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夫子笑      更新:2020-12-13 14:55      字數:4018
  這一夜,司空雨難得熟睡,卻也再次夢到了令他膽寒又卑微的夢境。

  撕裂的痛楚讓夢中的司空雨眼眸煙煴,明明那麽的痛,他卻不敢大聲哭出來,那具健碩的身體猶如一頭獵豹,每一次的狼奔豕突,都撞的司空雨呼吸一窒,血霧繚繞。

  “夠了……”司空雨的聲音黏膩而沙啞,他無能為力地道:“出去……”

  那個陰戾的男人卻不肯放手,反而加快了動作,似要將他整個人嚼碎,搗爛,和成肉泥吞進肚中!

  他又開口說話了,話語輕浮戲虐,“讓朕出去?你也不看看是誰吮著朕不放的,嗯?”

  “呃……”司空雨被那人抓住了頭發,仰起了上半身,可當司空雨要去看清那人的臉時,又是霧裏看花,模糊不清。

  “你在想什麽?”那人毫不疼惜地掐住司空雨的臉頰,用力到仿佛要碾碎他的頰骨,“這一次,朕會幹到你無暇思考。”

  他嗜血的笑意從未停止,他惡俗的話語不似玩笑,讓司空雨不寒而栗。

  “饒了我吧……我會死的……”

  “那你去死好了。”

  夢魘磨人,荒誕不經,似一具枷鎖,給司空雨上了刑銬,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那人給他一刀,盡早結束他屈辱醜陋的一生,死對夢中的他來說,無疑是莫大的恩賜。

  入夢太深,極易疲憊,司空雨緩緩轉醒,已經是晌午時分。

  昨夜的輾轉掙紮,司空雨的睡袍退去了一半,露出兩抹香肩和半壁胸膛,他雙目空洞地平視著上方,渙散而無精打采,臉上掛有淚痕,雙唇飽滿嫣紅,出血欲滴,發絲汗濕,淩亂地垂在臉側,整副模樣,帶著□□後的混亂和惝恍。

  駱書帆嚇得心驚,喚道:“師兄,師兄。”

  司空雨的雙眼出現光彩,久久才聚焦到駱書帆身上,他帶著哭腔道:“書帆?是你?”

  駱書帆捏緊了拳頭,暗啞著聲音道:“是我,我在。”

  “書帆……”司空雨徹底清醒,猛地抱住駱書帆,縮在他懷裏瑟瑟發抖,“讓我靠會兒,我……疼……好疼……”

  在夢裏說不出口的話,在現實中,總算喊出口,一言說出,意外暢快。

  駱書帆僵直在原地,半晌才輕撫司空雨的背,柔聲道:“做噩夢了?”

  司空雨點點頭,渾身密密顫栗著,眼睛卻睜得很大,他怕閉眼後再次墮入夢中的無間地獄,任人魚肉,觳觫哀啼,身不由己。

  一場風花,一場雪月,那片夢境,是林深霧繞,是海袤湧浪,綠葉無法遮蔭,藍水無法解渴,四季循環,日月輪轉,奈何天長地久有時盡,然而夢無止境,此恨綿綿亦無絕期。

  夢是前世的回顧,一次兩次的出現或許是偶然,多次反複的發生讓司空雨不得不在意,不過他前世今生的恩怨糾葛,也要等把大師兄和師父的事解決了,再去調查解夢,如果夢魘太頻繁,司空雨下定決心少睡覺。

  畢竟徹夜的過程不僅沉痛,還很羞臊。

  後山,摘星樓下,駱書帆把裝有貢品和法器的百寶袋交給司空雨,往日裏那個膽小怕事又唯唯諾諾的小師弟,如今倒成了司空雨的謀士兼親信,事無巨細,麵麵俱到,出謀劃策,八麵玲瓏。

  “師兄,天梯隻能坐一人,恕我不能與你同行。”駱書帆難過地道,把一隻三角符係在了司空雨的無名指間,三角符一貼掌心便隱遁無形,“它是召喚符,危機時刻能救你一命,解禁咒語是慕雨何求,開。還有這個包裹,你背上。”

