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寧殺錯,不放過
作者:半包軟白沙      更新:2021-05-08 23:45      字數:4367
  雖然許白的要求有點突兀,甚至是有些令人疑惑,但是,袁彬還是派人去給了辦了這事情。

  今日的事情,換個角度來看,袁彬還真是對許白,已經不也能用“深信不疑”四個字來形容了,那簡直就是一副我將身家性命都放在你身上的感覺,你說要怎麽樣,就怎麽樣。

  這種感覺很奇妙,明確對方才是錦衣衛的老大,可偏偏在自己麵前任由自己予取予求,哪怕是沒見到童先,許白都覺得自己真有有幾分“大氣運”了,就是那種虎軀一震之後,在哪本書裏都是主角的那種存在。

  “他能怎麽做呢?”

  童先依然是瞪著他那對青光眼,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這個指揮使有名無實,北衙逯杲不聽他的,南衙大人也不會聽他的,坐上這個位子難,但是安安穩穩從這個位子上下去的更難,官場凶險,難道他不會為自己考慮麽?”

  許白心中一凜然,大明朝善終的錦衣衛,好像一把巴掌都數的過來,袁彬有這個想法倒是不奇怪,更別說他現在最大的靠山在宮裏身染重病,就算沒有身染重病的時候,對他袁彬也未必是青眼有加,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南衙的大牢裏幾進幾出了。

  看來,這錦衣衛指揮使的位子,以後即使自己有機會,也是能不惦記就不要惦記的好,這位置太樹大招風了。

  麵對許白的詢問,童先幾乎是一點都沒有隱瞞,將他在東廠裏所見所聞全部一一說了出來,以他的眼力,那些是許白感興趣的,那些是無關緊要的,自然是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而其中的有些細節,還有曹吉祥和曹欽之間那些不為人知的消息,即使是錦衣衛裏最厲害的密探出動,也未必打探得出來。

  “這曹吉祥就如此信任你麽?”許白有些狐疑,童先的話裏,有些東西已經遠遠超過了童先能夠知道的範圍。

  “不,是曹欽信我!”童先自傲的笑了一笑:“他覺得我是有大本事的人,要我做他的青田劉基呢?”

  “所以,這曹欽的那些舉動,大多都是出自你的謀劃建議?”許白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童先是不是有大本事的人不說,至少,在籌謀如何造反上,他絕對算是一個熟練工了,隻不過,之前在石亨身邊,他一直得不到重用,而此刻在曹欽身邊,聽起來似乎對方拿他當軍師了。

  “要不然,我何以取信於他!”童先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是我建議他招攬甲兵,以供驅策,也是我建議他奔走各軍,收納爪牙,他現在已經篤定自己有天子之相,所卻的無非就是一個時機而已!”

  “如果我今日不召你前來呢?”許白覺得自己後輩有些發涼,這童先這個臥底,還做的真是實在,簡直是全心全意在幫曹欽,若是他接到逯杲的消息之後稍微猶豫了一下,不立刻回京城,還真不知道過些日子會出什麽大事。

  “那自然是等待時機,隨曹欽起兵!”童先淡淡的說道:“大人若真是有大氣運的人,自然就會在關鍵時候出現,那時候我再倒戈一擊,大事定矣!大人今夜出現,說明童某一點都沒看錯了!”

  “若是你看錯了……”

  許白有些咬牙切齒,他可不覺得自己腦袋後麵有個大光環罩著。

  童先笑了起來,卻是沒回答許白的話,許白愣了一下,頓時恍然大悟。

  若是童先判斷錯了,那麽,自然是曹欽已經成事了,那麽,作為輔助曹欽成事的功臣,他自然什麽都有了,而如果他沒判斷錯,那麽,許白到時候橫空殺出,力挽狂瀾,他是忍辱負重的臥底,在最關鍵的時候給叛賊致命一擊,那自然也是功不可沒!

  怎麽算起來,他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我現在有點相信你,真的是‘神卜’了!沒少為自己卜卦吧!”許白想明白了這一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還是不能小看天下人啊!無論是袁彬,還是逯杲,還是眼前的這童先,哪一個是省油的燈的!

