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小丫丫因      更新:2020-12-24 00:51      字數:6664
  新衣驚訝,端了一杯凝神茶給她,“主子放心,這些年來,一直都是這樣辦的,下頭的人不敢鬆懈。”

  李汐稍稍安心,緩和過來,察覺剛才自己的失常,“這兩日我總不安,思及昔年的往事,便悶得慌。”

  “主子把弦繃的太緊。”新衣心思一轉,“四皇子曾經對主子做了那樣的事,合該死無全屍的。”

  李汐未語,捧著茶杯,悠悠看著泛著黃暈的天空,良久,方才說道:“他終究是我兄長。”

  不待新衣說話,外頭有人女侍匆匆進了門,急切回稟道:“三殿下病情惡化,童兒急的沒有辦法,請公主拿主意。”

  李汐才閉上的眸子又睜開,人已經到了門邊,蹙著眉頭往外走,“新衣,你去請沈公子,去水月別居。”

  新衣不敢大意,囑咐了女侍一番,便匆匆趕往乾清宮。

  李汐一路疾走,路上碰到行人也不曾理會,一張臉蒼白的毫無血色,眉間的憂愁久久化不開。

  三皇兄的身子這幾年雖不見好轉,可修養的好,也不見惡化的情況,以至於自己一直疏忽了。

  今兒天氣溫和,李盈盈領著丫頭到花園裏散步。

  原本她是要趁著李汐生宴,好好羞辱她一番,卻沒想到鳳銘手中,竟然藏了先皇遺詔。不僅沒有趁機報仇,反而讓她化解了嫁不出去的流言。

  幾個丫頭都知道李盈盈心情差,皆小心翼翼伺候著,不敢絲毫大意,生怕一不小心惹了這脾氣暴躁的主子,自己小命沒了。

  李盈盈心裏尋思著,左右父親已經派李尚武去了邊關,定教鳳塵有去無回,到頭來李汐落了了個克夫的汙名,倒也不錯。

  如此一想,李盈盈心裏才算好過些,瞧著院子裏的花花草草也明豔了許多。心思一沉,見斜裏幾個丫頭匆匆趕了過去,眉梢一挑。

  身後領頭宮女連星得了她的意思,連忙追了上去,不多時便回來稟報,“是水月別居那位,得了重病,公主著人去看呢。”

  “李昭!”李盈盈眸子暗盈霧水,臉上再無盛氣淩人,一絲懊惱,一絲擔憂,一絲怨恨。最終咬咬牙,“去水月別居。”

  連星猶豫道:“可公主說……”話才說了一半,被李盈盈怒目一瞪,再不敢吐半個字,垂首跟在身後。

  李汐趕到水月別居,童兒領著她入內,卻見沈清鳴已經到了,正在為榻上的人請脈。

  李錚著急地立在一旁,一手抓著李昭的手,瞧著那緊閉的雙眼,眉宇盡是擔憂。

  見李汐前來,擔憂淡了些,卻仍舊緊緊皺著眉頭,“汐兒,好好的,三皇兄怎麽會病倒?”

  李汐如何知情,瞧著李昭本就蒼白的臉上此刻泛著點點白皙,擔憂不比李錚少。隻是不能表現出來,故作鎮定,安慰一番,隨後才將童兒叫了出去,細細詢問一番。

  “奴才也不知怎的,殿下命奴才去沏茶,轉眼回來,殿下便睡著了,奴才給殿下蓋被子時才發現殿下的身子冰涼一片。”童兒焦著眉頭,眼中暈著霧氣。

  李汐深吸一口氣,“平素照顧皇兄的太醫呢?”

  “殿下嫌他們吵了清淨,每月隻讓他們入宮一次,前兩日才來瞧過,都還好好的。”見李汐目光犀利,童兒又道:“奴才已經著人去請了。”

  “她在哪裏?”李汐眯著眼,幾位太醫皆是先朝留下的,醫術自然了得,他們既然說皇兄的身子沒事,就不該出現惡化。

  童兒道:“奴才不知。”

  李汐張嘴要說,聽得開門聲起,沈清鳴出門來,顧不得額角的來細汗,沉眉道:“三殿下本就被寒氣襲體,此間又染了風寒,體溫才會比旁人低了些。”

  李汐聞言,稍稍放心,可瞧著沈清鳴一臉的嚴肅,她不敢大意,揮手令童兒退下,方才問道:“沈公子與本宮一句實話,皇兄的身體,還有多少日子可活?”

