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不大相信許白的話。

  ??若是許白說因為自己官場失勢了，讓她自生自滅她覺得這樣還是有些靠譜的，至於說獎勵自己一艘船甚至還有一個身份，她下意識的就警惕了起來。

  ??人家早就不是不懂事可以被男人的花言巧語欺騙的小女孩了，說這樣的話，有意思嗎？

  ??“來我東宮緝事廠，我給你一個領班的身份！”許白想了想，鑒於這個女人對大明的體製未必清楚，還是解釋了一下：“大概就是大明皇家密探的小隊長，我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這個皇家密探，你是首領吧！”瑟琳娜看了他一眼，猶豫的問道。

  ??許白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

  ??瑟琳娜禁不住微微舒了一口氣，說什麽給我個身份，其實還是一樣，在他的控製之中，如此說來，不過是好聽一點，實際上一點都沒有改變。

  ??“不同！”許白笑了起來：“如果你真做了這個掌班，那麽，效忠的就是我們的太子殿下，換句話說，無論你以前做過什麽，都不會有人追究了，隻要你是真心實意的為太子殿下，為我大明效力的話！”

  ??“從一個待決的囚徒，到我大明帝國的皇家軍官，這不叫給你身份，叫什麽！”

  ??“我以後可以自由行動，不再受你的約束了？”瑟琳娜問道。

  ??“公事上，你當然要受我的約束，至於你的私人時間，當然是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隻要你不觸犯我大明的律法，不違背我緝事廠的規矩，沒人會去管你！”

  ??“而且，你還會有你的軍餉，雖然不多，但是你一個人，隻要不胡亂花錢，那是足夠用的了！”許白指著自己的屋子：“你也不用再賴在我這裏混吃混喝了！”

  ??“我什麽時候去這個緝事廠去報道，我有些迫不及待了！”瑟琳娜終於笑了起來，不是因為眼前的這那個男人，從自己的克星變成了自己的上司，而是自己終於有了自由。

  ??“你現在就可以去啊！”許白笑吟吟的說道：“文書我都給你寫好了，你若是要去，府裏會派人領你去緝事廠去，不過，你就真不好奇問問我打算獎勵你的一艘船是怎麽回事麽？”

  ??“無非就是讓我指揮一艘戰船，這種事情我早就想到了！”瑟琳娜不在乎的說道：“在你眼裏，好像我的價值也就這些，不過無所謂了，你將文書給我，我要去報道！”

  ??許白笑吟吟的寫了一個條子，給裏瑟琳娜，又叫府上的人領著她去了緝事廠，對於這個女人怎麽安排，條子裏寫的很清楚，童先安排她來，應該不會出什麽亂子。

  ??不過，許白到底什麽想法，瑟琳娜卻是沒打算深究了，將手中的條子交給那個曾經她在許白身邊看見過的，現在是緝事廠的官員的那個童先生之後，她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等候著對方的安排。

  ??童先拿著條子，足足看了半響，然後又抬起頭看了瑟琳娜半天，直到將瑟琳娜都看得有幾分心裏發毛了，他才緩緩的開口。

  ??“若是不出任務，領班自己的服飾自己選擇，但是若是出任務的話，得按照緝事廠的規矩著裝！”他上下打量著瑟琳娜：“緝事廠從衣襪鞋帽到兵器鎧甲，都會給每一個配置，待會有人會領你去領取自己的物品，然後會給你安排住處！估計你現在在外麵，也不可能有自己的住處！”

  ??“那可就感謝童先生了！”

  ??“在這裏，你要叫我掌班大人，我是你的上司！”童先沉著臉說道：“不知道許大人有沒有給你提過我緝事廠的規矩，在你最後決定加入我緝事廠之前，會有人讓你宣讀誓詞，大的規矩，都在這誓詞裏麵，至於小的規矩，許大人有許大人的規矩，我有我的規矩，日後，在你自己的領班裏，你也可以有自己的規矩！”

  ??“我明白了！”瑟琳娜點了點，示意自己清楚。

  ??“不，你不明白！”童先瞟了她一眼：“你先去按照規矩走一趟吧，我在這裏等著你！”

  ??瑟琳娜有些不明所以的被人領了出去，在緝事廠轉了幾個彎彎繞繞，然後在又被領進了一個房間，領著她進去的人，和房間裏坐著一個年輕官員，低低說了說句，那年輕官員放下手中的東西，好些驚奇的朝著瑟琳娜看了過來。

