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廖主事。

  程路坐在窗台邊，看著天涯鏢局，幾日來，發生太多事，惠安縣是死城，詭異人皮，這件事還沒弄明白。

  現在清水縣的後招又來了，還有二月的走鏢，有兩趟去乾豐城，如此時刻，程路是不怎麽敢帶隊押鏢。

  那怕他再莽，這種時刻，不知名的賊子多的是。

  小事就更多了，各種雞毛蒜皮，都被信娘管了去，鏢局管理也在信娘手下有序運轉，給他剩下太多事情。

  即使如此，就目前兩件頭等大事，他不能不管，惠安縣的事情必須弄清楚，那鬼地方，實在是嚇人。

  關乎自家能不能在回歌鎮繼續待下去，而清水縣的後手，根本就是陽謀，不竟鏢，別家鏢局來了，

  有的選擇的情況下，就形成不了壟斷，有競爭的情況下，走鏢價格就會下降，來獲取客戶信任。

  總之一家鏢局的局麵好處多多，兩家的話，恐怕天涯鏢局難以承接到如正月那樣的大單子。

  兩家明爭暗鬥，事情就麻煩多了，程路不想把天涯鏢局變成從前那樣，錯綜複雜的關係。

  這也是他剛穿越那會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見招拆招，而是不行就跑路，現在，不一樣，天涯鏢局就姓程。

  不僅得力幹將信娘認，蒙武等眾人也認，都看他吃飯，不能辜負手下人。

  所以老板也不好當，想起以前自己仗著公司不能缺少自己，跟老板對線，他總是笑盈盈的，虛心求教。

  恐怕更多的，是無奈，如果信娘離去，程路也會笑盈盈的，把人留下來，再去找一個處理事情的小能手，太難了。

  富貴險中求，沒人，怎麽求？

  既然要求，就幹大的！

  “信娘，如果將我師門納入進來，你覺得如何？”程路問道，思來想去，腦子裏能信任，跟自己也能親近起來的，似乎隻有自家師門。

  雖然把謝景得罪死了，但目前為止，是首要人選。

  信娘搖頭，“那謝景我查過，為人最喜好大喜功，你那師弟，挺符合他脾性的。”

  沒可能麽？

  程路皺眉，鏢局上層實力有限，說白了，需要靠山，而這次的富貴險中求，楚裳鏢局是對立麵。

  那位很有好感的李總鏢，恐怕不會幫忙。

  “如果……他死了呢？”

  程路喃喃自語，信娘沉默，良久才道：“想清楚，背負上同門幹戈的名頭，這江湖，恐怕容不下你。”

  “嗬嗬。”程路笑了下，也對，怎麽能動不動就砍人。

  “先去打探消息吧，實在不行，就跟五縣境內的門派合作，也無不可。”

  “希望不大。”

  “不試試你怎麽知道大不大？”

  “行。”

  ……

  小工站在院子裏心驚膽戰看著程路走過，他都做好挨訓的準備了，卻不曾想鏢頭都沒看他，歪了歪頭，蹲下身繼續畫畫大業。

  回到小院，程路給自己泡了一壺茶，他不愛喝茶，隻有想事情的時候喜歡喝，習慣了。

  “篤篤篤。”

  院門敲響，程路一喜，“信娘，情況如何？”

  “副總鏢？我沒見到他。”

  來人是一臉茫然的蒙武，程路坐了下去，“安排完了？”

  “嗯，各家都安排妥當。”蒙武將懷裏的小木箱放下，“這是正月行走各縣的單子，訂款賬冊全在內，請總鏢過目。”

  “怎麽這麽多？”程路翻開粗略看了眼，對結局的那點款項趕到吃驚，整個二月的單量挺大的，這種情況隻會持續到春耕完畢。

  沒想到，現在又來了二千兩的訂款，都是五縣十幾家大戶的，驀然的讓程路想到了清水縣衙的主意。

  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你們可真會玩，串通一氣？

  二千兩訂款，全款不會低於五千兩，雖然會一直持續到春耕結束，但結合原本三家與清水縣的單子。

  整個春季，天涯鏢局預估流水將破五萬兩，收益破萬兩，淨收益，有把握在八千兩以上！

  這是最普遍的算法，但想到自己的銷金窟，淨收益得繼續降低。

  整個人忽然精神了起來。

  “嗬嗬，蒙鏢頭，你的兄弟們，有幾個確定來了？”

  程路問道，這是單子，拿到訂款的，也不怕各方耍賴，有文書在，不付錢，可以，雙倍給，怎麽都不虧。

  十幾家又是五縣實際上的統治階層，不會為了這點小錢，丟了自己的信譽。

  “有三個已經抵達楚州，更遠的，還有八個左右，一些發往西邊南邊的信件，估計夏季才會又回複，

  我邀請了昔日七十八個兄弟，有把握，會來一半。”

  蒙武撓頭，他當時也就試試，並不知道會全來。

  “好。”程路拍手，鄭重搭著蒙武的肩頭，“蒙鏢頭，不，蒙總鏢，鏢局發展快車道便在今日，

  希望你，盡心盡力，把鏢局當自家。”

