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作者:半包軟白沙      更新:2021-03-25 22:56      字數:4230
  不遠處站立的人群中,許白麵色複雜的站在其中,看著郭霖跪下膜拜那雕像,又看著那個胖乎乎的家夥引導對方,進行著一些奇奇怪怪的舉動,他微微搖了搖頭。

  在他身邊的王勁鬆,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注視著前方,隻不過,他的目光聚集在那依然微微晃動的雕像上,對於那些羅成教的教徒對著新教徒入教發出的一陣陣亢奮的聲音,似乎沒多大的興趣。

  “這是有了新花樣了啊?”

  他看著許白側首看著自己,又看著身邊都是許白的人,才微微笑了笑,不待許白發問,低聲的就給許白了起來:“那個胖乎乎的家夥,就是這裏的羅成教的壇主,叫周小花,名字雖然有些女人氣,但是做事情卻是一點都不女人,手段也是變化多端,不過,他的那些手段我都見識過,什麽空手變碗,油鍋撈錢,今日這個手段,我還真看不出來!”

  “你確定對方是用了手段麽?”

  王勁鬆抬起頭,奇怪的看來許白一眼:“總不成真是羅祖顯聖吧!”

  許白笑了笑卻是不言語。

  前麵的人群又發出一陣歡呼聲,隻見不遠處的郭霖站了起來,應該是這入教的儀式完成了。

  “走吧,沒什麽好看的了!”許白轉身,原來今日這羅成教的裝神弄鬼,就是為了郭霖,看來郭霖來了天津撒的銀子不少了,這家夥一直沒有找自己開口,看來,還真是家底子殷實的很。

  “這其中一定有我想不明白的關節!”王勁鬆嘀咕著跟著許白離開,又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雕像,一副耿耿於懷的樣子。

  “沒什麽奇怪的!”許白有些好笑的說道:“在江南這些旁門左道的騙人的伎倆多的很,這種手段還真拿不上台麵!天津百姓應該也是見過點世麵的,這都看不出來,那隻能說他們太淳樸了!”

  “是麽?”王勁鬆一聽,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許白身上來了:“大人說一些,給我長長見識吧,總不成明知道對方是裝神弄鬼,卻是找不到半點端倪,這滋味可真不好受,就好像有一隻貓的小爪子,在心裏輕輕的撓啊撓一樣!”

  “這麽說吧,你是一個有錢人家,我要騙你的錢財,有很多的辦法!”

  許白慢慢的走著,遠離了那喧囂的街口,頓時覺得四周清靜了許多,見到王勁鬆一副求知如渴的樣子,他搖搖頭,隨口給他說了起來,反正都是他大小到大都見識過的伎倆,也沒什麽不能說的。

  正經是這王勁鬆本來就是清軍道的主事,在這沒有設置布政使司衙門的衛城裏,也勉強算一個民官,多知道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事先,我會仔細了解一下這家富戶的主人的心性,街坊、鄰居之類的,花點小錢派幾個孩子很方便就打聽出來了,然後根據富戶主人的性格,選擇不同的辦法!”

  許白說道:“比如說,這家主人的是發了橫財,而且可能這橫財來的有些說不清楚有些虧心的,那麽,這戶人家很快就發現,每天晚上自家的大門都會到半夜的時候,砰砰的有人敲門,而等到打開門之後,卻是一個人影都沒有,連續幾日,這個時候,突然有人有道士或者和尚上門,說是發現這宅子有汙穢之物纏上了,他們有辦法驅逐,你說,這家主人會怎麽做?”

  “這是雇的人敲門的麽?”王勁鬆若是所思的問答。

  “若是這樣的話,那就算不得是伎倆了,人家家裏不會派個人遠遠躲著看啊!”許白笑了起來:“即使是有人在夜裏遠遠的看著大門,依然到時候這大門響起敲門聲,看著大門的人,卻是沒看到任何人影了!”

  “這可就有些令人毛骨聳然了,這有有高人願意驅逐這些汙穢的話,花多少銀子也幹啊!”

