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二章 朕如何都會保你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2-03-29 09:39      字數:2514
  “兒臣理當請罪,以求父皇心安。”初永望把頭深深叩在地上。

  “那你是為你自己請罪,”老皇帝幽幽道,“還是為了老二請罪?”

  初永望起了寒意,未答。

  雲皇後緊張地看著老皇帝,給他按肩的手都不敢再動。

  老皇帝撫膝長歎:“此事朕與你母後已經詳談,沒什麽不可說的了。事已至此,朕隻能做亡羊補牢之選。”

  這話說得十分隱晦,而又明白得不得了。

  初永望抬起頭聽旨,卻不敢抬眼看他。

  老皇帝默了默,道:“你,可知此事無論真相如何,朕都會保你?”

  “兒臣之罪深重,不敢奢望。”初永望道。

  “你是太子,是大皋的顏麵。”老皇帝語重心長,“無論你做了什麽,都不是、也不能是你的錯。”

  初永望聽著他的話,手指暗暗攥緊。

  “朕不會繼續追究。”老皇帝繼續道,“但朕也絕不可饒了老二,放過他就是毀了你。”

  “兒臣懇請父皇對二皇兄從輕發落。”初永望再叩。

  老皇帝愁得眉眼都擠作一團,扭頭給了雲皇後一個眼色。

  “望兒,皇上已經從輕了。”雲皇後開口,“以他的罪行,千刀萬剮也不為過。如今不過是把他下獄而已,他可是連‘肅親王’這個位子也沒有丟。”

  “可……”初永望詫異。

  “可你聽說朕已經將他降為庶人,奪去了封地。”老皇帝盯著他,“你聽說得不錯,朕已經下了旨,斷沒有收回的可能。不過這麽急著廣而告之,遣散家眷,也有些不留情麵了。”

  他和雲皇後相視,又道:“老二是聰明人。他這次憑那幾封信保了你,也保了他自己。”

  初永望仍是困惑。

  晚上蕭賢妃見過皇上的事,他並不知道實情,隻是大抵猜出是和信有關。

  老皇帝接著說:“他故意把他寫給你的書信,呈給了朕。”

  初永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朕,是徹底被你們兩個氣到了。”老皇帝話音沉沉,“不過朕如今冷靜下來,想他這招很有遠見。想必,他已經做了棄卒保帥之選。”

  初永望這下完全明了。

  初永年必然察覺到父皇要辦蕭家,他也知道,承認了斷袖的謠言必定會引起父皇的震怒,將他重罰。借此他便可失去地位,讓在外過分張揚的蕭家軍偃旗息鼓。即便蕭家軍謀反,他也可以以自身在獄中無法同外部勾結為名,與蕭家割席,保住肅親王府一門上下。

  本來,自己也是賭他這一個選擇。

  隻是不相信他居然真的敢把那些信拿出來,擔下所有。

  初永望早有預感,可得知事實如此的時候依然百感交集。

  “那父皇,父皇在等?”他低聲詢問。

  老皇帝點了點頭:“朕再給他一個機會。隻看他和蕭家,知不知進退了。”

  說罷,他讓初永望起身。

  雲皇後上前扶起初永望,仔仔細細地端詳他:“望兒,你如今可知父皇的心了?”

  初永望忍住哽咽:“是。兒臣對父皇……”

  “不要再道歉了。”老皇帝說,“從小到大,不是在道歉就是在認罪,朕也聽膩了。身為一個太子,在國事上,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初永望微微抬眼望向老皇帝,他蒼老的麵龐上盡是倦容。

  老皇帝擺擺手,初永望隻得慢慢退了出去。

  雲皇後從窗子看著初永望離開了椒房殿,心裏的石頭落地。

  老皇帝拉著她的手要她坐在自己的身邊。

  “私事上,朕有個打算。”老皇帝說,“上次太子妃小產的事,朕覺得,會不會望兒這方麵不太……所以坐不住胎?”

