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平息
作者:夫子笑      更新:2020-12-13 14:55      字數:4294
  再說張不易那邊已經被葉瀾塵救出了法陣之外,看上去狀態十分糟糕,他口吐鮮血,氣喘籲籲,臉色蒼白,葉瀾塵欲為其把脈療傷,他錐心泣血地道:“恨自己修為低微,不能奮戰到最後一刻,葉宗主,先去救治他人吧,他人為重,張某為末,待我……噗……待我好轉一會兒,再去相助……噗……”

  張不易邊吐血邊掙紮著要起身,被田遠山心痛地攔下,哭著勸到:“掌門師兄,您若有個三長兩短,蒼山觀怎辦?還是讓我代你去吧。”

  其他修士皆規勸,“您都這樣了,去了也是白白送命”之類的話。

  張不易可謂將“人生自古誰無死,去留肝膽兩昆侖”闡釋得入木三分,悲壯慷慨。

  薑遲坐在一旁,默默道:“你們別爭了,出了死門,根本再難進入。”說著,薑遲歎了口氣,因疼痛而輕微抽搐了下,又道:“看他們造化了。”

  葉瀾塵道:“現在陣中還有誰?”

  薑遲道:“估計隻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打魚,一個收網。”

  另外的,都死的死,出來的出來,天羅地網陣內,有且隻有顧昭和孟庭珺兩人,若說一人任務所在,不得不為,那另一個人呢?大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顧昭的靈力取之不竭,用之不盡,如同他層出不窮的咒術,牽製住猙搓搓有餘。

  “媽的,皮真厚。”顧昭翻身撿起地上的刀槍劍戟,萬兵齊發,就是無一樣能捅穿猙的外皮,“孟庭珺,好了嗎?”

  須臾後,孟庭珺一字一頓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收網!”

  顧昭順勢跳出了法陣,稍稍舒了口氣。

  四壁金光,好似有數千張法網以猙為中心聚攏!收緊!纏繞!縛裹!

  但是光芒太甚,誰都未曾注意到隱蔽其中的空間裂縫,漸漸敞開,黑暗中伸出一雙漆白纖細的手,悄無聲息地靠近猙。

  “轟隆!”

  ”轟隆!”

  猙的慘叫聲不絕於耳,略帶淒慘和悲測,逐漸減弱,消沉,直至化為零星一點,一切消失無蹤。

  “死了?”

  “死了嗎?”

  眾人翹首以待的結果,人人都在關心猙是否死亡,葉瀾塵第一時間衝向了孟庭珺,眼眶有些潮紅,他快速點了對方幾處大穴,並為其輸送靈力。

  孟庭珺的情況已經不能用糟透來形容,七竅流血,靈脈盡斷,法陣帶來的反噬,遠遠超過他的預想。

  “我背你。”葉瀾塵抽泣道,“我背你回去。”

  孟庭珺擺手阻止,虛弱地道:“堂堂一宗之主,背人……成何體統。”

  葉瀾塵哭喪著臉,又不好嚎啕大哭,死死咬著下嘴唇不說話。

  顧昭趕到,瞧見孟庭珺如此嚇了一跳,為他把脈後,臉色驟變,“敬你是條漢子,等我,你的命我保定了。”

  不知為何,葉瀾塵聽顧昭這麽說,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即刻平撫了下來。

  司空雨瞧見一群人傷的傷,殘的殘,有人悲慟,有人喜悅,但聽到凱旋之音後,他打開了房門衝出了屋子。

  “顧昭呢?”他問。

  顧昭不在人群中。

  司空雨急了,抓住一個完好無損的修士,問到:“顧昭呢?他在哪裏?”

  “你好煩,死了那麽多人,自己去西湖邊上哭魂去。”

  一瞬間,司空雨的眼淚嘩地流下來,他哭得很凶,跑得飛快,一時間,他腦子裏萬馬奔騰,四麵楚歌。

  關心則亂,導致司空雨忘了顧昭是什麽身份的人,怎會出事?!