  他突然想起來以前不知道在什麽書上看到的一句話“凡是能在曆史書上留下名字的,他們或忠或奸,但是可以肯定的,他們絕對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

  “說說曹欽的打算吧!”

  許白搖搖頭:“還有在此事中,曹吉祥會有什麽舉動,都一並說說,既然那曹欽拿你當軍師,這其中的細節打算,想必也不會瞞你!”

  “無非是等待時機而已!”

  童真微微笑了笑:“實力夠了,時機到了,他自然是要動的,首當其衝的,當然是宮裏,如今當今陛下可還沒駕崩呢,隻要衝進皇宮,挾持了陛下,那這事情基本上就已經成了大半!”ènuè12

  “挾天子以令諸侯?”許白臉皮微微一抽,這主意打的不錯,至少,在宮裏有曹吉祥做內應,這舉事起來,事半功倍。

  “就是這個意思!”童先點了點頭:“成於不成,在此一舉!”

  “在攻打皇宮的同時,還有一支兵馬是去東宮的,太子如今在宮外,自然也是他的眼中之釘!”童先的青光眼裏有幾分深邃:“不過,他手中實力有限,攻打東宮,不是錦衣衛就是東廠要交的投名狀了,這個隻是這樣一個謀劃,還沒定論!”

  許白麵色看起來鎮定,背後卻是涼颼颼的,有童先的謀劃,這曹欽的謀逆居然已經進入了實質性的操作階段了,而且,他很是肯定,有曹吉祥做內應的話,哪怕宮內徐承祖精兵強將,猝不及防之下,這還真未必能抵擋了這次叛亂。

  而等到曹欽占據皇宮,又殺了太子或者擄掠了太子,到時候宮裏發出旨意來,這事情還真有可能成了。

  隻要他動作足夠快,快到京營沒有反應過來,就依仗著旨意將京營上上下下的將領換成他們的人,隻要他們的動作足夠快,快到將內閣一鍋端。

  到了那個時候,可就真的有可能大明改朝換代了。

  當然,在這其中,錦衣衛和東廠的作用,那是必不可少的。

  “什麽時候,才是他覺得是他動手的時機?”許白看著童先,一字一句的問道:“在我看來,曹欽已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他到底在等什麽?”

  “我不知道!”童先很幹脆利落的搖搖頭:“或許是在等掌控錦衣衛,或許是在想著什麽時候和曹吉祥交底,該做的事情,我都已經做了,什麽時候發動,那就是他的決斷了!”

  許白站了起來,在屋子裏慢慢的踱著步,童先看著他,沒有出聲,他知道此刻許白腦子裏在想著很多的事情,但是,無論哪一件事情,隻怕牽扯的都是不少的人的身家性命。

  良久,許白停了下來:“我給了逯杲一夜的時間,明天讓他去天津養病,明日正午的時候,他會回複我,如果他不能走,那就可以認定,他已經打算附逆了!”

  “錦衣衛這邊不能丟!”許白自顧自的說道:“絕對不能丟,不僅僅不能丟,穩定大局的還要靠錦衣衛!”

  童先靜靜的沒說話,許白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回去了,就留在我身邊,你現在回去也沒什麽意義了!”

  “一切聽大人安排!”童先拱拱手,臉上露出了笑容。

  “去請指揮使大人過來一趟!”打發走童先,許白臉色如冰,他根本不知道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危急的地步,要是一到京城,他就直接將這童先找來問話的話,也不至於白天裏整整浪費了一整天。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袁彬這裏會晤逯杲,又召見童先,有沒有打草驚蛇,他甚至對於逯杲所謂的明哲保身,都隱隱有些懷疑起來,隻要逯杲稍微動搖一下,隻怕在此事中,第一個萬劫不複的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子,而是他許白了。

  袁彬匆匆趕來,許白沒有和他客氣,直接將自己了解的這些,甚至包括和逯杲之間的談話,毫無保留的對著袁彬說了一遍。

  “指揮使大人,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說句不客氣的話,你可是難辭其咎,曹賊謀逆,箭在弦上,你我兄弟再不精誠團結,隻怕大變就在眼前!”

  “你想怎麽做?”袁彬臉色變幻,再沒有一絲輕鬆之色:“我現在若是要真憑實據,是不是有些迂腐了一點?”

