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不過是三件事而已
作者:半包軟白沙      更新:2021-06-05 00:39      字數:4344
  一群烏合之眾從聚集到崩潰需要多少時間?

  一天一夜!

  這是在丘陵上的錦衣衛親眼見證的事實,不是許白身邊的人,完全理解不了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但是,當日許白下達命令的時候在他身邊的人,卻是有些駭然。

  所謂殺人不用刀,不過如是吧!

  天快亮的時候,有人從海上遊了過來——帶著一枚首級!

  首級在劉深和他的人辨認過後,確認是巡檢司的鹽丁,於是錦衣衛說話算話,當場就免了對方的罪責,不僅僅不追究他日前到底做過什麽沒做過什麽,直接賞了二十兩白銀,並且給了對方兩條路,繼續在巡檢司當差還是離開這裏,悉聽尊便。

  天亮之後,這人被當作典型在河岸邊露了一回臉,這人本來是不大願意的,不過錦衣衛們稍微威嚇了一下,此人老老實實就配合了,而劉深也出麵,告訴對麵的鹽丁,第這樣的迷途知返的家夥,此事他既往不咎。

  他究不究其實鹽丁們心裏真不是多在乎,現在的事情,已經不是巡檢司的事情了,而是驚動了上麵,而錦衣衛麵對劉深的態度,一副默許的樣子,足夠說明很多了問題了,甚至很多人看來,隻要巡檢大人不追究此事,這事情,就算過去了。

  不說這些鹽丁們思想簡單,這樣的想法才是正常的,真正想法多的,是羅元一這樣的人,這些想脫離自己的階層,往上走的家夥,才會比那些隻想每日裏過著舒坦日子,能養活一家老小的家夥,想的更多更遠。

  當然,這樣的人,大部分的時候,已經在他們鋌而走險的過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隻有小部分的幸運兒,才可以脫穎而出,真正過上自己想要過的日子。

  羅元一,顯然不是幸運兒當中的一個。

  實際上,當他的第一個心腹突然不見,他就已經徹底失去了對鹽丁們的掌控,失蹤的心腹,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跑了,反正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種情況比發現一具無頭屍身更讓人心裏惴惴。

  而就在這個時候,對麵那個已經逃脫了罪責的家夥現身說法,羅元一看自己心腹也好,看到昔日願意追隨自己的鹽丁們也好,再也沒有絲毫的安全感了,別看他如今臉上鎮靜,實際上,他都有些擔心,自己今天晚上好過不好過了。

  對於對麵的異動,錦衣衛這邊隻是靜觀其變,除了牢牢把守著出路,他們並沒有進攻的企圖。

  “不過是看的書多了一點罷了!”

  麵對童先驚為天人的詢問,許白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一個人,算是前朝人物吧,和我如今的位置也差不多了,在剿滅一夥棘手無比的匪徒的時候,就是用的這一招,我不過是照樣畫葫蘆而已,有沒有效果,有多大效果,我還真不知道!”

  “畢竟這都是書上看來的!”

  “前朝人物!”童先努力的回想著,在他的記憶裏,好像沒有這麽一個人物的存在,若是有這樣的人,身處許白這樣的要職,還能有這樣的計謀,無論如何,都會有些事跡流傳下來,但是他很確定,自己沒聽過這樣的人。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默默無聞,大人知道他的名諱麽?”

  “姓寧!倒是有個外號,叫做十步一算!”許白擺擺手:“不說這個,說了你也不一定知道,而且,關於他的那本書,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到的,你隻要知道這計謀不是我拍腦袋想出來的就行!”

  “照著今日來免罪的那人的說法看來,對麵的鹽丁崩潰也不過是咫尺之間的事情!”童先點了點頭,對那位姓寧的前輩雖然起敬:“大人兵不刃血的解決掉此事,應該不會太難了,不過,大人不要忘記來山東的本意了,運司衙門那邊一點消息都沒有,哪怕將這些人全部都殺了,對大人來說,也不過是出一口氣,但對大人要做的事情,並沒多大的幫助!”