  沈清鳴沒料到她問的如此直接,不給自己留絲毫的退路。他行醫的原則,從不對病人隱瞞病情,可對病人親近之人,卻是三緘其口。

  在李汐淡漠視線的注視下,沈清鳴終於開口,“一年。”

  李汐身子一軟,踉蹌著退後幾步,伸手緊緊扣著門方,咬著唇瓣,如此才能令自己不發出聲音。

  雖早做好了準備,卻高估了自己的承認能力,一想到那人不過幾百日的光景,心痛的滴血。

  沈清鳴伸出的手到了半空,陡然想到什麽,立即縮了回去,隻是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李汐,“若殿下應沈某醫治,可保三年。”

  李汐將目光轉入房間內,李錚還守在床邊,一心都在李昭身上,加上二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他也不曾聽見。

  三皇兄不是沒有傲骨,隻是他所有的傲骨都被自己磨盡,這五年來,他明著不管朝中大事,可每次自己遇到難關,第一個出現的總是他。

  李汐在門邊站了許久,久到雙腿已經感覺到麻木,方才緩緩轉身,朝沈清鳴盈盈一拜,“肯請沈大哥,救救我三哥。”

  她這一拜,不是以公主的身份,隻是一個想要哥哥活命的妹妹。

  沈清鳴沒有拒絕的理由,“隻怕殿下……”

  “他會接受的。”李汐第一次不等沈清鳴的話說完,便打斷了。

  沈清鳴不知李汐哪裏來的自信,卻沒來由地相信她的話。“沈某定當盡心竭力。”

  “多謝。”

  李盈盈一路來到水月別居,踏入院子,斜裏一道寒光閃來,幾枚銀白的蝴蝶標就落在她腳邊。

  幾個丫頭嚇得慌亂一團,李盈盈身子卻站的筆直,眼中甚至有一絲恨意。她知道暗中的人,必定是李汐派來水月別居的,朗聲道:“本宮不過進去看看三殿下。”

  黑暗中沒有人應話,李盈盈腳才剛提起,又是‘噌’的一聲,火光在她腳邊綻開。

  她稍稍驚愕,明白自己弱再走下去,那人下一個瞄準的目標,便是自己的喉嚨。

  然而,緊緊是稍稍的停頓,李盈盈有抬起的腳步。火光一路在她腳邊綻開,卻沒有一枚暗器落在她身上。

  行至院子半中,一聲輕呼從門口傳來,“皇貴妃留步。”

  來人說話間,身影已經竄到她前麵,正是新衣。

  新衣著白色束腰長衣,衣身繡著紅豔豔的鳶尾。她朝李盈盈俯身行禮,臉上卻絲毫沒有敬意,甚至能夠在她眸子最深處,看到一抹殺意。

  “任何人沒有公主的指令,不得踏入水月別居。”言罷,她做了個請的手勢,態度強硬。

  李盈盈心中暗恨,新衣是李汐貼身丫頭,極得她信任,對李汐更是忠心耿耿,又是個軟硬不吃得主。

  她和幻櫻兩個,才是最難辦的。

  心思一轉,李盈盈冷著臉道:“皇上給過本宮特權,宮裏任何地方,本宮都可以去。你的意思是,公主的命令可以覆蓋在皇上的命令之上?”

