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隻簡直都給她氣樂了：“什麽叫我死不瞑目?你還學會威脅人了。行吧，那你說準備怎麽查。”

  第五婧掰著手指頭一項一項的數道：“翻進醫院裏，扒他衣服，拍照，拿回來找你破譯。”

  林殊途打斷了她的苦思冥想：“姐，黎浩現在是一起凶殺案的重要嫌疑人，看他的警察裏三層外三層，比你別墅的保鏢還多。你要是真敢翻進去，還沒等到扒衣服呢，估計就得被人給銬起來。”

  第五婧癟了癟嘴：“那你說怎麽辦？”

  “很簡單啊，跟我們合作，查清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幫黎浩洗清身上的嫌疑，這樣他不就可以出來了嗎？”林殊途迂回鋪墊了一大圈，最後重點還是落到了要聘用第五婧當免費勞動力這上邊兒，“等回頭人救出來，你想怎麽扒就怎麽扒，我負責在旁邊幫你舉補光燈。”

  第五婧猛地醒悟了過來，狠狠一腳踹向林殊途的屁股墩兒：“你果然還是來幫黎清當說客的。”

  林殊途下意識躲了一下，奈何速度跟第五婧比實在是太慢，完全沒躲開，還是被十足時都踹了個狗吃屎。

  “家主，我倒覺得林少爺這個提議可行。”第五隻難得有良心一次，“拋開你跟黎小姐的恩怨，咱們到底還欠著那孩子家的人情，眼下他遇到難事兒，於情於理都應該幫一把。”

  “媽了個巴子，平時我要出門不放我出去，一聽說幫黎清跑得比誰都快，老子看你怕不是想泡她。”第五婧狠狠地蹬了老隻一眼，然後又把身負“重傷”的林殊途從地板上扯了起來，“我再跟你說一次，我這是為了還黎浩的人情，查我媽遇害的真相，才不是為了黎清那個傻逼。”

  傍晚將至，一輛靈車匆匆的從警察局裏開了出來，一路沒有片刻停留，徑直開進了遠在郊區半山的殯儀館。

  “這具屍體今天晚上是燒不了了，堆到那邊去吧，明天燒。”

  兩個換班的司機一人抬頭，一人抬腳，把陳爍硬邦邦冷冰冰的屍體從車裏搬到了停屍房的冰棺中。

  天色微暗，隻有些許殘光透過樹梢斑駁的灑在地上。

  西南方起了風，剛好將屍體上覆蓋著白布吹起一角，露出一條青色的大腿。

  “咦，好可怕啊。”司機一邊蓋冰棺的蓋子，一邊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另一個司機搓了搓手，總覺得今天的室內溫度好像不前幾天有些不一樣，驟然下降了很多，本來就冷冰冰，此刻起了風又顯得陰森森，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

  在兩個司機離開以後，停屍房裏的溫度依舊沒有任何上升的趨勢，反而變得越來越低越來越低……

  一股股冷風由上而下的吹到冰棺上，配上此情此景，實在顯得有些駭人。

  如果有人能夠克服這樣極端的恐懼，想要追溯這陣陰風的由來，那抬頭細看就會發現房間右上角的空調不知什麽時候被人給打開了，而且還調到了最低的極限溫度。

  這間殯儀館已經修建了多年，雖然牆壁被重新粉刷過，看起來似乎煥然一新，但其實當初的施工方為了圖省事兒根本就沒有更換內部的電線和水路，高度老化的電線就像一把懸在人頭頂上的劍，隨時都有可能會斷線。

  而且溫度驟然降低的其實還遠不止這裏，從左到右整整這一排用來停放冰棺的房間都被人把空調開到了最低，整整六架空調同時高負荷運轉，所產生的電壓顯然已經超過了老化電路所能承受的極限。

  房間裏的燈突然急促地閃了兩下，接著哢嚓一聲，整盞熄滅。

  “咦，那邊怎麽回事？”那兩個才退出去的司機人還沒有走到車邊，就發現身後這一排掛燈不知怎的都滅了，“剛剛咱們出來的時候不是還亮著嗎，這也不是巡查的時候啊。”

  “哎呀，別問了，快走，快走，別給自己惹麻煩。”另一個司機已然嚇出了滿頭的冷汗，腳下也站不穩，整個人虛飄飄的，“這種地方陰氣重，什麽事兒都有可能發生，當心把不幹淨的東西帶回去。”

  所有的燈都熄滅以後，從房間旁邊的樹叢裏突然繞出來一道黑影。

  黑影微微貓著腰，墊著腳，小心翼翼地躥了進去。

  其實這道黑影的行動並不敏捷，移動速度也不快，如果放在平時肯定會被人發現。不過殯儀館的人手隻有這麽點兒，現在又是夜晚，這一片兒寒氣重，除了每兩小時有人換班巡邏一次，其他時間基本沒什麽人會過來。