  “誰說沒有幫助!”許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樂安那邊,沙千裏已經派人送來了消息,當日劉深庇護的那幾個青州運司衙門的官兒,托沙千裏湊出了一筆贖罪銀子,雖然距離我心裏當中的數目有些差別,光是他們幾個送來的這筆銀子,我山東一行,就已經算是沒白來了!”

  “大人放過他們麽?”

  “我本來就沒打算整死他們!”許白咂咂嘴:“原本在他們身上能榨出點銀子來,我就覺得滿足了,足夠頂到倭國那邊的商船回來,到那時候能接續上,東宮那邊,多少也能寬鬆點了,但是,這世上所有的事情,可並不以我的意誌為轉移的,有人覺得我這麽做不行,想要弄死我,我總不能就這麽巴巴的讓他弄死吧!”

  “大人!”簡陋的帳篷外麵,馬誌遠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欣喜之色:“我們山東千戶所的千戶大人宋飛帶著兄弟們來增援大人了,就在外麵等候大人的召見!”

  “哦!”許白笑了起來,他等的不一直就是濟南那邊的消息麽,現在這宋飛敢來見自己,這不是說明,濟南那邊搞定了。

  “請他進來!”許白點了點頭:“你去招呼一下你們千戶所的兄弟,都安置好,對麵的叛軍還沒束手就擒,這事情還沒完,可不能掉以輕心!”

  宋飛有幾分忐忑的走進了這簡陋的帳篷,來青州之前,他已經盡自己的可能打聽這位指揮僉事的脾氣了,這不打聽還好,一打聽,他心都涼了半截。

  許白從出現到崛起,幾乎是毫無蹤跡可循,但是,許白在崛起的期間做的每一件大事,都足夠讓人有些心驚肉跳,尤其是他執掌南衙的時候,和北衙的那些錦衣衛們殺的一個昏天暗地,那是簡直不給北鎮撫司一旦的麵子。

  而這事情過後,無論是當時的指揮使大人,還是眼下的代指揮使逯杲大人,居然對這事情就這麽忍了,這還不算,當初的許白從區區一個千戶到鎮撫,然後到指揮僉事,簡直是如同作弊一樣,這樣的離譜的升遷,錦衣衛內部的人忍了也就算了,就連朝廷的文武官員,甚至那些最討厭的禦史,居然都沒說什麽,這就不得不叫人悚然了。

  許白頭頂上太子的那標簽,那是穩穩的,這個無可厚非,但是,還有些隱隱的傳言,說這位許大人可不僅僅是太子的心腹,更是當今陛下親自派到太子身邊的肱股之臣,為的就是幫太子剪除那些不聽話的桀驁之輩,要是這樣的人,這個人誰敢去招惹他,誰能犯的著招惹這樣的麻煩的家夥。

  但是,這樣的人物居然在自己的地盤,險些被一群蟊賊給殺了,想到這個,宋飛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更過分的是,那幫犯事的巡檢司的鹽丁,知道大事不好,居然占據了青州最大的鹽場,意圖謀反,哪怕他還想在濟南這邊等等消息,確定自己有將功折罪的本錢再來見這位許大人,聽到這樣的情況,他也坐不住了。

  “我還以為你一直不會來見我呢!”

  許白麵對宋飛的畢恭畢敬,並沒有什麽感覺,不過,他也沒給對方什麽臉色看,這些天和唐刀代強兩人相處,他可是深深的體會到了,有時候擺出一副上位者的做派的時候,人家還真未必當一回事。

  除非你打算和對方不死不休,整死對方,那就不用掩飾自己真實的情感了。

  “不敢!”宋飛低頭回答道:“聽聞到大人在查山東運司貪贓一案,卑職立刻令千戶所上下,配合大人,如今已經稍有眉目,所以立刻前來稟報大人!”

  “說吧!”許白點點頭:“什麽眉目!”

  “據查,山東運司判官齊武,在青州任職期間,鯨吞朝廷鹽款,濫發鹽引,勾結鹽梟,種種罪行,令人發指,而大人微服私訪青州期間,此獠害怕東窗事發,遂起了殺人滅口之心,指使手下巡檢司糾集的一幫江湖匪徒,對大人行謀害之舉,試圖掩蓋他的罪行……”

  “行了行了……”

  許白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說點實在的吧,若是要做這官麵文章,我身邊有人比你做的更好,我錦衣衛沒這麽文縐縐的千戶!”

