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逐漸消失在霧氣中，信娘與程路從樹梢落下，看著三人離去的方向，緊了緊手中的三尖兩刃刀。

  “你看。”

  聽聞信娘焦急的低語，程路頓時看去，山路上滿是紛亂的腳印，眼中迸發出驚喜，“是馬！”

  “對，順著腳印，說不準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信娘帶著兩分激動點頭，程路氣機擴散，看著她，“迷霧中不知有什麽，我打頭陣。”

  “……好。”

  信娘本想說自己來，畢竟修為更高一些，但看著程路一雙堅定的眼神，思考一陣便頷首同意。

  二人飛速在山道上狂奔，腳力過人，近乎如風般前進。

  四周迷霧愈發濃鬱，可見範圍降低到了極限程度，奔跑中，氣機猛的擴散，迷霧中，一道閃爍著血色的利爪憑空而來。

  “哢嚓。”

  利爪抓住三尖兩刃刀的烏黑杆，一股巨力拉扯著，程路差點脫手，不疑有他，氣機猛的灌入，與這根利爪拉扯著。

  一道泛著紅芒的手刀從後而來，“哢嚓。”一聲，利爪後的黑索裂斷開，信娘落地，“走。”

  二人沿著地上的腳印，往外狂衝，利爪不時從霧氣中激射而出，皆被二人蕩開。

  迷霧繚繞的山頭上，一道不足五尺的身影，手中的迷你利爪不斷丟入霧氣中，駐足片刻便離去。

  程路舉刀擊退飛舞而來的利爪，杵著三尖兩刃刀大口喘氣，不知為何，氣機消耗的速度愈發快速，氣海中的氣機所剩無幾。

  “信……信娘，我……堅持不住了。”

  隨著氣機的枯竭，與巨屍妖鬥法產生的傷痕，又因一路奔波，更為加重三分，手疼腳疼全身疼，感到疲倦，不僅往前倒下。

  尚未落地，一雙纖手便從霧氣中伸出，將程路抱在了懷裏，信娘看著程路四肢不斷溢血，伸手去按住，無用功。

  利爪打擊到的傷勢，似乎無法止血，無奈隻得撕碎衣服上的布條，纏繞在傷口上，背起程路沿著腳印一路往前。

  程路的血不斷從傷口蔓延，落在信娘身上，沾染了衣裳，最後竟沾染了信娘半身。

  信娘焦急萬分，看著四方的霧氣，不知該往何處去！

  腳印在此打住，她不知要往何處而去，忽的，信娘感到胸口炙熱，驚呼一聲，空出一隻手，把發熱的物體拿了出來。

  “它？”信娘錯愕，看著散發著微弱光芒，似是想到什麽，對著身後，光芒散去，換了不同的角度，除了回去沒有發光之外，其餘方向都發光發熱。

  “拚一拚。”

  信娘緊咬銀牙，朝著光熱最強烈的方向跑去。

  程路又一次回到了劈刀的那個夢，不過這回，他沒有再變成一把刀去劈山劈石頭，而是跟看連環畫似的，看著一座城池的興起與衰敗。

  精神恍惚，仿佛自己成了其中的一員。

  天穹渲染成了黑色，巨大的火球劃過惠安上空，大火球掉落下來的火星，落在了城中一家別院。

  人群漸少，多了一些穿著道袍亦或者打扮奇形怪狀的修士，他們鬥法，纏鬥，最後隻剩下一隊人馬。

  在此設立宗門，開宗立派，隨著畫麵的翻轉，宗門消亡，那塊從天而降的石頭，再也無人問津，直到城內的百姓徹底忘記了這件事。

  ……

  睜開眼，程路眼中透漏著濃濃的疲憊，虛弱無比，迷糊的視線內，是不斷後撤的景色，感受著秀發撲鼻，“信娘。”

  信娘慢了下來，在程路迷糊的視線中，她的腦袋哢哢的直接往後轉，臉早已變成了一堆爛肉，兩枚眼珠子就直接掛在肉上，

  鼻子安在下麵，原本嘴巴的位置隻有幾顆牙齒裝飾門麵，裂開的肉用線固定著，好似是防止下麵的肉掉落，一條黑色的蟲子在內蠕動，充當舌頭！

  “啊！”

  程路看清時嚇的心都快飛起來，手一推，整個人往後倒去，屁股的痛感傳來，觸感很不好，潮濕的泥土，看著眼前一張模糊的臉。

  恐懼再度上心，程路哇哇怪叫著往後爬，信娘一臉莫名其妙的程路，“你去那？”

  聽著熟悉的聲音，程路的精神才安穩下來，眼前視線才清晰，她還是這麽的如花似玉，不是幾塊爛肉，“你……可能剛剛精神恍惚，把你看成了鬼。”

  說完心裏一突，信娘該不會說一句是不是這樣？

  那可真是，太友好了。

  “剛從那地方跑出來，誰都會神神叨叨的。”信娘勉強露出微笑，上前將掙紮著想起身的程路抱了起來。

  程路疑惑看著自己的手，“為什麽我感到如此乏力？”