  新衣動了動唇,“皇上說的任何地方,不包括水月別居。”

  “你不過區區一個奴才,也敢攔本宮?”李盈盈心中又是擔憂,又是怨恨,陡然提高了聲音。

  聽得外麵動靜,李汐蹙著眉頭大步出來,見二人對峙的局麵,也猜出了大概。目光落在李盈盈臉上,犀利猶如芒刺。

  “隱華,你在做什麽,本宮不是說過,任何人擅闖水月別居,格殺勿論嗎?”李汐看著李盈盈,話卻是對著那個隱在暗處的人說的。

  一旁的婆娑的樹影開始搖晃,一抹冷冷清清的影從樹上落下。她的全身,都包裹在黑色中,連唯一露在外麵的那雙眸子,也是漆黑一片,沒有絲毫的光。

  行至李汐跟前,隱華單膝落地,反手將一枚蝴蝶標插入自己的肩膀,未語。

  “再有下次,這蝴蝶標取得便是你性命。”李汐這話是對隱華說的,目光卻仍舊看著李盈盈。

  李盈盈心裏清楚,李汐這話擺明了是說給自己聽的,她不由得退後,再退後。

  一直退到門邊,看著那座種滿水竹的院子,突然間服了軟,“我隻是想看看他。”

  “看他?”李汐一聲冷笑,示意新衣將院子裏的丫頭都打發出去,一步步逼近李盈盈,“李盈盈,你不要忘了,當年是誰害的三哥變成現在這樣的。”

  李盈盈是心高氣傲的,可在聽到李汐這句話時,卻不由得身子打顫,說話的聲音又軟了幾分:“我沒忘,但……”

  “沒忘就好。”李汐不想與她多做糾纏,打斷她的話,轉身,惡狠狠道:“若非為了炎夏,早在五年前我就殺了你。”

  “李盈盈,你不要考驗我的忍耐力,這些年死在我手上的人不少,多你一個,也不多。”這句話說得平淡,可裏頭蘊藏的殺氣與怒火,卻很明顯。

  李盈盈身子又退後數步,踉蹌著出了水月別居的門。

  李汐站在院子裏,仰頭長長歎出一口氣,卻見前方的沈清鳴盯著自己,目光中滿含探究。

  她無奈的一笑,卻極其的苦澀,“我本是心狠手辣之人,比不得沈大哥濟世之心。”

  “公主濟的是萬民。”沈清鳴少有說漂亮話,這句話,卻是出自真心。

  李汐笑了笑,不置可否,正如與鳳塵說的那般,那不過是她的私心罷了。

  一直到午間,李昭才醒來,兄妹二人皆鬆了一口氣,在水月別居停留半個時辰,便被李昭趕了出來。

  深知李昭的性子,李汐唯有安慰著李錚離去。

  李昭將李汐二人請走,卻留下了沈清鳴。他臥在床上,背靠著玉枕,柔柔的目光落在床邊白袍男子的身上,許久不語。

  沈清鳴被他盯得不自在,李昭的目光中沒有任何目的,可就是這樣才令他害怕。這樣的人,巧妙地將自己的情緒隱了起來,然後在不經意間將所有人看穿。

  “殿下的身子若再受寒,隻怕藥石無醫。”沈清鳴從一旁取出筆墨,在床邊的案前鋪開,垂首書寫。“藥方是公主讓沈某開的,用與不用,在殿下一念之間。若殿下按照此藥方調理,可保三年無虞。”

  “多活兩年又如何?”李昭忽而轉了視線,仰首,卻隻能看到暗紅的帳頂。他喚來童兒,要在竹林間安榻,自己到那處躺躺。

  童兒兀自擔憂,沈清鳴便將藥方交給他,“殿下的身子,不能再去外麵,快要入秋,外頭風大。”

  童兒心中一喜,連忙點點頭,“神醫說的沒錯,殿下就在屋子裏罷。”

  沈清鳴又道:“屋子裏也有些寒氣了,記得每日為殿下燃個暖爐。”

  沈清鳴又叮囑了一些,童兒一一記下,方才離去。

  李昭靜靜看著沈清鳴,一直未曾出言阻止,隨後問道:“身子涼了,可以躲在屋子裏,燃個火爐。可人心涼了要怎麽辦?”

  “沈某行醫數載,自認這世上還沒有什麽病能難倒的。”他微微一頓,抬首迎上李昭的視線,“唯有這人心,傷了、涼了、累了皆是無藥可醫。”

  “哈哈哈……”李昭大笑出聲,卻又引得陣陣咳嗽,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沈清鳴淡然而坐,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

  李昭咳了許久,取了床頭的帕子捂著嘴,再拿起時那帕子上已經有一灘鮮血。他用幹淨的一角拭去唇邊的血絲,毫不在意地放在一旁,“藥我會按時服用,你走吧。”

  他既然下了逐客令,沈清鳴也沒有留下去的理由,起身告辭離去。

  李昭一人臥在床上,閉目養神,許久之後,方才睜開眼,喚了聲,“隱華,事情查的怎麽樣了?”

