺殺的鳳銘?在京基的四股勢力中,自己沒有做過,安國候一向與鳳銘同氣連枝,自然不可能做,李汐更是不可能。

  他的想法和李汐是一樣的,京基暗中隱藏了一股他們不知道的勢力,且這股勢力野心極大。

  三人一分析,竟都想到一塊去了,後背一陣發涼,他們首次出手便是鳳銘,直指炎夏的要害。下一次,會是誰?

  鳳銘的傷到底沒有大礙,又是常年在戰場上摸爬打滾的人,不過三兩日人已經清醒過來,已經能和安國候調侃兩句。

  李汐要處理朝中的事,沒有空閑時間,便讓李錚來探望他。

  李錚智力雖如同六歲孩童,卻分得清好壞,對鳳銘一心一意的維護,感激在心。眼瞧著他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還與自己玩笑,心裏難受的很,眼中有了霧氣,強忍著離開。

  見李錚一路上不語,魏子良以為他在為鳳銘難過,上前安慰道:“陛下,好在鳳老並無生命危險。”

  李錚緊緊皺在一處的眉宇並未因為他的話而消散,步出鳳府上了龍聶,他撩起簾子,與騎馬行在一旁的魏子良道:“汐兒與老爺子次次身在險境,朕卻隻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若朕能有用些,他們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魏子良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五年來,李錚親眼所聞所見,即便隻有六歲,也該懂得許多。他默了片刻,轉移了話題,“皇上眼下最要緊的,是看顧好皇貴妃,待她誕下龍子。”

  提及李盈盈,李錚眉間憂愁稍稍散去,語氣卻更加沉悶,“朕知道他們入宮是迫不得已,朕這個傻皇帝,到底誤了多少人?汐兒為了朕,連婚姻大事都耽擱了。”

  “現在不是有鳳公子了嗎?”魏子良輕聲說道。

  馬車行的緩,他拉著韁繩控製著馬匹的速度,鳳塵是鳳銘的兒子,又是先皇遺詔所招的駙馬,必定有過人之處。此番出征,連戰連勝,便是最好的證明。

  隻是,作為一個駙馬,他很合格。但作為一個丈夫,他對公主存著怎樣的心思,誰又知道?

  李錚的擔憂漸漸散去,擱下簾子後,身子靠在車壁上,閉眼不語。

  六歲的孩子,分得清喜惡眼色,比如說宮裏的後妃無一人喜歡他,比如說汐兒每次看著自己時,那種憐惜又心疼的眼神,比如說大臣們或歎息或憐憫的表情。

  他每天看著這些,一麵恨著自己無能,一麵心疼那個女子用稚嫩的肩膀挑起整個國家的重擔。然而卻也隻能心疼而已,自己沒有能耐為她分擔任何事,除了乖乖聽話不惹麻煩。

  鳳塵接到鳳銘危在旦夕的消息時,剛從戰場上下來,連鎧甲都來不及換去,上頭的鮮血凝成一塊一塊烏黑的固體,臉上的血汙一條條往下滑落,在那張俊逸的臉上肆無忌憚的張揚。

  “這是真的?”由於有了前頭的事,又深知自己父親是個玩世不恭的,鳳塵還有些不信,直直地看著蘭青言。

  蘭青言麵色沉重,一身暗紅的長甲在烈日下散著紅光,映著白皙的皮膚也泛著點點紅暈。

  “老爺子再怎麽胡來,也不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

  鳳塵沉默了一會子,脫下頭甲往軍營走去,聲音和著滾燙的沙漠之風,卻仍舊寒冷,“封鎖消息,軍中若有一人知曉,唯你是問。”

  “已經知道了。”蘭青言心中一驚,沒想到鳳塵在此時仍舊保持了鎮定,他緊走幾步跟上前去,隨鳳塵入了營帳,“此事已在軍中傳開,戰士個個義憤填膺要找你問個清楚,我才攔下他們過來的。”

  “誰走漏的?”鳳塵斂眉,這樣的大事,軍中士兵如何知道?