  他一麵悔恨自己沒跟著去,一麵祈禱顧昭平安無事,心裏把能求的神明都祈禱了一遍,甚至不惜願意用餘生的壽命換顧昭回來。

  總之心慌意亂,莽莽撞撞地跑下山去,一路奔向白沙堤。

  西湖剛經曆了一場浩劫,天空中洋洋灑灑似有東西飄落,司空雨伸手,撚住了一片像雪花,又像飛絮的不明物體。

  他哭紅了鼻子,臉蛋也紅撲撲的異常粉嫩可愛。

  “阿昭。”司空雨帶著哭腔喊了一聲。

  夜長寂靜,無人回應。

  不明物體仍在漫無止境的飄下,不一會兒便在司空雨的肩膀和頭發上積滿了一層灰,它很奇怪,落地消融,攀樹遁沒,附著在花花草草上,也會立馬失蹤,唯獨粘在人身上,撣不落,拍不掉。

  司空雨抹著眼淚抖身上的灰,像隻剛在灶台翻身打滾過的小老鼠,手舞足蹈,吱吱亂叫。

  “滾,本尊的人也是你們敢動的?”一聲不算響亮但絕對威懾的聲音,從遠處幽幽地傳來。

  這個聲音司空雨聽不到,那些灰聽得到,西湖裏的萬物生靈,都聽得到。

  奇跡般的,清風吹來,那層灰自然而然的離開了司空雨,跌入湖裏,自此消失。

  “司空。”

  “阿昭。”司空雨破涕為笑,回眸一笑百媚生,他看到顧昭揮著手朝他跑來。

  顧昭方才去了天界拿救命的仙丹,誰知剛回來,聽人說司空小道長往白沙堤去了,他連忙追過去。

  白沙堤一戰,猙的魔氣未消,引來和喚醒了無數亡靈和邪祟,方才那些灰便是已死之物的屍灰,怨煞之氣所化,無法感化,更無法鎮壓消除,一旦被他們附身,先是滲透再寄生奪舍。

  西湖暫停開放三日,會有人來善後,但絕不是今夜。

  倒黴司空雨尋人差點羊入虎口,顧昭嗔怪道:“不是叫你等在屋內嗎?怎麽擅自跑了出來?萬一……”

  “阿昭。”司空雨吸了吸鼻子,淚眼婆娑,“你怎麽現在才來,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以為你……”

  顧昭一怔,繼而抿唇,笑著揉了揉司空雨頭發,“瞎擔心,人間有你,我怎麽舍得出事?”

  司空雨也嘲笑自己多慮,一下子撲到顧昭懷裏,雙手圈住了顧昭的腰,臉往人家胸口撒嬌般地蹭了蹭,最後重重嗯了一聲。

  顧昭的對襟上沾了淚痕,深深的幾條,他半僵化在原地,他對司空雨什麽心思,他心中有數,想狠狠的進去,徹底的標記,完全的占有。

  但凡一點肢體碰撞,肌膚相親,都能叫他口幹舌燥,欲壑難填,恨不得與對方水乳交融,翻雲覆雨,合二為一。

  前世他把薛燃剝皮拆骨,飲血止渴,過份又殘忍,□□又險惡。

  今世他連碰司空雨一根手指,都得瞻前顧後,卑以自牧,更要君子慎獨,坦坦蕩蕩。

  “坐懷不亂,坐懷不亂。”顧昭默念,雙手騰空,兩眼直勾勾又淒茫地望著前方。

  司空雨惡趣味地摟緊了顧昭的腰,開玩笑地道:“沒想到瑤光仙尊的小蠻腰,竟是這般苗條,嘻嘻。”

  “司空。”顧昭聲音暗啞隱忍,喉嚨口帶著絲絲血腥,“司空,你別這樣,我怕我會……”

  “會什麽?”司空雨在作死的道路上一騎絕塵,隻因為他第一次瞧見這樣的顧昭,忍不住想逗逗人家,看他反應。

  顧昭吞吞吐吐道:“會……會欺負你的……”

  司空雨笑出聲,又拚命忍住,他微微抬頭,與顧昭目光交接,對方閃避,他又跟上,對方節節敗退,他步步緊逼,事到如今,他對顧昭的想法遠遠超過自己的預期,他以為自己能矜持到最後,結果……主動抱了他,吻了他,調戲他,甚至略微期盼著對方怎樣他。

  怎樣他……

  司空雨的臉紅到了耳根,耳垂嫣紅,像極了雨後盛開的桃花,無不彰顯著任君采摘的□□芬芳。

  司空雨抓緊了顧昭的衣服,低低道:“阿昭,你欺負我吧,我喜歡你,你怎麽欺負我,都沒關係。”

