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求一人
作者:夫子笑      更新:2020-12-13 14:55      字數:4322
  他給望星河的美酒是瑤池瓊漿,又名神仙醉,喝上一杯足夠醉得酩酊如泥,望星河美酒下肚,頓時膨脹自誇,越說越離譜,到最後手舞足蹈,比劃起了當時的動作,他如何搶了司空雨的百寶袋,他如何打腫了司空雨的手指,他如何把司空雨踹下凡,他如何威風如何曉勇如何守衛天界安全。

  顧昭的臉色愈發陰沉,幾乎能聽到後槽牙磨動的聲音。

  蒸煮?

  刖刑?

  淩遲?

  磔刑?

  不!不……應該有比以上更好更妙更解恨的懲罰。

  顧昭腦中快速思考著各種凶殘的報複手段,到最後咧嘴獰笑,麵目情不自禁地猙獰起來,似魔不似仙。

  望星河瞧見顧昭這般模樣,陡然一個激靈,酒立馬醒了半分,“仙……仙尊……”

  顧昭在笑,可眼裏全然沒有笑意,他五指一抓,竟憑空將望星河的膝蓋骨剖了下來,望星河疼得哇哇直叫,涕淚橫流,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卻因為沒了膝蓋骨,隻能像蛆蟲一般蠕動打顫。

  “為……為何?”望星河哭嚎,“在下何錯之有?”

  顧昭指尖摩挲著珠子,餘光厭惡地掃過望星河,道:“本尊麾下,不收誑語者,不收行賄者,不收眼拙者,不收愚蠢者。”

  望星河喊冤道:“仙尊不曾重用過在下,怎能武斷在下人品和實力?”

  顧昭冷笑著掐住望星河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提起,狹長的鳳眸下流動著猩紅殺戮,“嗬,你……本尊終生不會任用,滾去天河搬石頭吧,腿沒了,好歹有手,給本尊爬著去。”

  望星河滿懷信心地去,窮困潦倒地歸,不但被人掀了膝蓋骨,還貶為最低階的天河運石奴,豈有此理,縱曲枉直,覆盆之冤!

  事已至此,望星河索性破罐破摔地罵道:“顧臨淵!你強取豪奪!剛愎自用!一手遮天!我不服!我好歹二十一重天天門將,你無法裁決我!”

  顧昭蔑笑道:“等你坐到本尊的位子上,再來與本尊理論公道,喊冤叫屈吧。”

  說完,顧昭拂袖,將人打落到十重天的天河絕境,那裏的天河仍是怒浪滔天,江水滾滾,白浪灼灼,飛沙走石,傳說中此河曾是黑水一截,神仙都望而卻步,隻可遠觀,不可褻玩。

  可憐那望星河,致死都未知自己真正得罪的人,是顧昭放在心坎上的人,自己最瞧不上的凡人,是顧昭窮追不舍的人,自己痛下下手的人,是顧昭拚命求來的再世為人。

  你輕賤的東西,在別人眼裏,或許是至高無上,至深無下的寶貝。

  而那個“別人”,極可能是你一輩子,下輩子,幾輩子都望塵莫及,開罪不起的人。

  顏卿進來時,正與顧昭撞了個滿懷,他見顧昭急匆匆地要出門,問道:“急什麽?”

  顧昭見是顏卿,問道:“顏卿,你來正好,歸墟結界逃出來的妖獸,查實了嗎?”

  那日顧昭隨慕戚茗回到天界後,立馬調兵遣將,八麵威風地趕到魔界入口鞏固結界,又率領眾仙家合力將幾隻爬出結界的上古凶獸趕回了魔界,誰知最後多了條落網之魚,那頭凶獸想必是早幾日便從歸墟爬到了人間,又似有什麽力量在其背後幹涉搞鬼,為其鋪路架橋,導致天界三番五次地捉不住它。

  天帝震怒,命令顧昭下凡後五日內必須清剿妖獸,否則再去擦一百座浮屠像。

  顏卿道:“查到了,是猙。”

  顧昭默念道:“猙,其狀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擊石,雷鳴猙猙,雷鳴……”

  “怕是如此!”顧昭恍然大悟,來不及與顏卿作過多解釋,疾行而去。

  卻在來到天門前,看到一大群神仙湊熱鬧般成群結隊的簇擁在一起,指指點點,各抒己見,眾仙見是瑤光仙尊,連忙讓道,整整齊齊兩排人,大家都詫異非常地看著顧昭,眼神裏有羨慕,更有嫉妒。