  大門應聲而開,童兒捏了張紙條進來,遞給李昭過目。

  紙條上工工整整寫了三個字,“無異常。”

  李昭點點頭,忽然又覺得有什麽不對,不顧童兒的阻攔,起身幾步行至門邊大門拉開,門外的黑衣女子盤腿坐在廊下,肩膀處的衣服顏色格外深沉。“你受傷了?”聲音雖然仍舊平淡,可掩不了其中的擔心。

  女子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起身微微俯身行禮,便轉身離開。

  “怎麽傷的?”李昭沒有喚住她,隻是淡淡地問童兒。這樣的傷對隱華來說不打緊,平常性命攸關的傷口在她眼中,也不過一個刀疤而已。

  “適才皇貴妃硬闖,隱華沒有攔住,公主責罰了她。”童兒一邊回著,一邊小心翼翼抬首看李昭的表情,見那張臉上仍舊一臉的風淡雲輕,方才鬆了口氣。

  “皇貴妃?”李昭輕聲呢喃著三個字,想了許久,“是她啊。”

  童兒不知他什麽意思,沒有回答。李昭便不再搭話,進了屋子。

  半月下來,鳳塵與蘭青言二人,時而策馬在三軍之前,在三山之間悠轉。時而打馬在後,立於山峰之巔,觀察三軍走向。

  軍中大事,二人皆不做理會,一手交給副將王岩打理。

  這日正午,日頭毒辣,王岩便有意下令,三軍於山穀間休息,待日頭下去,一舉奔赴邊關銅城。因鳳塵與蘭青言皆不見,臨行又將軍中的大事交給了幻櫻,他遇事隻能和這個冷漠的小姑娘商議。

  幻櫻端坐馬上,四下看過山穀地形。她自小是被當做殺手培養的,對地形十分敏感,隻看一眼,便知道此處幾並不適合安營紮寨。

  左右山峰覆蓋著青翠植被,山間的過道緊容五人同行,參天古樹下在陽光的照射下投下斑駁的影,不遠處便有一個水潭。

  這樣的地界,無論是埋伏還是襲擊,都是十分有利的。

  她正要搖頭拒絕,卻見蘭青言打馬前來,朗聲道:“傳元帥命令,大軍再次安營紮寨,稍事休息,待日頭下了再趕路。

  命令一層層傳下去,大軍一陣騷亂,已經就地起營地。一邊欣喜可休息,一麵對這位年輕的元帥陣陣鄙視。

  行軍半月有餘,唯一下的命令,竟然是休息。

  幻櫻深深地看了蘭青言一眼,她看人的眼光獨到,也不信這二人但真如三軍所言,不過頑劣的世家子弟。單憑公主特意讓隨軍而來,便不簡單。

  蘭青言以眼神示意遠處盯著幻櫻看的幾個士兵,調侃道:“自古可沒有女子隨軍的道理,這些熱血男兒在軍中,一年半載不見女子,如今,你可成了香餑餑。”

  他話音剛落,一名士兵已經被眾人推搡著過來,在幻櫻跟前結結巴巴地說道:“幻櫻大人,營帳已經為你紮好。”

  蘭青言得意地祛了幻櫻一眼,打馬離去。

  幻櫻卻目光一冷,“不必。”

  一個存在安全隱患的地方,她是不可能好好休息的。

  鳳塵立在山巔,居高臨下看著營地從山穀這頭蜿蜒至那頭,片片白色營帳間,炊煙已起,扶風直上。

  蘭青言與他並肩而站,臉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鼠之所以為患,隻因群居出沒,必須得連根拔起,否則一旦遺漏下,後患無窮。”

  他念著的,是李汐才飛鴿送來的話,“這護國公主,倒是和你想到一塊兒去了。”