  雲皇後原沒有把這件事的真相向他告知,聽他說起來還微微嚇到,然而聽完卻發現他竟是擔心初永望的身子無法承擔為父之能。

  “這……”

  “實在不成把老二的孩子給他一個。”

  雲皇後愣住。

  老皇帝的神情不像是在亂說,他講道:“他的孩子也好,老二的也好,都是朕的皇孫。朕雖不喜歡老二,皇孫們卻都可愛。朕記得老二尚有幾個年幼不記事的兒子,帶進宮裏養著,總比在那髒地方好。”

  雲皇後呆住了,不想他可以做出這麽大的讓步。老皇帝見她許久不言語,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怎麽?瑾兒不願意?你不喜歡那些孩子嗎?”

  “臣妾怎會不喜歡?那些不過是清清白白的孩童,他們何錯之有?”雲皇後鬆了口氣,露出笑容,“隻是臣妾一時太激動了,皇上厚愛望兒如此,實在是……”

  老皇帝苦笑:“你願意就好,想必望兒也能願意,隻是……”

  雲皇後知道他要說出不盡如人意的事了,立刻收了收臉上的情容。

  “若是用老二的孩子。”老皇帝的目光忽然冷下來,“老二就得死。”

  ……

  種種複雜的法事結束後,又是一整日過去了。

  初月晚卸下行頭,更衣後趕去椒房殿給老皇帝和皇後交代前後事宜。

  “過了頭七,父皇就可以回宸極殿住了。”初月晚說。

  老皇帝不以為然:“朕見死在宸極殿的人多了,若是都變成鬼,他們還得打一架。”

  在這個時候說這話,真是讓人笑也笑不出來。老皇帝自己也並無打趣的意思,反而氣衝衝地仍道:“她氣性就那麽大,從小就是,在那經緯院的時候,朕和她打架,她打不過也不會服的,便去向太傅告狀。”

  雲皇後不無諷刺:“蕭氏一門果然都剛烈。”

  “那太傅可幫著她麽?”初月晚問。

  “那才不會。”老皇帝道,“自然是指責她身為名門閨秀卻和皇子打架,實在有失體統。朕聽了生氣呀,憑什麽我們皇子不可以和她們打架?皇子就有那麽金貴?於是朕替她把太傅教訓了一頓。”

  “父皇年輕的時候竟也是性情中人。”初月晚感慨。

  雲皇後想起了什麽似的,轉過頭去脈脈含情地看著老皇帝。

  老皇帝還在舊日的記憶中,神色幾分落寞:“朕喜歡她原來的樣子,可這深宮裏,沒人能永遠是自己原來的樣子。”

  “皇上對臣妾,臣妾對皇上,卻是宛如初見。”雲皇後柔聲道,“這對臣妾而言就足夠了。”

  老皇帝握著她的手輕按。

  “蕭賢妃雖有錯處,可皇上對她畢竟情誼深厚,臣妾以為理應給予她生前的體麵。”雲皇後回到這件事上。

  老皇帝點頭:“朕也是此意。”

  “父皇母後,葬禮之事晚晚會和禮部共同商定細節,就不必費心了。”初月晚道,“晚晚還要回摩天塔理事,不再久留。”

  “這就回去了?不留下用個晚膳?”雲皇後挽留。

  初月晚搖搖頭:“實在是抽不開身,晚晚告退。”

  “也該讓晚晚歇會兒了,早些回去還可以多睡會兒,今日就不留了。”老皇帝答應。

  初月晚行了禮,這才帶著芙蕖寒香一同出來。

  寒香手裏提著食盒,在初月晚上車的時候遞過來:“小殿下怎麽帶著這個盒子走了一天,裏麵是什麽呀,聞著味道怪怪的。”

  “這個,這個哎。”初月晚拿過來,“算了,沒什麽。今晚幫我撿些平日裏行走坐臥方便的衣裳送到摩天塔,我回去還有好些事情,先不說了。”

  芙蕖寒香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