  ??“許大人親自招攬的，這個我可得用心了，沒想到是你，我可是聽說過許大人在天津的時候，身邊你這麽一號人物！”

  ??那個年輕官員，雖然看起來很溫和，但是做的事情，可的一點都不溫和。

  ??他將一張黃紙，放在了瑟琳娜的麵前：“你看看，若是不識字就問我，識字的話，看完之後，大聲的對著我念一遍，然後割破手指，按個血印就算齊活了。”

  ??瑟琳娜拿著黃紙看了看，臉色變得微微有些變了。

  ??紙上的字不多，而且幾乎她全部認識，隻是那些字裏行間露出來的狠厲和殺氣，頓時讓她有幾分猶豫起來。

  ??這是一份誓詞，也是一份規矩，它甚至簡短得隻有三條。

  ??一，忠於大明，永不背叛。

  ??二，忠於太子，永不背叛。

  ??三，忠於緝事廠，永不背叛。

  ??誓詞裏沒有說，若是背叛了結果會如何，但是瑟琳娜哪怕用腳指頭也想得到，這個背叛的結果，隻怕沒人承認得起，這裏是皇家的密探，為皇家做事情的地方，什麽時候，都絕對不會少了鐵血和殘酷這兩項內容。

  ??隻要念出了這份誓詞，按下這個血印，那麽，她和她的那片生她養她的土地所有的聯係，無論是情感上的，還是實質上的，都將不複存在了。

  ??她將不是那個荷蘭人瑟琳娜，而是大明軍官瑟琳娜。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略略有些嘶啞的聲音，將這誓詞念了一邊，然後，拿起桌上的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這誓詞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歡迎加入東宮緝事廠，我是掌班覃元元，瑟琳娜領班！這份誓詞會一直保存到你死的那一天，隻要緝事廠還在，這份誓詞就一定會在，你若是在外麵犯事了，這份誓詞就是你的免死劵，若是你違背你的誓詞，那麽，無論你在什麽地方，這份誓詞就是你的催命符！”

  ??麵前的年輕人滿意的收起了這份誓詞：“從今天起，咱們就是自己人了！”

  ??有人進來，帶著她去登了名冊，領了身份，腰牌可能要幾天才會出來，但是，衣帽兵器什麽的，卻是立刻就能那得到的，而且，按照她的職位，她甚至在緝事廠裏得到了一間屬於她自己的屋子。

  ??屋子很多啊，房間也很多，隻是空蕩蕩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她以後的住處和他的屬下們，都會在這個屋子裏，這裏將她的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一個時辰之後，她一身青衣小帽，腰間長刀，懷中短刃的出現在了童先的麵前。

  ??童先看到她的裝扮，臉上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瑟琳娜領班，好吧，你這名字真拗口，這名字存檔就可以了，平日裏這麽稱呼，可有些不方便了！”

  ??“取個大明名字吧！”童先笑著說道：“這樣，和同僚們好稱呼，也好相處！”

  ??“那您給我取一個？”瑟琳娜點了點頭，至少，這個上司看起來，比許白好相處多了。

  ??“幹脆就叫林娜吧！”童先隨口說道：“名字這東西，好稱呼好記就好，不用什麽意義！”

  ??“那日後我就叫林娜了！”瑟琳娜點了點頭：“接下來，我該做什麽？請童大人命令！”

  ??“你這個領班是許大人親自任命的，要做的差事，想來也不是緝事廠平日做的這些，而且，你如今一個下屬也沒有，我先調撥幾個人在你身邊聽用，接下來你的屬下們應該很快就會到你這裏報道，你具體做什麽事情，我還得問問許大人對你是如何安排的！”

  ??“那我可以出去四處走走，熟悉一下嗎？”

  ??“當然可以，你是我緝事廠的人，又不是囚犯，隻要身上沒差事，你想幹什麽都行！”童先笑著說道：“拿著你的身份，去錢糧房支取點銀兩做用度，你好歹是一個掌班，得有自己的體麵和手麵，支用的時候，說明用途就可，回頭我給你銷帳！”

