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七章 重現那送別之時
作者:眾人嗟我獨      更新:2022-03-29 09:38      字數:2340
  既然有人要走,那送行就是必不可少的。

  隻是初月晚剛準備好動身,南宮繆就已經親自來到摩天塔告別了。

  “裕寧公主,我這次和馳俊侯同行。”南宮繆說,“一定會幫你看好他的。”

  初月晚百感交集,搖頭:“小舅舅我自不擔心,小王爺多多保護自己,一定要平安歸來呀。”

  南宮繆說那話本就是違心,自己確實沒什麽能耐,別說看著雲錦書了,他甚至覺得自己可能無法活著回來。

  這個時候,真頌國最是嚴寒,大皋的軍隊對抗冰天雪地裏的敵軍,很難說準勝負。

  “我……”南宮繆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我與景郡王也算是至交了,”初月晚趕忙說,“雖然我不希望你去,可是對抗真頌國,你是眼下最了解敵情的。我相信你,定會在大皋為你們祈禱順利。”

  “謝謝裕寧公主。”南宮繆道。

  至交。

  至交就夠了。

  南宮繆正安慰自己,忽然他感到手被初月晚拉住,整個人都僵住了。

  “千萬要保重啊!”初月晚終於還是冷靜不下來,用力地攥住他的手一再強調,“你要是不好好回來,我就托夢去罵你!”

  南宮繆愣愣地:“嗯……嗯!”

  “要是有什麽情況,就發密信給我,你都記住了沒有?”

  “記、記住了!”

  “你很厲害的,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希望啊!”

  “好!”

  初月晚一口氣囑咐完了,才鬆開手滿臉認真地盯著他。

  南宮繆被她看得又懵又精神抖擻,還有點不知所措。

  “我會送你們去。”初月晚露出笑容,“也會等著你們回來的。”

  ……

  戰機不可錯失,雖真頌國之犯邊隻是些零散的打擊,但若任由他們流竄,最後也會促成大軍集結。

  到了那個時候再交鋒,局麵就會變得危機四伏。

  老皇帝將這次領兵的重擔架在了雲錦書肩上,讓他率主部長驅直入,拿下真頌國極為重要的城池。

  擬定雲錦書領旨出征之日,仍是初月晚做法祈福,前去送行。

  初月晚特地選了出征前夜,來到雲府。

  雲勤和郎氏正在院中和雲錦書說話,初月晚來了,老兩口便借口回到房中去了。

  雲錦書看出她這次的心緒,卻說不出安慰的話。

  好像任何語言都太蒼白無力了。

  初月晚站在他麵前也久久沒有出聲,隻是瞪著一雙眼睛直愣愣地凝視著他。

  “晚晚。”雲錦書心頭一揪一揪地疼。

  “為什麽。”初月晚忍不住,“為什麽要再來一次?”

  她說著眼淚就掉下來,完全止不住。

  “皇上信任臣,如此重擔,自然是臣義不容辭的。”雲錦書輕聲細語。

  “可是我前世沒有看到!”初月晚搖頭,“我前世並沒有看到小舅舅會去迎擊真頌啊!甚至前世真頌國並沒有犯邊啊,為什麽……”

  失控的感覺,充斥著內心。

  從未有過這種恐懼,仿佛從前所有的危機都算不得什麽了。

  直到如今,她才感覺到什麽是超出了掌控。

  雲錦書握住她顫抖的手臂。

  “晚晚,以後還會有很多很多前世沒有看到的事情發生。”雲錦書看著她的雙眸,“這難道不是因為我擁有了更多的時間,更多機會麽?若如前世,還有什麽希望可言。”

  初月晚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想不明白他的話,隻是一味地搖頭。

  “小舅舅一定要……早點回來。”初月晚把他的袖子都抓皺了,“晚晚什麽都不需要了,婚約啊,洗三盆啊,都不要了,隻要小舅舅好好地回來……”

  “說什麽傻話呢。”雲錦書抹去她臉上的碎發,“也許等我回來,晚晚就長大了。”

  “那樣太久了不可以!”初月晚哭得更凶了。

  雲錦書苦笑。

  初月晚抽噎了一陣子,匆忙擦著淚,好像怕話說不完,什麽都想和他交代,拉著他說:“小舅舅拜托我的事,我做好了,嬌嬌姐不會再為父親擔心了,你也不用擔心了……”

  “我為什麽要擔心啊?”雲錦書不解。

  初月晚搖頭。

  雲錦書微笑:“晚晚不想說,就可以不說。”

  初月晚仍抓著他:“真頌國的國教已經被嶽清歡同化,聽說這次真頌國內部也出現了分歧,也許帶著晚晚的話……”

  “不行。”雲錦書這次很堅決,“我們不是去談判的,晚晚,有些事,不可以溫和地解決。”

  初月晚垂下頭。

  “不過。”雲錦書安慰道,“以後,會有機會的。”

  初月晚張開口想要說什麽,卻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咬住嘴唇說不出口。

  以後,以後,以後。

  好像自己和小舅舅之間,隻有以後。

  她恨自己太慢了,跟不上他的腳步。

  雲錦書看著她心有不忍。

  有好幾次他幾乎要告訴初月晚,自己早就想起了從前那一場又一場醒來就模糊的夢,心裏總是她前世的模樣。

  可他也說不出,做不來。

  人活於世,有時,乃至大多數時候,是身不由己的。

  也許不在她身邊,不見到她如今的樣子,反而給了自己確證心意的機會。

  究竟是她的親人,還是……

  究竟自己內心,是把她當做什麽樣的人。

  家國天下,在雲錦書心裏總是混沌不堪。

  當年父親的教誨,已經讓他模糊了保家和衛國之間的區別,讓他覺得二者並沒有任何界限。

  作為大皋的臣,和作為雲皇後及這一雙子女的臣和親人,或是初月晚一人的……

  該做個了斷了。

  他捧起初月晚的臉頰,透過她的眼睛,仿佛還能看到前世那個不惜一切奔走求解的大皋公主,經曆沒有改變她眼底的澄澈。

  今生想必,也是一樣。

  “晚晚今夜痛痛快快地哭過了,明日,”雲錦書道,“要笑著送臣離京啊。”

  初月晚忍住抽泣,點了點頭。

  ……

  今日之師如昨日重現。

  朝陽下人影綽綽,初月晚在城樓之上,已經看不清雲錦書和南宮繆的身影。

  這樣的景象,有第二次,或許也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是啊,因為有了更多的機會和時間,去看到新的事情發生了。

  今生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為什麽要恐懼,反而應該更加期待不是嗎?

  初月晚深深吸了一口氣,清晨的冷沁入心脾。

  一直在京中的自己,仿佛那座巋然不動的摩天塔,守望著無數人來來去去。

  許多人,隻要看著那塔矗立著,就不會失去信仰,始終堅持著走下去。

  自己的意義,不就是這座塔麽。

  她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嶽清歡無處不在的凝視,那超越了時空,超脫了個人的廣闊的目光,始終在看著自己的每一步。

  “師父,下一次風浪,會在什麽時候來臨呢?”初月晚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