  “啊這。”

  蒙武有些茫然，一下子從鏢頭提升到副總鏢，這是不是太快了？他才幹了一個月啊！

  “文書隨後會派人給你，鏢局壯大，不能缺了鏢頭，我希望，來投咱們的兄弟，講誠義二字，最好的待遇，最好的福利，

  辦法等信娘回來我再給你，新人新辦法，老人繼續老辦法，視情況增幅，誰也不會虧。”

  蒙武吞了口唾沫，他們退出軍伍後，早已習慣軍伍的生活，甚至很多兄弟因為不適合世俗，因此被視為異類，

  或者接受不了這樣的環境，去給人當打手，也有如他這般，心高氣傲，不願寄人籬下，淪落為流民，更有當悍匪之流，多不勝數。

  “蒙武，謝過總鏢，定不竭餘力，為總鏢分憂！”蒙武紅著眼睛，他一直憋著一句話，那就是亂世將至，還請總鏢早做打算。

  即使不爭那天下，也得有實力自保，形成地方豪強。

  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慮了，總鏢比自己看的更遠。

  程路不知蒙武自己腦補了些什麽，反正兜裏有錢啥都不愁，這就是他的底氣所在，也為了那五個字。

  富貴險中求。

  風險收益，都要考慮。

  人無橫財不富。

  又讓蒙武催促趕來的兄弟們加快速度，同時勻出千兩，讓蔡苟去購置田地，次日，蒙武帶著大半走鏢人，押著三家的貨物往乾豐城而去。

  二月初八，信娘返回。

  “什麽情況？”

  偌大議事廳，就二人，程路忐忑著心情問道。

  “不怎麽好，乾豐城與我們素有聯係的幾位管事閉門不見，清水縣那邊，兩家門派對我們有所怨念，壞了規矩，值得一試，但要你親自去，

  倒是祿豐關隘的守將，給了我一個消息。”

  預料之內，但聽了，還是難受了些，程路問：“什麽消息？”

  “二月初四，乾豐城司錄主事王佐，進入郭北縣查訪，至今未歸。”

  “幾成可信度？”

  “我托人打聽過，王主事卻是二月初三返家後，並未去郡府點卯，八成可信度，但之前也沒什麽風聲傳出來，恐怕。”

  信娘帶著幾分猶豫，程路則是思考。

  司錄主事，能在西楚郡排的上號的人物，除了‘郡尊、太守、庫長吏’之外，第三號人物，庫長吏向來是朝廷派遣，監察各地的府庫稅銀。

  但朝廷控製力，皇帝日漸昏庸，奸臣當道之後，這就成了清水衙門，就算下派來的京官，在地位上已經不再具備超然性。

  反而是地方豪強擔任居多的郡尊，逐漸成了領導者，太守雖手中也有兵權，但終究比不過地方豪強派係。

  也就楚州牧跟皇室沾親帶故，屬於皇親國戚，又掌握州軍權，楚裳鏢局鼎立相助，楚州第一宗門墨門的支持，才能穩穩壓製。

  雖亂，卻還算有序。

  楚州一旦換一個州牧，就會學東南諸州，來個互保，形成實質上的自立門戶，除了還尊皇帝詔外，也就那樣了。

  一位司錄主事，的確能說得上話，其出生也是地方豪強派，拉上關係，事情會好辦很多。

  即使找到屍骨，也是王佐的家族欠的人情，總比無頭蒼蠅，不知往那走來的強。

  “楚裳鏢局，我去遊說。”

  思考再三，程路決定親自去乾豐城一趟，為一些事，也為了其他一些事，總之，辦不辦的好，還得去乾豐城。

  “稅銀月底就要押送，競標可能就在月中旬，你這個時候去乾豐城？”

  信娘瞪著程路，這麽重要時刻，東家不在？

  “信娘，我信得過你，也相信你。”程路鄭重的將早已準備好的大印拿出，總鏢印，除了東家印之外，這是最大的權力。

  鏢局府庫資金無法調動外，一切安排都能定下。

  信娘沒接，搖了搖頭，“你留著給合適的人吧，我終究不是西楚人。”

  “好。”程路心頭五味陳雜，“待你走時，我定為你擺上十裏宴席相送！”

  “這件事，我會辦妥，極力給你辦好。”信娘歎了口氣，滿臉輕鬆看著程路，“如果妾身辦好這件事，小郎君給我什麽獎勵？”

  “錢？”

  “妾身不缺。”

  “寶貝？”

  “妾身一介武夫，於妾身無用！”

  “信娘想如何，便如何，除了傷天害理，毫無邏輯的事情，其餘的，都能答應信娘！”

  “好，衝小郎君這句話，妾身便全力以赴，就是不知郎君這身板，能不能玩得轉，雙人令？”

  程路：“……”

  繞來繞去，你還是想睡我唄！

  為了鏢局！

  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