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東宮的時候，天光還大亮著。

  挑選繼子的時辰還沒到，但是東宮裏麵已經布置好了給乳母歇息的地方，這些孩子的年紀都在五歲以下，難免吵鬧，於是單獨又騰出後院一間房來讓她們安撫幼兒。

  一進門來，初月晚就看到初永望那生無可戀的臉色了。

  “本宮最討厭小孩子了。”初永望話音平靜得好似一潭死水。

  他的模樣看起來也是一潭死水，初月晚苦笑著走上來，搖了搖他的肩膀。雲錦書進來看見他倆，默默立在門口。

  “太子哥哥，你不喜歡裕寧喜歡呀。”初月晚和初永望說著，“我喜歡小孩子，你不養的話，裕寧可以養！”

  “好，太好了，裕寧可別反悔。”初永望抬頭盯著她，一定要把這個承諾做實，“你立字據。”

  “好！”

  雲錦書在門口扭頭憋笑，這兄妹倆怕是合在一起也沒有五歲。

  這邊話音剛落，賈晶晶便躬身進來，對初永望一拜：“太子殿下，乳母帶著幾位小皇孫到了偏殿。請問太子殿下是否現在接見？”

  “來得正是時候，叫進來吧。”初永望道。

  賈晶晶對外麵招了招手，一行乳母從最小的孩子還是進來，前兩個都是抱著的，一個一歲，一個兩歲。後麵跟著領進來一個三歲半的，一個剛四周歲的，走得已經挺利索。

  不記事的孩子才適合送進來，若是太大了，怕是會惦記著原來的出身，甚至有報仇之心也說不準。初永年這些孩子已經在別處細細地篩選過，那些可能有點毛病的，也都排除了。

  不過初永年的孩子不愧有父母血脈的加持，一個個生得都極好看，玲瓏粉嫩，眼睛都水汪汪亮晶晶。

  “他還真能生，挑這麽細了還有這麽多。”初永望冷冷道。

  初月晚看了一眼太子哥哥的臉色，又搖搖他：“太子哥哥，別板著臉，會嚇到小寶寶的。”

  初永望一點笑容也擠不出來，幹脆拿把扇子把半張臉擋住。

  “太子殿下，這從小到大的四位小皇孫，分別是佑彌，佑合，佑銘及佑誠。”賈晶晶代為介紹，“請太子殿下一一過目。”

  乳母抱著最小的先上來，那小家夥一點也不怯場，瞪著一雙提溜圓的眼睛好奇地盯著初永望。

  初永望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突然一拍桌案：“大膽！居然敢直視本宮！”

  初月晚都被他嚇了一跳：“太子哥哥？？？”

  然而那個小家夥一點也不怕，他這麽一拍桌子，反而拍著巴掌笑起來。可是後麵那個兩歲的突然哭了起來，那乳母抱著孩子的手都哆嗦了，連忙鞠躬跪下：“太子殿下恕罪！”

  初永望吼了那麽一嗓子，又拄著臉扇扇子，目光盯著眼前一歲的佑彌：“這孩子不錯，輕易嚇不到他。另外那個……”

  賈晶晶馬上使了個眼色，叫乳母抱著兩歲的小佑合出去了。

  雲錦書察言觀色，一步踏出門外叫住乳母：“先去後院候著，把孩子哄好，公主有賞。”

  說罷，給乳母塞了一塊銀子。

  那乳母謝過，抱著孩子去了。雲錦書還在門口站著，這時候初永望正在看佑銘，方才的則站在一旁，初月晚很是喜歡，拿了個手串逗他。

  佑銘的乳母怕初永望再突然地嚇唬他一下子，十分緊張地準備著。

  然而這次初永望並不一驚一乍地嚇孩子了，他似乎沒什麽興趣拖延時間，看了看就叫另一個也一起過來，兩個放在一起看。

  三四歲的孩子已經長出點模樣，而且經過了細致的選拔，都是口齒伶俐頭腦也好的，不叫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們乖乖地一聲不吭。

  初永望看了一會兒，將自己腰上的玉墜子拿出來，提在手中舉向他們。

  “喜歡嗎？”初永望問兩個孩子。

  年紀小一點的佑銘立刻用清晰可愛的奶音道了一句“喜歡”，大一點的佑誠則隻是點了點頭。

  “可是本宮隻有一個。”初永望說，“給誰比較好呢？”

  “給佑銘！給佑銘！”佑銘伸著小手，“佑銘喜歡太子殿下！”

  “是給你玉墜，不是給你本宮。”

  “太子殿下這麽漂亮，佑銘帶著太子殿下的墜墜，佑銘也變漂亮！”佑銘說著還在自己的臉蛋邊比劃，憨態可掬十分喜人。

  初永望臉上笑容不改，他忽然將手一轉，把玉墜遞給了旁邊的佑誠。

  佑誠受寵若驚，握著玉墜愣了一下，趕忙說道：“謝太子殿下恩典！”

  佑銘不明白這是怎麽了，一臉失落地看著佑誠手裏的墜子。

  “佑銘啊，你怪本宮偏心嗎？”初永望問。

  佑銘低著頭抿抿嘴，沒有說話。

  “佑銘，你搶回來，墜子就是你的。”初永望說。

  佑銘馬上抬起頭看向佑誠，佑誠連忙對初永望托起墜子：“太子殿下，弟弟那麽喜歡，我做哥哥的理應謙讓，請太子殿下就賜給弟弟吧。”

  “怎麽了？難道佑誠不喜歡？或是沒有那麽喜歡？”初永望問。

  佑誠搖搖頭：“佑誠很喜歡，可是身為兄長，憐愛弟弟是應當的。”

  佑銘見他謙讓，也馬上說：“哥哥喜歡就給哥哥！本身太子殿下就是送給哥哥的！佑銘不和哥哥爭，佑銘也喜歡哥哥！”

  初永望聽著愣了愣，忽然低下頭不語，初月晚發現他不大對，急忙不再逗小佑彌，過來道：“我看這兩個寶貝都可愛得緊，性子也大不一樣，一定各有所長。而且兄弟倆感情這麽好，分開怎麽舍得呢？太子哥哥，反正篩過一遍就這幾個孩子，都留下嘛。”

  初永望靜了靜，再次抬起頭看著他們。

  兩個男孩相互看著對方，又看著初月晚。似乎都知道自己命運掌握在什麽地方，他們聰明伶俐，即便隻有這個年紀，也懂得了察言觀色。

  然而初永望依舊很久沒有做出決定，而是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了。

  雲錦書照舊安排好這幾個乳母，讓他們去偏殿等候。

  “太子殿下，此事不急，一會兒乳母抱去給皇上皇後看看，還可以再做定奪。”雲錦書道。

  “父皇母後既然讓他們都抱來了，那就是都看過，也都喜歡。”初永望道，“本宮還有什麽理由不要？方才不過是試探一下他們的性子罷了。”

  初月晚疑惑：“既然太子哥哥已經決定都要留下，那麽為何還要問裕寧過來挑選呢？”

  初永望抬眼看過他們二人，露出一絲苦笑：“我看到這些孩子，就想起初永年。一個人麵對起來，多少有些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