  鳳塵不語,看著獨自立在半山腰的女子。

  似發現有人看著自己,幻櫻抬首,正看到鳳塵。心下一沉,打馬朝他奔去。

  “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待幻櫻至身後,鳳塵開門見山問道。

  幻櫻絲毫不覺驚訝,她可不信鳳塵與蘭青言這半月,但真去遊山玩水去了。“二十人。”

  鳳塵嘖了一聲,女策的人數不過百,李汐竟舍得派了二十人來隨著自己,不知是對自己的信任,還是不信任。

  他從懷中取出一份名單,“今晚,盯緊這些人,一有風吹草動,立即擊斃。”

  見幻櫻遲疑,鳳塵又道:“明日便可抵達邊關,今日是他們最後的機會,這一路上,你不是也解決了不少人嗎?”

  下午,一道指令傳遍三軍,元帥忽然染上了重病,大軍繼續原地休息,待元帥病好後,再行出發。

  夜,如潑墨一般,沉沉地壓著大地。一輪孤月也被烏雲遮擋,三兩星子落下。

  鳳塵和衣躺在床上,黑暗中一雙眼微微眯著,靜靜聽著外頭的動靜。

  幾突兀的鳥啼劃破山穀,外頭傳來細碎的聲音,鳳塵翻身而起,撩起被子覆在榻上,自己轉瞬躲入床後。

  見兩條身影快速閃進帳篷,沒有絲毫猶豫,對這家床鋪一陣亂砍,隨後又立即閃出帳篷。

  就在二人離開帳篷的那一瞬,外頭突然亮起了無數火把,刀劍相撞之聲傳來。

  鳳塵出了帳篷,見蘭青言領人將二人扣下,臉上的笑還未蔓延開,卻見那二人身子軟軟倒了下去,嘴角有黑色的血液流淌。

  羈押二人的士兵下身探了鼻息,“元帥,已經沒氣了。”

  鳳塵眉頭一斂,抬首見幻櫻帶領著二十名黑衣女子前來,手裏拎著幾個血淋淋的頭顱。

  “主子,幻櫻來了消息,鳳塵一夜將軍中所有奸細鏟除,簡直大快人心。”

  清脆的聲音劃破來儀居清晨的寧靜,新衣捏著信進了殿。湛藍的十二章紋長袍上印著點點露珠。

  李汐正對鏡整理飛鳳羽冠,聞言露了笑臉,“他果然沒讓我失望。”

  說著展信看過,末尾瞧見鳳塵生病的字樣,臉色微變。立即命新衣準備紙墨去信,執筆要書,卻不知該如何下筆。猶豫再三,終下筆。

  “主子,早朝時間到了,隻怕今兒個廉親王又要給主子難堪了。”新衣將信收好,貼身收著。一邊替李汐整理著衣襟,一邊說著,唇角掩不住一絲笑意。

  “他為難我也就罷了,隻要不為難邊關那幾十萬軍士,便是好的。”李汐瞧瞧鏡中的自己,紫金長袍上孔雀開屏,這一身華服雖然簡單,卻是耗盡千金之作。什麽時候,自己能夠徹底換下這身攝政服?“走吧。”

  早朝按部就班進行,李權仍舊端坐朝首,與鳳銘安國候嚼嚼舌頭,絲毫不見異樣。

  他安分,李汐自然樂的輕鬆,隻簡單帶過鳳塵已經率領三軍抵達邊關的事,便又說起炎夏的其他事。

  早朝散的快,李權一路冷著臉回府,李尚武早已經在書房等著。見他以來,人已經跪下,“請王爺責罰。”

  李權瞧了瞧他,半條胳膊吊著,臉上也多有擦傷,沉眉道:“怎麽弄成這樣?”

  李尚武埋下頭,小聲說道:“鳳塵武功太厲害了。”

  “是老夫低估了那兩個小子。”李權悠悠一歎,軍中有不少自己的人,鳳塵卻在半月時間內,將他們全部找出,並且一一除去,可見不簡。“此事就此過去,他若在銅城出事,對我軍士氣影響太大,會給北狄可乘之機。”

  “謝王爺不罰之恩。”李尚武道。

  “你先下去養傷吧。”李權罷罷手,他相信李尚武已經盡力,隻是鳳塵太過狡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