  “王岩。”蘭青言道,“消息時王岩放出去的。”

  “副將王岩,造謠滋事,動搖軍心,依軍法處置。”鳳塵不過一瞬的猶豫,令牌已下,高聲喝道:“立即將王岩帶至三軍麵前,重打五十大板,押解下去。”

  “老爺子的事怎麽辦?”看著兩名士兵拿著令牌出去,蘭青言擔憂道,“王岩是李權的人,他的消息不會有假,我也刻意打聽過,京基就連城門都封鎖了。”

  “集結三軍,準備明日出戰。”鳳塵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從始至終繃著一張臉,似乎鳳銘的生死他並不關心。

  蘭青言太熟悉鳳塵,以至於能從他麵無表情的臉上,看到擔心。他既是擔心家裏的老爺子,更擔心三軍的情況。消息已經傳開,隻能懲戒王岩,殺雞儆猴。作為主將,他必須壓下自己所有的情緒,不能有絲毫的紊亂。

  歎口氣,他道:“就算你要回去,這裏我可以隱瞞的很好。”

  鳳塵剛好脫了頭甲放置好,一轉頭,犀利的視線落在蘭青言的臉上。

  蘭青言有那麽一瞬的心驚,隻有在戰場上麵對敵人時,鳳塵才會露出這樣的眼神。他忍不住退後一步,避開那雙猶如毒蛇的眼。

  鳳塵轉頭,用透水帕子擦幹臉上的血汙,方才悠悠說道:“老頭將鳳家軍的聲威交到我手中,絕不會眼看著我他幾十年的心血毀在我手中,既然答應了要凱旋歸去,就絕不能食言。”

  “是為了老爺子,還是為了李汐?”蘭青言問道。

  鳳塵沒有回答。

  蘭青言明白,他的不回答,便是最好的回答。鳳塵是個心性孤傲的人,這樣的人即便表麵不說,心裏卻是極重感情的,一旦許諾,必然做到。

  出發時李汐找他,雖然沒有聽到二人談話內容,也能猜個大概。

  王岩當著三軍的麵被責打,三軍疑慮雖淡了些,可還未完全散去。直到鳳塵聲色無恙地出現在他們麵前,積極備戰明日,軍心才穩。

  蘭青言在不遠處看著台上的男子,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

  自鳳銘重傷以來,李汐便終日不能安心,一是擔心傷了鳳銘的那人還未查出,暗中潛藏的危險還在,二也是擔心自己的信來不及,怕鳳塵會有什麽過激的舉動。

  直到,大戰全麵勝利的捷報傳來,她人還未踏入鳳府,身子僵直,不可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麽?”

  來報的人高聲說道:“北狄已經俯首稱臣,遣了使臣來炎夏。鳳將軍率三軍凱旋歸來。”

  李汐一句話不說,隻是笑,欣慰而放心。她轉身,入了鳳府,便見鳳銘靠在正廳門邊,笑的和藹,“公主,塵兒沒有令你失望吧?”

  “有子如此,鳳老幸甚,有將如此,炎夏幸甚。”僅此一句話,便是李汐對鳳塵最大的肯定。

  鳳銘咧著嘴笑,笑的太急,牽扯了傷口,引得陣陣咳嗽,去仍舊不忘說道:“這是自然,那可是我鳳銘的兒子。”

  三軍凱旋的消息傳遍京基,百姓當街歡呼,皆道鳳門個個驍勇,鳳家軍但真名不虛傳。

  聖旨頒下,邊關賦稅三年內全免,全國減免賦稅兩層,同樂三日。待大軍凱旋之日,率百官於京基城外,十裏相迎。

  鳳塵接到李汐的信,人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信上點滴詞句間,皆是對自己的擔憂,以及深深的歉意。

  看過後,鳳塵隨手取出火折子燒毀,白皙的臉上仍舊沒有波動,卻能從眼中看到些許溫暖的光。

  接到凱旋的消息,李權坐在書房內久久不動。鳳塵贏了,炎夏疆土已經保全,北狄俯首稱臣,百姓又有了安穩日子可過,他自然是高興。

  可隨後,又十分的擔憂。

  他仔細打聽過陳鋒在邊關的所作所為,軍中聲望極高。此次又領兵大勝,鳳家軍的名聲更響,他在戰場之上所表現出來的領導能力與判斷能力,是旁人無法企及的。

  這樣的人一旦成長起來,是個可怕的對手,比鳳銘更為可怕。

  他閉了閉眼,身子靠在椅背上,黑與白參雜的發絲落在肩上,略微皺起的眉梢有拂不平的心事。

  門外響起三聲有規律的敲門聲,隔了許久,他才懶懶地開口,“進來。”

  李尚武推門而入,行了禮,神色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