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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笑 更新:2020-12-13 14:55 字數:4464
顏卿單手拖臉,倒是大方的羨慕神情,“再告訴你一件事,千燈展後,你可被天上的那群家夥妒忌慘了,問世間哪個信徒會為他的神明做到如此份上。”
“哼……”顧昭驕傲地鼻孔都快朝天了,“我家的!快,我讓你查的事有結果了嗎?”
文朔撓頭,交給顧昭一張紙,紙上畫著一隻毛筆,通體碧綠,雕刻有繁複的文字,筆頭嵌有細小珠寶,黃金蓋冠其上,乍一看昂貴奢華,再一看倒覺得俗不可耐。
“它叫夢筆生花。”顏卿解釋,“又叫花開兩麵筆,是上古時期的一件神器,可以改功德,改命格,亦正亦邪。”
“是它修改了我和司空的功德?這個人……”顧昭猛地回想起老天師的話——在文朔仙尊殿,看到了你,不一樣的你,不是神仙,而是魔神。
“魔神……”顧昭私語,“他到底是誰?”
“魔神?”顏卿顯然聽到了顧昭的話,“魔神是神仙墮落後的產物,同時具有神力和魔力,昔日的魔尊便是如此,力量強大到令人發指。”
“他做過神仙?”
“……”顏卿麵上露出極大的不屑和少見的仇恨,首次將他一直微笑的嘴角掛了下來,“他不過是個小偷罷了。”
“看來你們有過節。”對於別人的私怨,顧昭不便多問,他道:“有夢筆生花的線索嗎?”
顏卿收起陰鬱,再次風度儀人地道:“茫茫天下,何處尋覓。”
顧昭嫌棄地道:“要你何用。”
顏卿捏住了顧昭的鼻子,略施懲罰,被顧昭怪叫著拍開,怒發衝冠的樣子像隻炸毛的刺蝟,“你知道化貓族有種神器叫尋寶鑒,天下凡有名的神器,它都能指出契約主和現身地,臨淵,神仙不是萬能的,有些事,要學會適可而止。”
“哎喲。”顧昭捂住了耳朵,“您又要講大道理了,我耳朵都起繭了。”
“誰叫你每次都不認真聽我說完。”顏卿笑得溺愛,他偷偷瞄向司空雨,果然司空雨已經轉醒,他們兩個人的和諧融洽,不拘小節的談笑風生,也被司空雨盡收眼底。
他們都是神仙,站在一起是一道絕美的風景,他們看上去是如此般配,無論從樣貌還是地位。
而且文朔仙尊看顧昭的眼神……像看著戀人一般,甜蜜,含蓄又鋪天蓋地。
顧昭看文朔仙尊的眼神……偶爾會露出一丁點羞澀和逞強。
他們聊天設了結界,怕吵到司空雨,而在司空雨眼裏看到的卻是別有蘊意,方才不小心與顏卿四目相對,嚇得司空雨趕緊閉眼,捂緊了被子不讓他們察覺自己在偷窺。
“我在吃醋嗎?”司空雨心想,“還是在嫉妒?”
“醒了?”是顧昭玩世不恭且放大了數倍的臉,“又生病,都不曉得照顧好自己。”
司空雨睜眼,推開顧昭,“你湊太近了,有外人……唔……”
顧昭明目張膽地吻住司空雨,直到對方的呼吸差點被剝奪了,才意猶未盡地吐吐舌頭,“剛才在胡思亂想什麽?”
顧昭的直覺,比野獸還敏銳。
司空雨被吻得昏天黑地,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麽,氤氳著雙目委屈地看著顧昭,看得顧昭說不出的渴,渴到恨不得把司空雨揉碎在自己懷裏,想欺負他侵-犯他,讓他哭出聲來,想在他的身上做滿標記。
可惜……隻是想想……說好了這輩子珍惜他,不傷害他,畢竟前世他看到薛燃被自己的那東西捅入,都會痛到麵目扭曲,全身僵直,張著嘴無法呼吸,渾濁,混沌,欲後的血流不止。
這些……都是顧昭不想再讓司空雨經曆的。
“咳咳。”顧昭以咳嗽來掩飾心猿意馬,“司空,你先休息。”
“你要去哪裏?”顏卿先司空雨一步問到,“找化貓族嗎?”