  此刻丹田內氣機恢複了些許，但四肢卻乏力的很，一點力量都用不上來，信娘心疼，“你流了一路的血，我都以為你沒救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我帶你去找大夫。”

  程路眨了眨眼，流了一路血？

  讓信娘扯開自己身上的布條，看著傷口泛白的肉，程路不知該說自己什麽好。

  顯然是血流光後的樣子，可即使這樣，自己還沒死？

  “真有福氣，這樣都沒事。”信娘勉強的笑了一下，掩蓋過這樣的場麵，重新背起程路，“我們去隔壁縣。”

  “去清水縣。”

  程路想到了老先生，或許他能幫自己，又覺得忽然拜訪很唐突，本應該走鏢回來就去登門拜訪的。

  畢竟老先生幫助了自己很多，沒有他的引薦，他也不可能在乾豐城，購買到赤炎銅跟打聽到石母元胎的下落。

  奈何回來就興衝衝研究鏢神身份去了，這樣去，一般人肯定不給見，想到老先生也是半個自家人。

  “那邊有大夫麽？”信娘問了一句，她知道程路出生成長都在清水縣，可能那邊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醫師吧。

  信娘在山林間快速前進，不過小半日功夫，便踏在了清水縣的土地上，是岔路口，“走那邊？”

  “這邊。”

  信娘順著指路，進入山林間，有些迷糊，這越來越偏，真的會有什麽醫師？

  走出樹林，看著圓木鋪墊的小路，登時喜笑顏開，跑了上去。

  入眼的是一片峽穀，順著程路的指路，內心忐忑，這樣的地方，還真有隱士？

  內裏空曠，眺望遠方。

  “這是木王穀，舍妹便在此修行。”程路解釋了一句，算是給信娘拖個底。

  信娘眼前一亮，她與二女關係不差，隻知道她們回山門修行去了，卻不曾想會在這裏，如此僻靜之地，當真是別有洞天。

  抵達別院外，信娘也不顧禮儀推門入內，聽到動靜，低矮一些的屋舍打開們，拿著長棍一臉戒備的靈秀看著二人，“信娘？程鏢頭！”

  “靈秀姑娘，還請救救程鏢頭。”

  信娘緊急喊道，靈秀丟下長棍，幾步來到近前，看著程路如白紙一樣的臉，嚇了一跳，“快進屋。”

  “拜托……”

  信娘笑著的臉忽然僵住，整個人便是一倒下，靈秀手忙腳亂的丟下程路，接住信娘，探查一番，“怎麽這樣，她怎麽這麽勞累！”

  程路生無可戀的麵朝地麵，動也沒力氣動，靈秀先是背著信娘去了主屋，隨後才回來拉著程路雙手進屋。

  “你氣血虧空嚴重，我救不了你，隻能等師傅回來。”

  靈秀一邊告誡著，一邊雙手結印，一抹乳白色光華沒入程路體內，後者感到身上的傷口酥酥麻麻的。

  頭一回見到，身為醫師的手段，太讚了。

  疲憊感湧上心頭，程路又一次昏厥了過去。

  靈秀一人忙活，許久時，大門推開，老翁帶著一臉髒兮兮的程韻進屋，後者看著躺在桌子上，臉色白的跟紙一樣的程路。

  “大哥！”

  程韻梨花帶雨，看著大哥，求救似的眼神看向老翁，“師傅，求您出手，救救我大哥。”

  老翁眉頭緊皺，靈秀頓時拉開哭泣的師妹，連帶著她都有些傷心了，二人退到一邊。

  老翁虛點兩下手指，頓時屋內陰風陣陣，兩道猙獰的黑影，從程路跟信娘天靈蓋飄出，靈秀捂著小嘴，不讓自己驚呼出聲。

  心裏默念著，邪靈！

  “嘿嘿嘿，老頭，就憑你這腐朽的身板，想跟我搶人？”程路身上的邪靈嘿嘿怪笑。

  信娘身上的邪靈張牙舞爪的衝向兩個抱在一起的女子，定要叫她們知道，邪靈的厲害。

  一記樸實無華的手掌拍出。

  “啊！”

  “可惡，你用的什麽法……”

  兩隻邪靈尖叫，恐懼想要逃離，剛飄出來就化為煙塵消散一空，老翁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絲凝重，雙手連點。

  屋內藥櫃打開一個抽屜，緊接著一個丹瓶飛了出來，落在老翁手上，擰開瓶口，一股香味彌漫而出，取出兩粒丹丸，送入二人嘴中。

  “師傅，他們……”程韻話沒說完，就被老翁抬手止住，“準備藥浴。”

  靈秀頷首，“是。”

  片刻後，兩個大木桶便盛滿藥液，老翁親自把程路丟進木桶裏，“跟著我做。”

  “明白。”隔著屏風，靈秀凝重看著木桶裏的信娘。

  “洞中玄冥，氣走混元，神衝太虛……”

  “洞中玄冥，氣走混元，神衝太虛……”

  靈秀跟著老翁念著，手訣不斷變化，額角泌出汗水，程韻在旁緊張看著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