  “運司願意給大人賠罪,換取大人隻追究青州運司齊武等人,作惡的巡檢司一眾匪徒,任由我錦衣衛處置,運司願意大力協助我錦衣衛剿滅這幫反叛的賊人!”

  “這話是山東鹽運使親口給你說的?”許白皺著眉頭,看了眼前的宋飛一眼,不得不說,對方雖然第一次見麵,但是幾乎就是他心裏的蛔蟲一般,這和對麵談下來的條件,簡直是貼心無比。

  “這個,對方倒是沒親口這麽說,不過,大致就這個意思!”宋飛點了點頭:“這個,卑職應該不會理會錯,而且,他們應該也沒膽量來蒙騙我錦衣衛!”

  “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你清楚了麽?”許白不動聲色的點點頭。

  “卑職已經了解清楚了!”宋飛說道:“大人追查天津教匪案到此,此事我錦衣衛有理有據,哪怕是山東地方官員想在此事上指責我錦衣衛,我等也有話可說!”

  “那麽,眼下就隻剩下三件事了!”

  許白沉吟了一下:“第一,山東運司衙門賠罪的誠意,第二,追究那首惡齊武,第三,就是眼前的亂攤子了!”

  “大人,有句話我並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宋飛看了看左右,一個是他的副手,另外一個就是許白身邊的一個幕僚之類的人物,他大著膽子說道。

  “嗯?”

  許白看了看對方:“此間沒有外人,你但說無妨!”

  “大人,運司衙門是一個什麽光景,幾乎所有的官員都知道,隻不過拿人家的手軟,無論哪裏的運司衙門都是用銀子堵當地官員的嘴!”宋飛說道:“所以,哪怕知道運司衙門已經糜亂的不像話,隻要有銀子拿,不影響自己的前程,誰都不願意說話!”

  “反正吃虧的都是朝廷嘛!”許白點頭:“你繼續說!”

  “所以,這次山東運司這邊的意思,就是青州這邊他們不管了,任由咱們處置,不管處置出一個什麽結果,他們都認,隻要不牽連青州以外的地方,更不要將這事情捅到朝廷上去就可以了!”

  “這話當然他們不可能說的這麽明白,但是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捂蓋子?”許白秒懂,這有什麽不懂的,不過這也正和他的意思,他到這裏來,也不是什麽值得大張旗鼓宣傳的事情。

  宋飛一愣,旋即明白了許白的意思,點了點頭。

  “好,這就算他們的誠意,我收到了!”許白說道:“那第二件事情,也就不用說了,山東運司都已經躺平了,這青州這邊,自然任由我揉搓,他們不會在庇護齊武了,齊武人呢?”

  “這個……”宋飛有些為難的搖頭:“據查,已經回南京省親去了,大人不用擔心,區區一個鹽運判官,要拿他沒多大的困難!”

  許白微微笑了一下,跑了?

  這事情跑了可不算完,不過,若是齊武跑了,運司衙門的誠意,他到哪裏去兌現去,靠著那幾個不入流的運司小官兒的那點銀子,那可遠遠不夠。

  他回頭對童先說幾句,童先微微頜首,沒多久,他拿來一本賬本,在正是當日在沙千裏的宅子裏,沙千裏親手獻給許白的賬本。

  這其中南堡鹽場的每年真實進出和報給朝廷的進出,可是清清楚楚的寫在上麵了。

  “你拿著這個回濟南,給運司那邊能做主人!”許白微微一笑:“這裏來說,應該就是我要說的第三件事情了,不過,此事眼下都差不多定了,就不用你幫忙了,我這邊自己會處置!”

  他笑著指指賬本:“你告訴對方,光是不管青州這邊的事情可不夠,這賬本是怎麽回事情,他們比我們更清楚,齊武的事情,他也得出力,要不然的話,我替朝廷來處理這青州運司的這些虧空!”

  “明白了!”宋飛幹脆利落的點頭:“卑職這就將這賬本帶回濟南,大人,你確定這裏,真不需要卑職幫忙麽?”

  許白看了看對方,又看了看身邊的童先:“要不,你就留一晚上吧,明天再走,這裏的事情,應該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