  說著,駱書帆給司空雨背上了一隻小行囊,“你靈力低微,這些幹糧就不放進百寶袋了,怕有個萬一,不至於餓著。”

  司空雨剛想反駁,又聽駱書帆道:“萬事小心,量力而行,人實在找不到,我們再想其他辦法,千萬別衝撞了神明。”

  “嗷。”

  駱書帆似乎仍不放心,想了又想,最後巴巴地道:“我在這等你回來。”

  司空雨抿笑,給了駱書帆一個大大的擁抱,“好兄弟,再會。”

  直到把人送進了摘星樓,駱書帆整顆心提到了嗓子口,提心吊膽的日子從此刻開始,將延續到司空雨回來,他的無可奈何是隻能許願祈禱,他的力所能及是死守陣地。

  畫圖布陣,結界開啟,駱書帆盤腿坐在陣中,別說邪祟妖魅,摘星樓附近飛鳥不進,小心駛得萬年船,如今對駱書帆而言,天可以塌,摘星樓都不能倒,不然司空雨在九重天,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如何是好?

  摘星樓內,幾雙綠油油,銅鈴大的眼睛凝睇著司空雨,野獸般的低吼聲和妖怪磨牙吮血的吞咽聲,在這個有限且昏黑的空間裏,刺激著司空雨的耳膜。

  司空雨背穩了背囊,把手按在了自己的百寶袋上。

  “來了個人。”含糊不清的獸語。

  “吃了他。”

  司空雨冷汗涔涔。摘星樓裏果然有吃人的妖怪!

  “我要吃腿。”

  “把內髒留給我。”

  妖怪們開始興致勃勃地瓜分起司空雨的身體,隨著一聲振聾發聵的獸吼,司空雨都做好了決一死戰的準備,孰料前方蹦躂出五隻半腿高的五色團子,紅白黃綠青,他們的大腦門上分別印著金木水火土,形象可愛軟糯,腰胖腿短,看來不是被鎮壓的邪物,而是鎮守摘星樓的神獸。

  除了尖尖的耳朵和外露的獠牙看著還算嚇人,其他的部位……

  司空雨萌心大動,對毛茸茸和肉墊子毫無招架之力,他掏出了兩塊牛肉,扔到了前麵空地上,“吃。”

  團子們麵麵相覷,齜牙咧嘴恐嚇到:“我們要吃你。”

  司空雨收住想摸的表情,顧自問到:“天梯在哪裏?我要去九重天。”

  金團子道:“大言不慚,區區凡人也敢上天。”

  司空雨道:“正經的,我找人去,勞煩各位指條明路。”

  火團子尖聲尖氣道:“指路可以,你得留下條胳膊和腿,或是其他貴重的東西,不然休想。”

  木團子附和道:“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土匪流氓……”司空雨無奈,“打劫啊。”

  “沒沒沒……錯……”土團子結結巴巴道,“就就就……搶劫……”

  留下胳膊腿什麽的肯定不行,貴重物品,普通的符篆法器這五個小家夥定是瞧不上的,司空雨思前想後,拿出了顧昭之前送給他的麖內丹所化的靈珠,“呶,拿去。”

  金團子接過珠子,其他四隻圍過來觀看,看完後各個怵惕不寧,怔怔道:“珠子是誰給你的?”

  司空雨道:“一位朋友。”

  “什麽朋友?”

  司空雨咯噔一下,觀察著五隻表情——迫切中帶著期盼,惶懼中帶著興奮,道:“咳咳,好朋友。”

  火團子含淚道:“就是這個味道,太熟悉了。”

  “沒沒沒……錯!”

  始終沒說話的水團子扭捏嬌羞地道:“不愧是他,好懷念他把在下踩到地上摩擦摩擦的滋味。”

  “……”司空雨無語至極。

  金團子把珠子扔還給司空雨,正色道:“珠子是那位貴人送給你的,我們不能要,你跟我們來,我們送你去九重天。”

  “謝謝。”

  “別高興的太早,貴人在二十五重天上,你到了九重天,再去求求那的神仙,讓他們帶你上去。”金團子意味不明地打量了眼司空雨,嘀咕道:“難道傳言是真的?”