“不是,有件事得先去解決。”顧昭答到,朝著司空雨拋了個媚眼,“乖,等我好消息。”
說完,便斷然離去,屋內隻剩下司空雨和顏卿兩人。
高燒的後遺症,無非是口渴和發冷,司空雨轉動了幾下,還是決定下床找水喝,熟料顏卿異常細膩,早早為他端來了溫水。
“多謝。”
顏卿的笑,像三月裏的春風,拂麵而來,春暖花開,任誰對上,都會被治愈。
“司空。”顏卿伸手摸向司空雨的額頭,展顏道:“太好了,燒退了。”
司空雨靦腆地撚著被子,還是鼓起勇氣問到:“仙尊,能問您個事嗎?”
“嗯……”顏卿搬來凳子,坐在司空雨對麵,曲起手指勾了勾司空雨的鼻子,“說好的叫我顏卿,你又生分了。”
動作曖昧到讓司空雨冒了熱煙,“對不起,我……”
“你可真容易害羞,像隻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司空雨道:“阿昭,討厭兔子。”
“他除了你,有什麽是喜歡的。”顏卿隨口說到,“他感興趣的東西少之又少,不過一旦產生了興趣,便會死纏不放,性格很怪癖吧?哈哈。”
司空雨不想否認,顧昭的性格豈止乖張,還肆無忌憚。
可是,司空雨想多了解他,更了解他,知道他的興趣,喜好,為他做到最好,拉近他們的距離,不至於偶爾的落差感讓司空雨覺得他離顧昭好遠好遠,遙不可及。
“您……能與我說說他的故事嗎?或是……我與他前世的事。”
“哦?他與你說了你是他前世的愛人?”顏卿眼中的意味帶著掩藏不住的懷疑,同情和譏刺,雖然一閃而過,但還是被司空雨捕捉到。
司空雨的心髒跳得厲害,他甚至不敢再問下去。
顏卿為難地道:“司空,臨淵前世的愛人,不是你,但是!我保證,他最愛的是你,隻是中間發生了很多事情,我還是和你說說,他為了讓你再世為人,在靈霄寶殿頭都磕破了,還自願抄寫經書,擦拭浮屠……”
然而此時司空雨的心裏隻有一句話在回想:他前世的愛人不是你。
“那我算什麽?”司空雨哇地哭了出來,淚眼婆娑地問顏卿,“他會不會找錯人了,我會不會被他丟棄掉?”
哭得稀裏嘩啦,真情流露,把那種小孩怕被拋棄的憂懼和拿到糖後才發現是藥的沮喪演得淋漓盡致,顏卿也不知道司空雨會哭成那樣,明明都快成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宗主。
鬼使神差的,顏卿緊緊抱住了司空雨,下巴抵在他的發頂,輕輕摩挲,手掌撫著對方的背,五指卻在細細地顫抖,連同睫毛,跟著微顫。
原來……這個凡人已經愛顧臨淵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對不起。”若不可聞的一聲抱歉,顏卿掩飾起內心的悸動和慌張,“司空,他沒有找錯人,也不會舍棄你,隻是……站在我的角度,我還是想勸你離開他。”
“為什麽?”司空雨一塵不染的眼睛裏還掛著淚珠。
顏卿重重地歎口氣,“他是瑤光仙尊,是天界的戰神,他的使命是守護三界眾生,可他為了你本末倒置,甚至還要……遲早有一天會大禍臨頭。”
顏卿繼續言近旨遠地說到:“神仙是不得過多幹預凡間的事,一旦犯了天條,輕則消除仙籍,重則剔除仙骨。當然,這畢竟是你們兩個的私事,他找了你幾百年,你已是他生命的全部,為了你,他可以傾盡所有,這種思想,於你來說,是愛,於蒼生來說,是負擔。”
是去,是留,將來的道路,未知甚至坎坷。
顧昭踩著虛空,幾個跳躍,輕而易舉地來到乾坤巔,秋末,草榮知節和,木衰知風厲,乾坤巔一度蕭條,黃葉斜陽,殘紅零落。
薑遲正赤膊在院中練武,一刻都未曾鬆懈。
他見到不請自來的顧昭,也不訝異,反而披上外衣相迎。
顧昭手裏握著一個鏤空的鈴鐺,鈴鐺內似乎藏著一團符籙,丁零當啷相當悅耳動聽,“薑遲,這個人想見你許久了。”
“誰?”