  此刻電線短路，所有的燈一起熄滅，原本就有限的人手應該已經全部投入了搶救電路中，倒是給了她充足的犯案時機。

  黑影鑽進去後從兜裏掏出了一個手持補光燈夾在手機頂端，然後一邊調好微距效果，一邊開啟自動對焦模式，把所有的參數都設置好以後她用力的閉了閉眼睛，仿佛暗地裏下了巨大的決心，然後這才重新把眼睛睜開，咬牙按住冰棺的一角，一點點把棺材往側麵推。

  “隊長，剛才那是……”

  停屍房對過來的一堆石料後邊兒，陳隊正和小畢一人手拿一個大飯團，邊“野餐”邊監控對麵發生的一切。

  剛才那道躡手躡腳鑽進停屍房的黑影自然逃不過他們的法眼。

  “看，我就說把陳爍的屍體運出來，起的作用遠遠比扣在局裏要大吧。”陳隊重重的咬了一口飯團，“對方進去以後一定會先判斷死者的真實身份，然後再采取進一步的行動，咱們再等兩分鍾，然後再衝進去，應該能抓個破壞屍體的現行。”

  “鐺”的一聲，冰棺蓋子落到了地上，發出的響聲振聾發聵。

  黑影被嚇得哆嗦了一下，下意識扯下戴在臉上的口罩，重重喘了兩口氣，這才露出全貌——竟然是黎清！

  “陳爍叔叔，你之前幹了這麽多對不起我們家的事情，我也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你計較了，今天扒扒你的棺材，你可千萬別生氣。”黎清對著陳爍的屍體默念了兩聲，然後掀開白布，強忍著心頭的恐懼打開補光燈，開始近距離拍攝陳爍身上的傷勢和傷口。

  她今天送走江濱以後原本打算把在青金石上的發現和留下的證據寫成一封掛號信用來存檔，結果才剛提筆寫完開頭就接到了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

  對方開著變聲器，依靠聲音根本無法辨別身份。他神神秘秘的告訴黎清，陳爍的死完全就是“它”針對黎家的又一局棋，現在這枚旗子已經失去了作用，所以它要盡快處理掉屍體，把黎浩故意殺人的嫌疑坐實，絕對不給他任何逆風翻盤的機會。

  黎浩的案子才開始沒有幾天，在警方那邊的流程也沒有走完，在這種情況下想把屍體撈出來可不容易。

  對方就算頂著這樣的壓力和風險都要急吼吼的處理屍體，那就說明這具屍體上一定有他們難以遮掩的破綻。這樣的好機會，黎清當然不會放過。

  所以她帶上裝備一個人從家裏摸了過來，為了爭取足夠的檢查時間還開空調裝神弄鬼嚇唬司機，順帶燒了已經嚴重老化的電線。

  “哢哢哢……”

  整個房間安靜得有些詭譎，客氣裏隻有黎清沉重的呼吸聲和相機按動快門的聲音。盡管看得並不是很懂，但她還是盡量把陳爍身上每一個傷口的細節都拍了下來。

  拍完正麵，還有背麵。

  黎清放下手機，強忍著惡心把手搭到陳爍凍得硬邦邦的胳膊上，努力想給他翻個麵。

  就在這時，遠方突然傳來了一道流浪貓的慘叫，聲音淒涼尖銳，像是被人活生生的卸掉了一條尾巴。

  四周一片漆黑，麵前還麵對麵的停著個臉上還掛著一層白霜的死人，在這種情況下聽見夜半貓叫可不是什麽吉利的兆頭。

  黎清的小心髒顫了一下，下意識想跑，卻又很快重新鎮定了下來：“不行，這具屍體明天就要火化了，隻有這麽一晚上的機會。

  “頭兒，那人都進去好久了，我們真的不要過去抓個現成嘛。”房間外麵，小畢一直緊盯著對麵，不敢有一絲半點的鬆懈。

  陳隊屏聲靜氣，一點點地盤算著時間。

  對方進去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確認死者的身份，磨磨蹭蹭地確定完死者身份以後，采取下一步行動應該也需要一段時間。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就是現在！

  “別看了，進去！”陳隊猛地攥了一把小畢。

  冰棺裏，黎清剛把陳爍的屍體翻過來，讓他仰麵朝向後腦勺朝天，手裏的柔光燈還沒打過去，就聽見耳邊啪踏一聲，燈亮了。

  在經曆一段時間的黑暗過後再次迎來強光，雙眼自然難以接受這樣的刺激，瞬間就下意識的緊閉了起來。

  “完蛋，這裏的電路不是老化得厲害，一不注意就會燒保險絲救都救不回來嗎，怎麽修得這麽快？！”黎清努力強睜開備受刺激的雙眼，然後抬起手機，對著陳爍的後半身就是哢哢一頓連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