  “什麽傳言?”司空雨問。

  火團子嘴快道:“你聽說過三界第二大笑柄嗎?”

  金團子示意火團子閉嘴,催促道:“廢話真多,走了走了,小仙君,你可要記得我們的好,見到貴人後,千萬幫我們美言幾句,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去他座下,作威作福。”

  “噗,誰教你們的成語。”

  金團子滿臉純真,一本正經反問到:“不對嗎?作威作福,作威名遠播,作造福一方。”

  司空雨笑道:“瞎說,教你們的怕是個誤人子弟的文盲。”

  土團子磕磕巴巴道:“胡胡胡……說!”

  “貴人講的都是真理。”五色團子喁喁應到,不容可否。

  司空雨攤手,“好吧,你們貴人都對,最後問你們個問題,你們的貴人可是顧……臨淵?”

  司空雨隻想確定顧昭的真實身份。

  五色團子震驚之餘捂住了司空雨的嘴巴,“貴人何等玉葉金柯,豈容你直呼他的名諱!小心他撕了你的嘴。”

  “嘖,名字不都是讓人來叫的嘛。”

  “要叫仙尊大人,記住了,貴人的脾氣很不好,到時觸了貴人逆鱗,可別說我們沒提醒你。”

  司空雨撓撓頭,囁嚅道:“他討厭顧臨淵的名字嗎?”

  “咦……”火團子怪叫一聲,“噓噓噓,禁言禁言。”

  顧臨淵……司空雨竊喜,有種想作死的衝動。

  從五色團子極敬極恐的態度和言談中不難推測出,顧昭的脾氣豈止是大,是相當極其特別得差,但意外的長情,似乎在等他情人轉世……

  “不知是哪位風華絕代的佳人,才能得到瑤光仙尊的垂青。”司空雨心口莫名的酸悶。

  五色團子站成一排,帶著司空雨來到天梯旁,所謂天梯,是由五色團子作法,四隻抬轎,一隻前方掌舵,帶著司空雨衝向九霄雲外。

  五色團子屬地仙,未列上界仙班,無法在九重天久留,“你若見到仙尊最好,若見不到,你朝著這個樹洞敲三下,我們會來接你。”

  拜別了司空雨後,五色團子順著原路回到摘星樓。

  九重天上住著散仙,仙位不高,所謂天高皇帝遠,這一重天的管製相對來講比較疏鬆。

  司空雨一路過去,沒少被天狗追吼,也沒少被小神仙勒索,眼看著百寶袋中的貢品越來越少,可去二十五重天的方法一個都沒問到。

  正在司空雨垂頭喪氣時,一個穿金戴銀看上去十分豪闊的男子走到他麵前,該男子一雙賊精的狐狸眼,身為男子,塗脂抹粉,唇染丹蔻,發白如雪,綺玉珍珠墜於眉心,風騷而不俗。

  狐狸仙問到:“小仙君可有什麽煩惱?”

  司空雨醃醃地道:“你知道如何去二十五重天嗎?告之必有重謝。”

  狐狸仙眼珠子一轉,道:“知道。”

  “真的?”司空雨頓然來了興致,“可否告之?”

  狐狸仙道:“小仙君去二十五重天做什麽?那兒住的都是大羅神仙呢。”

  司空雨忖了忖,靦腆地道:“去尋一人,非尋不可的人。”

  “哦?”狐狸仙琉璃眼珠精光微閃,卻不再多問,而是抓過司空雨的手腕,“你跟我來,我帶你去。”

  司空雨不及多想,跟著那隻狐狸仙往前走,不知不覺,兩人穿過一片梅林,來到林子深處的涼亭裏,司空雨中途嚐試著掙開那人的桎梏,可結果徒然。

  狐狸仙鬆開了司空雨,笑到:“小仙君雖無仙緣,但天生道骨,我可以送你去二十五重天,不過我要先討些利息。”

  “什麽利息?”司空雨警覺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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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諧部分……嗯……持久戰無奈改為短小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