  ??我這真是自由了？

  ??摸著自己懷裏幾分溫熱的銀錠，站在緝事廠的門口，看著麵前的街道人來人往，忙乎了半天的瑟琳娜，腦子裏還是有些暈乎乎的。

  ??她現在懷裏有銀子，身後有跟班，麵前是大明帝都繁華的街道，想去哪裏就去哪裏，這突然之間身份的變化，讓她真是有幾分不適應。

  ??“領班大人，咱們現在去哪裏？”

  ??身後的兩個跟班開口問道，瑟琳娜一愣：“在北京，大明有身份的女子，最喜歡去什麽地方？”

  ??“那得去前門大街了，那裏最為熱鬧，無論官家的家眷，還是富家女子，要采買點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的話，在那裏一定找得到，那裏的老字號比較多！”

  ??“那就去前門大街！你們帶路”瑟琳娜點了點頭，盡管她自己自己剛剛支取的這點銀子，在這裏可以做不了什麽事情，但是哪怕不去買點什麽，去看一看飽飽眼福也是好的。

  ??她可是憋屈的時間太久了。

  ??“對了，我這麵目，在北京城裏不會顯得很奇怪吧！”瑟琳娜邊走，邊隨口問道。

  ??“領班大人你說笑了！”童先調撥來的兩個緝事廠的跟班，笑嘻嘻的回答道：“在北京城裏，您這麵目真不出奇，這裏可是北京城，色目人在這裏一點都不奇怪，就算是朝廷的各個衙門，甚至都還有色目人做官的呢！”

  ??“這我就放心了！”瑟琳娜笑了起來，聽著身邊的人解釋，原來，大明帝國以前，是從異族手裏奪來的江山，而之前的那個帝國，疆域之大幅員之遼闊，簡直是無法想象，所以，子民當中像她這樣和大明本地漢人截然不同的，大有人在。

  ??如今百年過去了，這些被大明人稱呼為色目人的，也逐漸大明化了，他們說著大明話，做著和大明人一樣的事情，如果不是這麵目頭發膚色的問題，他們幾乎已經和大明人一模一樣，沒什麽區別了。

  ??而北京是大明的國都，也是前朝那個帝國的國都，這裏的這種被同化的色目人，也就更多了。

  ??事實上，這兩個跟班說的話，一點都沒錯，瑟琳娜帶著這兩個跟班走在大街上，一身青衣小帽無事閑逛的樣子，無論是在她身邊經過的人，還是她主動去攀談的店家，最多的，也就是好奇的多看了她幾眼，然後，該做什麽的做什麽，她想象當中自己會引起那麽一點點小小的混亂的情況，卻是絲毫沒有發生。

  ??這讓她心裏欣慰之餘，又有些小小的不忿起來，想當初，在阿姆斯特丹，她瑟琳娜的美貌，不說是全城皆知，至少，在貴族圈子裏，提到她瑟琳娜的名字，總會引起一番關於她的容貌的談論的。

  ??怎麽到了大明，無論到哪裏，自己的容貌都是被人無視了呢？

  ??“你們兩個，我問你！”在前門大街轉悠了一會，瑟琳娜忍不住回頭對著自己的跟班問道：“在你們眼裏，我是不是長得很難看？”

  ??兩個跟班互相對望了一下，然後，很有默契的搖搖頭。

  ??“我換個說法！”瑟琳娜想了想：“和大明的女人比起來，我是不是很難看？”

  ??“領班大人，咱們緝事廠的人做事情，用不著好看！”一個領班期期艾艾的回答道：“太好看了，做事情反而不方便了，若是人家一眼就認出來了，出去做事情的時候，也是個麻煩！”

  ??“也是，咱們是密探來著，越不引人注目越好！”瑟琳娜有些氣餒，他們說的這話，可不就是說在他們眼裏，自己真的平平無奇麽，這太讓人紮心了。

  ??麵前幾個女子，低聲說著從轎子上下來，朝著前麵的一家鋪子走了過去，她有些不死心的朝著那幾個女子一值：“那她們幾個呢，他們在你們眼裏漂亮麽？”

  ??“她們麽，其實和領班大人也差不多……”兩個跟班裝模作樣的沉吟著，卻沒發現，剛剛還在憤憤不平的領班大人眼睛卻是亮了起來，二話不說，朝著前麵的鋪子走了過去。

  ??兩個跟班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