  許白盯著他,緩緩的說道:“是!”

  袁彬不再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突然嚴肅起來的許白,心裏也是微微一凜然,突然之間,他真覺得自己有幾分老了,若是自己再年輕二十歲,大概也會像現在的許白一樣殺伐果斷吧!

  “第一件事,立刻到宮內鎖捕曹吉祥!並讓禁衛提高防備!”許白沉聲說道:“這事情我去辦,宮內禁衛統領徐承祖那邊,我和他有舊,若是你去,怕是要生出一些波折來!”

  “好!”袁彬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你即刻帶人去找逯杲,召集人手,將東廠圍了,逯杲若是不從,就地格殺了他,東廠中人若是有有抵抗,也是就地格殺!”

  許白看著袁彬:“指揮使大人,此事你可辦得來?”

  “這原本就是我份內之事,辦不來也得辦得來!”袁彬狠狠的一咬牙:“此事中錦衣衛要是還不出力,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

  “我南衙這邊人手,要護衛東宮,不會給你一兵一卒!”許白緩緩的說道:“而且,我人在宮裏,不到天亮,隻怕也給不了你多少幫助,你最大的幫助,也隻能指望我進宮之後,宮中傳出來,京營兵馬一概不許調動的旨意,但是天亮之後,這宮門之外是錦衣衛做主,還是東廠做主,那就看你的了!”

  “沒想到當了這麽久的錦衣衛指揮使,終於有一件事情能讓我做的揚眉吐氣的了!”袁彬哈哈一笑:“許老弟你放心,今天夜裏,不是我錦衣衛從此抹了名號,就是世間再無東廠,這廠衛之爭,今日總歸是有個結果了!”

  “首惡是曹欽!”許白提醒著對方。

  “我心裏有數!”袁彬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你我二人就各自動起來吧!”

  “記住,寧殺錯,別放過!”許白看著他,惡狠狠的說道,袁彬狠狠的了點了點頭,走了出去。

  “蘇修!”許白站起身來,對著外麵喊了一句,蘇修從外麵匆匆的跑了進來。

  “拿著我的手書,帶兩個人去南衙!”許白拿起自己寫好的命令:“不管趙鎮撫在做什麽,將這手書送到他的手上,他自然知道怎麽做了!”

  “屬下明白!”

  “若是趙大人不在衙門,直接將手書交給輪值千戶也可以,此事十萬火急,不容耽擱!”

  等到蘇修大人離開,許白走了出去,袁家的宅子裏已經是熱鬧非凡,袁家那僅有的那幾十個家將,隻怕都被袁彬召集了起來,此刻正在對著那些家將們說著什麽。

  見到他們出來,有人牽出幾匹馬來,許白翻身上馬,對著那邊的袁彬遙遙抱拳。

  袁彬也抱拳回禮,兩人在火把的閃爍中,微微點了點頭。

  馬蹄聲響起,許白一行幾人,已經衝了出去,直接朝著皇城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這小小的馬隊在喧鬧的長街上橫衝直撞,引得路上行人一陣陣驚呼避讓,有巡邏的兵馬司的官兵試圖湊上來查問,但是這小小的馬隊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帶著一股旋風從他們麵前衝了過去,險些撞飛了他們當中的幾人。

  就待這些官兵們含著哨子正準備大聲吹起來示警的時候,馬隊方向丟過來了一句話:“錦衣衛奉旨辦差!”

  將哨子含在裏嘴裏的官兵,硬生生的將鼓起來的腮幫子又癟了下去,隻是有些氣不過,又狠狠的朝著那些騎士啐了一口。

  “錦衣衛,錦衣衛怎麽了,錦衣衛就大嗎?”

  旁邊有夥伴輕輕的拉著他的衣袖,朝著他使了一個眼色,他回過頭來,看著在對麵,一隊巡街的錦衣衛正手按在刀柄上,冷冷的看著他。

  他嘟囔一句,終究是不敢再大放什麽厥詞了。

  在那隊錦衣衛裏,也有人在嘀咕著:“這誰啊,還奉旨辦差,這什麽時候了?”

  “少說幾句,指揮使大人的宅子離這不遠你不知道嗎,大人物的事情,咱們少攙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