  “那富戶家的主人也是如你這般想的!”許白淡淡一笑:“於是,花了不少錢,請這看出他們宅子不對的高人們又是做法又是驅邪的,折騰了一陣,然後,這事情就風平浪靜了,以後再也沒有半夜的敲門聲響起了,這富戶也覺得,這錢花的值得!”

  “想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手段!”王勁鬆想了一陣,果斷的放棄:“反正我就是知道,這絕對不是身妖怪鬼祟作怪就是了!”

  “當然不是!”許白哈哈一笑:“其實這些伎倆說穿了,一錢不值,無非是晚上趁著沒人的時候,塗抹一些鱔魚血在這戶人家的大門上,人察覺不出,夜晚在天空中覓食的蝙蝠,卻是能察覺到,他們聞到這血腥味了自然會衝上來,撞在門上,在屋子裏的人聽到了,感覺就是好像有人敲門一樣!”

  “就這麽簡單?”王勁鬆瞪大了眼睛。

  “就這麽簡單!”許白點了點頭:“當然,這富戶主人若是別的心性,比如迷信鬼神的,有人就假裝道士或者和尚,告訴這這戶人家,家宅即將有大禍,若是舍得捐獻錢財,他們就會為他們犧牲道行,為他們避禍!”

  “這樣的話,肯定沒人信吧……”

  “當然,不過,不信不要緊,總會有辦法叫你信的,比如說,很快這戶人家,就會發現,自家家的院子裏,烏鴉越來越多,起初是三兩隻,到了後來,會一群群的來,又或者家裏的桌椅板凳,半夜的時候會自己動彈,發出奇怪的聲音……”

  “自己動彈?”王勁鬆眨眨眼睛。

  “這個時候,給高人布施了錢財,高人們做法,宅前宅後,或者院子裏,突然從土裏長出來幾個巴掌大的佛像,或者是老君像,這說,這家主人會不會覺得自己家宅已經被神佛保佑,鬼神辟易了呢?”

  “我覺得大人好像是在說那羅成教的顯聖的事情!”王勁鬆一點都不傻,聽著聽著,就知道許白說到今天這事情上來了。

  “那些高人們的伎倆,無非是事先就在土裏埋下在巴掌大的幾尊佛像什麽的,隻不過在埋之前,他們撒了幾把黃豆綠豆什麽的,然後倒上一碗水!然後坐等這些豆子發芽,將佛像頂出地麵,不知道這其中原委的,自然看到的,就是這土裏慢慢長出這一頓頓的佛像來了,其實,說穿了,就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居然還可以這麽做!”王勁鬆恍然大悟:“這羅成教的人,一定也是事先地下埋下了豆子,隻不過,這羅祖的雕像這麽大,他們這豆子可埋的不少啊……”

  許白啞然失笑。

  “大人懂的真不少,和大人這一比,我這一把年紀,可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王勁鬆搖頭:“這幫江湖騙子,隔幾天就換一個花樣,這稍微見識少一點,就真被他們蒙住了,像剛剛那個入教的可憐家夥,一看就是有點身家被他們看上的,估計被他們拉近了他們的香壇,這家夥的家產,少不得得傷筋動骨了!”

  “無妨!”許白抿著嘴一笑:“惡人自有惡人磨,人在河邊走多了,總會有打濕鞋的時候的,他們也不會一直這麽順風順水下去!”

  轉過了幾條街,王勁鬆突然發現,這四周的環境越熟悉了,不知不覺中,許白已經帶著他,走到了他每天都來晃一圈的地方來了。

  “大人,你這是要去咱們清軍道衙門!?”

  他頓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他僅僅是一個主事,在上麵還有僉事大人,許白突然來這裏,難道是想見僉事大人麽,按察司的幾位僉事大人主管各道,但是清軍道的僉事大人,可是最沒多少存在感的一個。

  說句不好聽的,許白真要找他們清軍道的僉事大人的話,還不如找他王勁鬆呢,至少他王勁鬆是做事情的,這位僉事大人,基本上就是一個甩手掌櫃,啥也不管的家夥。

  “嗯,來都來了,總得順便做點事情!”許白點了點頭:“這個時辰,你們僉事大人應該在衙門裏吧!”