  言外之意,是那樣□□裸的暗示和表白。

  但是顧昭前世欺負薛燃欺負得太狠,雙手沾滿了薛燃的鮮血,嘴裏咀嚼著他的血肉,以至於這輩子成了膽小鬼,一步一行,步步為營,不敢造次,不敢妄動,不敢有所圖謀。

  然而司空雨的話,讓顧昭感動到手足無措,更是自責到體無完膚。

  他是戴罪之身,贖罪之人,他不想不明不白要了司空雨,那具清清白白的身體,必須幹幹淨淨地放在心尖上。

  所以,回應對方的熱情和真心,即使隻有一個吻,都足夠讓顧昭歡天喜地,陶醉許久許久,如食甘飴,回味無窮。

  晨光熹微,霞霓漫天,燦白而爛漫,顧昭抱住了司空雨,兩人深情擁吻,直至天明。

  三日後,玉衡宗舉行了慶功宴,從孤山之山擺酒席,沿著白沙堤西起斷橋東至平湖秋月,不僅邀請了仙門百家的修士和杭州名士,還邀請了民間百姓一起慶祝,這份排場可謂是豪擲萬金,鍾鳴鼎食。

  不愧是江南第一大世家。

  司空雨頭一次見如此盛大的世麵,看桌上玲琅滿目的糕點,各式各樣的菜肴,他直流口水,顧昭寸步沒離開司空雨,默默把司空雨多看了幾眼的菜全部記在了心裏,想著一會兒夾給他吃。

  不遠處,孟庭珺和葉瀾塵雙雙走來,孟庭珺看到顧昭後拱手鞠了個躬,深表謝意,“多謝顧公子的救命之恩。”

  顧昭挑眉道:“不必謝我,是你命不該絕。”

  司空雨看著孟庭珺,忽然問到:“北鬥尊,冒昧問下,您今年貴庚?”

  孟庭珺答到:“三十有一。”

  司空雨麵露訝異,隨後恢複平靜,嘀咕道:“難道不是他?”

  薑小婉三十八年前懷孕,她的孩子少說也有三十七八歲,可孟庭珺才三十一,看上去也確實年輕,況且此人光明磊落,不似說謊之人。

  孟庭珺笑到:“司空小道長可是懷疑我是薑氏所生?”

  對方一針見血,直言不諱,倒是搞得司空雨不好意思。

  司空雨抱歉地道:“對不起,我……”

  葉瀾塵和孟庭珺互視一眼,仿佛下定了決心,道:“司空小道長不必介懷,我們借一步說話。”

  四人來到一處安靜的別院,院內菊花笑逐,朵朵燦爛,可如今四人神色凝重,無一人有心賞玩。

  葉瀾塵深深看了孟庭珺一眼,在孟庭珺點頭後,他緩緩道來:“那日,你們來問我薑小婉的事,我說不知,確實是欺瞞了你們,實在抱歉,因為此事牽連甚廣,實在非三言兩語所能說清。”

  顧昭白眼道:“馬後炮,事情都解決了,你現在說還有個屁用。”

  孟庭珺插嘴道:“芙蕖君與我說了近半年內發生的怪事,紫蘇鎮開始,你們不覺得是有人在引導事態的發展嗎?每一件事,都那麽湊巧地被你們遇上。還有冥頑石,連雲二十四城都被動了手腳,受害最深的幾個城鎮,恰好是薑小婉逃跑時求助路過的地方。”

  “他利用冥頑石害苦了城中百姓,更使得昆侖化羽宮名譽掃地,人人唾棄。”葉瀾塵道,“他在複仇,報複我們見死不救。”

  司空雨忿然道:“但冥頑石五年前出現過,難道我師兄也是他計劃裏的一步嗎?我師兄又沒見過薑小婉。”

  葉瀾塵道:“玉華真人沒見過薑小婉,但老天師見過,你可知是誰將薑小婉送回玉衡宗的?”

  司空雨不容置信地道:“我師父?為什麽?”

  葉瀾塵解釋道:“老天師宅心仁厚,見薑小婉被人追殺,也知她是玉衡宗孟懷義的貼身侍女,才一路護送她回去。”

  “所以……所以我師兄枉死,我師父枉死,隻因為是我師父好心做了壞事?!”司空雨氣紅了眼睛,憤恨不平。

  孟庭珺扼腕道:“因由先考而起,禍由家母而生,父母之罪,兒當代受,日後我定去淩雲閣負荊請罪。”

  顧昭道:“你父親和薑小婉到底什麽情況?薑小婉的記憶被破損過,你父親負了她……”

  “不,不是的,父親並未負她。”孟庭珺語氣決絕,強調道:“我父親並未負薑氏,他這輩子,隻愛薑氏,從未愛過我的母親。”

  話語中,帶著莫大的悲傷和壓抑,想恨卻又無法去恨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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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沒啥信心再寫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