“薑小婉。”顧昭說著往高空拋出鈴鐺,掐訣念咒,鈴鐺開始在半空瘋狂地搖動起來,異光晃眼,直到炸裂,一個半透明的人影漸漸凝固成形,正是薑小婉。
她現身後先是拜謝了顧昭,轉而看向薑遲。
所謂母子同心,心有靈犀,她看到薑遲後再也挪不開眼,嘴裏重複道:“是他,是他,是他,我的兒啊。”
不料在薑小婉的手即將碰到薑遲的臉時,薑遲卻警惕地退後一步,“薑小婉?你認錯人了。”
“不,我不會認錯的,我每天都在想象著你長大後的模樣,你的眉眼與你的父親有七分相似。”薑小婉涕淚滂沱,“懷兒的脊椎骨中間有三顆黑痣,兩小一大。”
薑遲的後背確實有三顆排成直線的黑痣,中間一顆偏大,左右兩顆偏小。
“別碰我。”薑遲一掌推開了薑小婉,自知失禮而歉疚地道,“薑婦人,請自重,我知道你思子心切,但我不是你的孩子,我有名有姓,叫薑遲,自幼父母雙亡,父母乃是鄉野村民,攀附不上玉衡宗那樣的顯貴。”
薑小婉哭得斷腸,“是我不好,怪我不好,我從未盡到過母親的責任,孩子,原諒我好嗎?”
“你自說自話些什麽?”薑遲頭疼,“顧公子,你什麽意思?!你還在懷疑我是孟思懷?哼,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顧昭負屈地攤手,“我隻是帶一個可憐的母親來見他的兒子,可惜他兒子鐵石心腸,不肯相認。”
“你!”薑遲氣憤地道,“顧公子,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再無事生非,別怪我不客氣。”
“喂。”不知何時,顧昭召出了同歸,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處理完這邊的事情,“趁我現在還有耐心,我性子很急,寧可錯殺也不放過,識趣的最好說出你的幫手,不然……”
“你……你是……”薑遲的瞳孔因震驚而縮小了三寸,驚恐到難以置信,他倏地跪下,“你怎麽會有這把神武!”
同時,薑小婉抱著頭倒地打滾,疼痛讓她雙目流血,哭喊下口水不自禁地淌了出來,“頭……頭好痛,頭好痛。”
突如其來地變故,嚇了顧昭一跳,薑遲的表情,薑小婉的表現,都在他召出同歸的那刻發生了意料之外的狀況。
月光在薑小婉身上鋪上一層薄薄的輕紗,似煙籠寒水,薑小婉的身體好像在流淌,在被月光稀釋。
薑遲率先反應過來,喊道:“快!快用布遮住她!”
兩個人急忙用外袍遮蓋住薑小婉,她隨時會渙散的身軀總算穩定下來,不再繼續蒸發。
薑遲敢怒不敢言,他甚至不敢直視顧昭的眼睛。
“怎麽回事?”顧昭的第六感很糟糕。
“它叫什麽名字?”薑遲癡癡地問到。
顧昭道:“同歸。”
薑遲由衷讚美道:“瑤光仙尊的神武,見過它真麵目的人不多吧?真是一把漂亮的劍。”
“你瞎了嗎?”顧昭從不認為同歸好看,他會接受他人符合事實的誇獎,卻無法接受虛偽的諂媚,“她怎麽回事?鬼魂不能見到月光嗎?”
“不,她隻是想起來了,被封印的記憶找回來了。”
薑小婉抓住了顧昭的手腕,死死抓著,宛若當年瀕危之際,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魔神大人,您果然沒有騙我,那天雪夜,我被人趕出玉衡宗,在寺廟裏自盡後,是您將我的屍首埋在了梅樹下,讓我等待……說終有一天,我們會母子重逢。您……果然沒騙我……”
顧昭的臉色異樣的慘白,“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人的,當初您帶我去紫蘇鎮,便是禦此劍,你的音容相貌,我至今難忘,畢竟……是多麽年輕俊美又讓人心疼的一張臉!”
“你瘋了!”顧昭怒罵,“你們合夥坑騙我!”
薑遲堅定地道:“這把劍我不會認錯,他從虛空之門穿越而來,黑袍裹身,戾氣恣意,他說過,他曾今擁有很多,可現在隻剩下這把劍了,您……是誰?是他嗎?告訴我!哪怕您現在要殺我!我心甘情願為您獻上我的生命!”
他們在說什麽?
一句都聽不懂!
他們都瘋了吧!
魔神!又是魔神!
顧昭心亂如麻,凶惡之下掐住了薑遲的脖子,死死扼住,手臂上青筋根根分明,“閉嘴,少胡言亂語,怎麽?想套路我?”
薑遲被掐得翻了白眼,但還是視死如歸地抓住了顧昭的手,艱難地道:“您不是他?為什麽……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