  “今個兒又不是元宵,也不是中秋,哪個信徒那麽大手筆,給咱們這位仙尊大人放了上千盞天燈。”

  “排場沒得說了,麵子也實打實賺到了,嘖嘖,神比神,氣死神嗬。”

  大家七嘴八舌,小聲議論,這獨屬一份的場麵,別說其他神仙,哪怕凡間廟宇最多,香火最旺的文朔仙尊沒享受過,千盞明燈,獨求一人,戰神司命,瑤光仙尊。

  顧昭念咒喚來一隻天燈,天燈上畫著一隻小白兔,兔脖子圍著一根圍巾,旁有題字:“雁雲城,慶豐村,西北山頭,候君歸。”

  “司空。”顧昭終是抑製不住激動思念的情緒,從雲端縱身躍下,萬丈碧落,抵不過咫尺心意,君問歸期,歸期杳無期,他叫他等,為何叫他翹首以待,思君如滿月,天高望不見!

  真是該死!

  顏卿隨後趕至,遙望著漫天燈霞,旖旎風光,眸中光輝璀璨,紅光撲麵,讓他心底蕩過一陣暖流,一時間百轉千回,凝噎不語。

  天邊雲興霞蔚,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司空雨坐在山坡上,等了一日又一日,執念未減,心潮漸弱。

  天燈會飛到二十五重天嗎?他的祈願能被收到嗎?顧昭會來找他嗎?

  還是……顧昭已經把他忘了,終是萍水相逢,陌上人如客。

  “司空。”一聲響亮又熟悉的聲音,帶著百感交集和情難自已,“我回來了。”

  “阿昭!”司空雨從地上霍然坐起,熱淚盈眶,不顧一切地飛撲向顧昭,重重撞進他的懷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顧昭眼眶一紅,抱著司空雨轉了三個圈,停下,雙手緊緊摟著對方的腰,鬼使神差的蜻蜓點水般一吻,卻在對上司空雨一汪霧氳嫋繞的淚泉後,神智轟然崩塌,他如同一頭發狂的野獸,一個久旱逢甘露的旅人,他不要什麽禮義廉恥,不要什麽小心翼翼,他隻要他!

  司空雨被顧昭突如其來的擁吻嚇到,奮力掙紮起來,可在下一瞬,他聽到顧昭在哭,聲音不大,足以憾人。

  顧昭抱著他,吻著他,雙手從他的腰側攀爬至脊背,溫柔地撫摸他,像安慰一隻受驚的小貓,然後一口含住了他的耳垂,將他舔舐的鮮豔欲滴,晶瑩玉潤。

  司空雨心頭鹿撞,血脈賁張,可身體被磨得軟綿無力,在顧昭懷裏細細發著抖,即便嘴裏說不要,可生理上的反應是那般真實可怕,顧昭仿佛對他的身體輕車熟路,了解他每一個敏感點,稍微一碰,便能點燃他的情-欲,讓他僵直了脊柱,曲卷了腳趾,在顧昭指尖沉淪癲狂,□□。

  黃昏已過,深夜來襲,兩個人已然滾到了草地上,衣衫不整。

  顧昭褪去了司空雨大半衣褲,將他的雙腿架在自己肩膀上,迫使他極大程度的張開自己身子,暗啞地低語道:“放鬆點,這樣我們都會舒服。”

  司空雨原本腦子昏昏沉沉,被情-欲牽著鼻子走,在聽到顧昭這句話後,猛地驚醒,使勁推開顧昭的同時,抓起散落的衣服蓋在身上。

  放鬆點,這樣我們都會舒服……

  這句話,夢中的那個人也與司空雨說過,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話語,一樣是迫使他張開身子,容納對方……

  “不……不要!”司空雨縮成一團,顫抖著抱住了頭,表情痛苦悚然。

  顧昭也清醒過來,暗罵自己一句混蛋,再強下了定心咒,渾濁的眼眸終於清澈,“對不起。”

  司空雨不聲不響,自知失態,羞愧地無地自容,他不敢直視顧昭,慌亂地搖搖頭。

  顧昭抓了抓頭發,穿戴好衣服,猶豫了下,還是靠近司空雨,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我幫你穿衣服。”

  簡直像極了在對付一隻瀕危的野生動物。

  接下去顧昭按守本分,循規蹈矩地給司空雨穿好衣服,順便把麖丹還給了人家,再背起他,不敢抱有非分之想。

  路上,司空雨靠在顧昭肩上,思忖了半刻,問:“你真是天上的瑤光仙尊?”

