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不變的是摩天塔的日出，開闊無垠。

  旭日爬上山崗，從山尖上慢慢染透整個天穹。

  年前的每一天，都如此度過了。

  除夕夜忙了一宿，爆竹聲中整個京城都在守歲，初月晚從晚宴來到摩天塔頂的渾天儀下主持祭祀的儀式，直等到來年的第一個天明。

  熟悉的人們在塔中，在塔下的泰清宮和道場上，共同見證新年的到來。

  不過，初月晚的忙碌要繼續到正月十五了。

  年初天天都有安排，她除了要在摩天塔做好儀式，還要去皇宮中繼續主持事務，京中也得走上一大圈。

  皇族也一個也閑不下來，初月晚怎麽折騰，他們也得照做。

  從前這個時候，都是嶽清歡主持，初月晚打打下手，隻是跟著就好了。如今全部都要自己經手，的的確確感到十分辛苦。

  況且這麽重要的事，第一次做總是擔心會有疏漏，鬧得初月晚一直放心不下，明明白天已經很累，晚上還是睡不著。

  也因為太忙了，初月晚完全沒有時間再去想之前的事。

  就這樣熬到了正月十五，初月晚白天主持完慶典，晚上終於把收尾的工作也都交代清楚，得了空回到宮中參與夜宴了。

  她回到摩天塔的房間裏，把祭服更換回常禮服，一低頭，看到桌子上擺著一盒子各色點心。

  “這幾天天天都能收到，究竟是誰送來的？”初月晚拿起來，吃著問。

  “送來的人不叫說。”應順在門口應著，“小殿下盡管吃！奴才都提前嚐過了，沒事兒。”

  “嗯？”初月晚愣了。

  好像是哦，沒來由的東西可能會被下毒，可是自己之前問都沒問，直接拿起來就吃。

  盡管前世不是因為食物有毒而死，可因為吃被毒死好像也不是那麽冤枉……

  “什麽時候能說？”初月晚問，“我覺得……這次不是小舅舅。”

  “誒小殿下，您又神通了？”應順驚訝，“怎會知道不是馳俊侯的？”

  “因為小舅舅每次都親手給我送到眼前呀。”初月晚笑笑，“我去主持典禮的時候，他就偷偷給我塞吃的。”

  “馳俊侯真是，從來在什麽嚴肅的場合都要搗亂的。”芙蕖也很清楚，也就隻有雲錦書會這麽幹。

  “而且這裏麵的點心我都沒吃過。”初月晚又看看那盒子，“看樣子不是禦膳房的，所以不是太子哥哥送的。造型沒有那麽精致，不是安淑妃的手藝，那也不是十一哥哥咯。”

  她又仔細地數起來。

  “嗯……二皇兄家喜歡清淡口味，這些點心很甜很甜，也不是二皇兄家裏的人送的。”

  “最近言雁姐姐和阿嬈姐姐也給我吃的，可是她們都喜歡送達遝風味的肉幹，奶酥奶餅什麽的。不像是她們送的。”

  “景郡王前兒才送了幾隻小山雀給我，沒必要送了鳥兒還專程送吃的。”

  “天狼王從來什麽也不送我，好東西都送菁兒了。”

  “雍娘娘多少年來隻會做十八盤，多一樣兒都不會。而且若是她送，必定要讓我知道是她送來的謝禮，初六那次就送了，沒必要當時送兩樣，也不必現在不告訴我。”

  初月晚實在是猜不著。

  難不成是自己不那麽熟的人送的？

  她凡是認識的人，都喜歡送她吃的，而大家經常送什麽，她也都一樣樣的記得很清楚，人家喜歡什麽，她也記著回禮。

  可是這份點心連著從小年送到了現在，她愣是不知道怎麽回人家。

  之前不問，也就是等著人家自己說，可是應順說人家不讓說，這就……

  “小殿下，您別猜了。”應順說，“這送禮的主兒您認識，回頭這人還是會自個兒出來的。”

  “哦？”初月晚疑惑，“認識的……居然沒有猜到。”

  說著，外麵關憲敲了敲門。

  “公主殿下，可否啟程回宮？”

  “就好了！”初月晚說著，急忙把點心塞進嘴裏，提著換好的裙子出來了。

  ……

  今年正月十五的宴席不在昭華殿，而改在了另一處皇家園林德碩園中舉行。

  這邊的園子初月晚來得也不少，可還是沒有禦花園離後宮近，於是隻是夏日裏跟父皇來避暑的時候跑著玩一玩，自己是不會專程來的。

  今兒這邊各個亭台樓閣都擺了宴席，讓群臣來遊賞。後妃們在西園，前朝的人們在東園，兩不來往，這卻不耽誤初月晚來去自由。

  隔開東西兩園的是一道河堤，因傳說從前一位先祖疼愛的公主在這堤壩上玩的時候飛走了，於是借著“羽化成仙”的意思，被命名為“羽堤”，也叫“公主堤”。

  老皇帝卻覺得不吉利，不叫初月晚上這堤壩上麵玩。

  “朕才不要晚晚羽化當神仙，人間不好嗎？朕什麽都給晚晚，就不信晚晚做人不能比做神仙更快活！”老皇帝如是說。

  初月晚當然願意做人啦，畢竟人間有親人朋友呀，當了神仙，大家都投胎去了，剩下自己孤零零的還有什麽意思。

  今兒一來，初月晚卻瞧見那羽堤上掛了一長串的燈，映著周圍的皚皚白雪，格外好看。

  “關將軍！”初月晚一時忘了久早前老皇帝的禁止，指著那堤岸說，“我們去看花燈吧！一定還有燈謎的！”

  “好呀！”關憲馬上答應了，跟著初月晚就上了羽堤。

  那羽堤上麵已經有了好些人，大多是朝臣，有些還不太眼熟關憲，加上天黑，倒是把他真當做了護衛，隻認出了初月晚，阿諛奉承之聲此起彼伏。

  初月晚不大喜歡他們這樣，搞得自己沒辦法專心看燈，光顧著說話了。

  關憲幫她攔開其他來搭訕的人，擺出了他平時不常有的冷臉，看得旁邊的一些大臣不敢再靠近了。

  初月晚這下不用應付他們了，高興地跑來指著一幅字謎道：“‘林字多一半，。莫作森字猜’，打一個字。”

  “嗯……”關憲不假思索，“是‘夢’吧！”

  多的一半就是夕，林字加多的一半，可不就是“夢”嗎？

  “說得對！”初月晚蹦著走到下一個，“‘東風不與周郎便’，打一個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