  “應該在吧……”王勁鬆有些不大確定的說道,清軍道僉事不是本地官,肯定住在衙門裏,隻不過,誰知道這位不管事的大人,會不會這個時候出去了呢。

  “走吧!”

  許白點點頭,邁步就朝著清軍道衙門走了進去,在門口懶洋洋的兩個軍兵,見狀正要阻攔,卻是看到了王勁鬆,頓時咧開嘴,又縮了回去。

  許白卻是沒有理這兩個家夥,帶著人直接走了進去,徑直朝著大堂走去,在他身後跟隨著的那些屬下,卻是散開來,從兩邊直接朝著後衙而去。

  王勁鬆心裏一咯噔,正要開口,許白已經走進了大堂,在當中的其中上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王主事你出去給其他人說說,錦衣衛辦事,讓他們莫要抗拒阻攔……”

  外麵已經響起了喧嘩聲,王勁鬆來不得詢問許白的意思,急忙走出去,對著清軍道衙門的其他人大聲的喊了起來,有他這個主事出麵,衙門裏倒是很快的安靜了下來。

  但是,不出意外的,進出門戶把守,都已經有錦衣衛接管了。

  “許大人?”

  王勁鬆重新走回大堂,臉色已經有幾分難看了:“大人莫非是要拿我清軍道衙門先開刀?”

  “按察使司天津清軍道何金昌,屍位素餐,毫無作為,坐視白蓮教妖人在天津坐大,王主事,你說我錦衣衛不該辦他嗎?”

  “僉事大人其實為人不壞……”王勁鬆歎了口氣:“而且,大人,天津的情況你也親眼看到了,就是我清軍道衙門真要做事情,隻怕也做不了什麽事情,若是錦衣衛拿辦了僉事大人,那僉事大人,還真有些冤枉!”

  “不作為,是他人不好,對不住朝廷給他的俸祿,被我拿了,那是他命不好,對不住這滿城的百姓……”許白淡淡的說道:“而且,我要辦的事情,接下來要清軍道的大力配合支持,一個不作為的僉事,我留著他過年嗎?”

  說話間,這清軍道的僉事何金昌被錦衣衛們從後衙帶了出來,他一副衣冠不整的樣子,分明就是被錦衣衛床上拎出來的。

  “我做了什麽了,你們構陷我什麽罪名!”何金昌被推進大堂的時候,還在不停的叫嚷,聽起來叫嚷聲中氣十足,但是,王勁鬆卻是看到了這為平素熟識的僉事大人眼中的驚惶。

  “王主事,你給他們說清楚,老夫做了什麽,值得京師的錦衣衛大動幹戈的來抓我!”

  “大人……”

  王勁鬆有些艱難的開口,許白卻是搖搖頭:“王主事暫代這按察使天津清軍道的職司,不該說的,就要開口了!”

  “是你個混蛋將錦衣衛招來的,你個王八蛋,我哪裏對你不住,值得你如此構陷我!”

  何金昌勃然大怒,對著王勁鬆大罵起來。

  “何大人,給自己留一點體麵吧!”許白回過頭,冷冷的看著他:“一定要我將你五花八綁堵住嘴提走麽,你可要知道,我錦衣衛可從來沒有抓錯的人?”

  何金昌眼睛眯了起來,看著眼前的許白,眼中露出一絲不甘:“……那你們拿我,到底用什麽罪名!我自問為官清廉,也從不摻與朝堂爭端,像我這樣一心想好好做官的人,錦衣衛都不放過,那天底下,還有錦衣衛能放過的人嗎?”

  “錦衣衛又不是瘋狗,見人就咬!”許白冷冷說道:“你還是先想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麽,再來問我們為什麽來拿你吧,不著急,去京城的路上,你有的是時間慢慢的去想!”

  一群人將這何金昌押了出去,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落在錦衣衛手裏任命了,這何金昌還真在自己屬下麵前保持了幾分體麵,整個衙門裏上上下下安安靜靜的看看自己大人被錦衣衛的人帶走,一時間,無人敢說話。

  “清軍道衙門從現在起你做主!”許白看了王勁鬆一眼:“沒人掣肘,你做事情想必就沒有什麽顧忌了,若是此番立下功勞,我在太子麵前,保你一個清軍道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