  顧昭道:“是。”

  司空雨感慨道:“怪不得如此厲害。”

  之後一陣小沉默,山路不難走,顧昭也不是第一次背司空雨,月輝投灑,散成地上一條銀河,靜靜流淌,似流年永恒,似水年華。

  片刻後,司空雨似乎鼓足了勇氣,又問:“我叫你阿昭,可好?”

  “好!”顧昭欣然同意,“極好。”

  司空雨笑到:“果然還是想與你說聲抱歉,那日我不該罵你是瘟神,不該叫你滾的。”

  顧昭反而靦腆地笑到:“都過去了,我也不該瞞你,司空,別和我說對不起,自始至終,你都沒有對我不起。”

  自始至終,該贖罪的有且隻有我一人而已。

  下半句,是顧昭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的。

  最後司空雨還是問出了這大半年來困擾自己的一個問題,“阿昭,為何是我?”

  顧昭一震,不知從何答起,這一刻,他想坦白,又怕司空雨得知真相後,會討厭自己,惡心自己,遠離自己,司空雨不是薛燃,他沒有薛燃的記憶,顧昭不敢賭,更不敢奢求他們對他等同的愛——偏執的,無私的,愚忠的。

  正在不知所措之際,駱書帆在屋門口遙遙擺手,喊道:“師兄,不好了!”

  司空雨從顧昭背上跳下來,顧昭皺眉,瞪得駱書帆寒毛直豎。

  駱書帆轉到司空雨身邊,道:“仙尊好,我家師兄總算把您盼回來了,您都不知道他為了找您,吃了多少苦。”

  司空雨悄悄扯著駱書帆的衣角,示意他別再多說。

  顧昭眸色一冷,沉聲道:“我知道。但凡欺負他的,勢必為此付出代價。”

  駱書帆和司空雨無不訝異顧昭的行事效率,聽他語氣,看來是讓那名天將自食惡果了。

  司空雨幹咳兩聲,言歸正傳道:“書帆,方才你說什麽不好了?”

  駱書帆道:“乾坤巔傳信,言近月來,諸多門派皆有法術高強者,或掌門或師尊,死於非命,死後無魂魄,屍骨石化,隨風散。而這一切詭異死狀,與我派老天師仙逝時如出一轍。”

  司空雨臉色驚變,恨恨道:“定是同一個凶手!”

  顧昭問到:“他們死的前夜,是不是都有打雷?如南山擊石,隻聞雷聲不見雨水?”

  駱書帆喋喋道:“是是是!”

  顧昭道:“是猙,隻是不知道它竟然食人生魂。”

  “猙!”司空雨和駱書帆異口同聲道,“傳說中的上古凶獸?”

  顧昭點頭,“此事說來話長,不便過多透露,司空,明日一早,我們先去昆侖化羽宮,看來有些事,我們必須向葉宗主討教一二,詢問一二了。”

  駱書帆道:“那我呢?”

  顧昭肯定不願多個礙眼的家夥跟著,他斜斜睨了眼陸書帆,道:“回淩雲閣,等消息。”

  “我不要。”駱書帆牢牢抓住司空雨,撒嬌道:“師兄,我要跟著你一起去化羽宮。”

  司空雨似水如玉地揉了揉駱書帆的頭,轉而對顧昭道:“你看……”

  顧昭斷然道:“同歸不大,載不了三個人。”

  並且時刻用眼神威脅駱書帆。

  司空雨歎口氣,哄勸道:“書帆,我們是去辦正事,等師兄回來,給你帶鬆子糕,好不好?”

  語氣溫柔得似融化了的羊脂膏,聽得顧昭都起了雞皮疙瘩,同時莫名醋海翻波,心裏十分不是滋味。

  當晚就拉著司空雨,強烈要求司空雨揉他腦袋,順他烏發,並且用極甜極軟的聲音給他唱歌。

  司空雨不幹,重回正題道:“為何是我?正麵回答。”

  顧昭把臉枕在司空雨腿上,道:“喜歡你,所以是你,沒有原因,驚鴻一瞥,一見鍾情。”

  司空雨的手指繞在顧昭發絲間,縈繞打轉,嗔怪道:“哪有你這樣的,話說得那麽露骨,都不害臊,但是阿昭,你是神仙,我是凡人,你壽長無邊,我隻有一世,一世也好,事情了結後,咱們歸隱山林……好好過……”

  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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