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等什麽呢？”初佑康著急，“泰清宮的事情必須立刻告訴皇上，找我何用。”

  輕鴻搖頭：“世子殿下，這就是為何我來找你。”

  初佑康愣住：“為何？”

  “因為……”輕鴻道，“是肅親王府的親兵，不但不相信奴家所言，也不做任何探查，甚至阻攔奴家靠近任何其他的官差，甚至跟蹤到奴家來到康樂坊。”

  “荒唐，肅親王府的親兵在自己府上護衛，怎麽可能出得來？”初佑康不理解，“而且沒有皇上的調令，京城的守備都要由兵部負責，親兵若擅自行動是死罪！”

  他說完這話忽然愣住了。

  南宮繆明白了什麽，道：“世子殿下並不知道自家的親兵在外活動？”

  初佑康搖頭，又思索了許久，重新抬起頭來：“不我想起來了，今夜因為盛會，皇上為了保證守備嚴密，親令調取了各個王府的親兵，協助兵部在京中駐守。可是既然調取，就該聽從兵部而非肅親王府的命令了，為何兵部會如此辦事？他們被編進哪個行伍？”

  南宮繆冷冷道：“世子殿下，這恐怕不是兵部的命令。”

  初佑康焦慮地踱步。

  “方才奴家看他們走了。”輕鴻道，“多半是因為康樂坊是肅親王的地盤。縱然現在他們歸了皇上調遣，究竟還是肅親王的親信隊伍，若說他們不曾接受肅親王的任何指示，奴家也是不信的。”

  “父親沒必要這樣做。”初佑康道，“若他擅自給予指示，豈不是將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

  “若他今夜有什麽動作，正好和摩天塔相互照應？”南宮繆道，“事成，那就沒有危險了。”

  “小王爺，這話說不得！”初佑康瞪著他。

  南宮繆不再說，但是眼神裏仍是充滿著質疑。

  這個從來話不太多，看似也無幾分謀略的異姓王，初佑康和他相處都是因為警惕信王，對南宮繆本人是沒有太放在眼裏的。

  可是如今南宮繆對形勢看得卻十分清楚。

  他看得越清楚，初佑康越害怕。自己的的確確不知道父親有沒有對肅親王府的兵有過什麽私下裏的指示，若是父親給的示意，那麽為何摩天塔的事情會不讓傳到宮中？

  兵部刑部都有肅親王府自己人，這件事，南宮繆和信王一係的人雖然懷疑但是沒有證據，兩方都在角力、滲透，初佑康決不能透露出來。

  “說來兵部有信王殿下的人吧。”初佑康反客為主，“會不會是信王殿下，早就知道了裕寧那邊的消息，特地把這件事壓下來，不想讓皇上知道？”

  南宮繆和輕鴻都沒有應對。

  不是沒有可能。

  若乾英山道場出事，皇上一定會極其擔心公主的情況，但現在都說公主沒事，公主本人也極有可能不想小事鬧大，故意壓下來不讓人告知。

  這種報喜不報憂的事，初月晚幹得太多了，甚至影響到了南宮繆和輕鴻的判斷。

  但南宮繆還是思索了一下道：“兵部是皇上的，信王殿下，絕無染指。”

  初佑康輕笑：“是啊，信王殿下小心謹慎，哪裏會做這樣的事呢。那便是公主殿下的意思吧，畢竟天臨福將，在有些不重要的事上，還是別有權威的。”

  南宮繆聽出他還是認定了初永望兄妹二人和朝臣勾結，但是現在爭辯這個，不過是初佑康擔心肅親王府被牽連，在轉移視線罷了。

  倒也是情有可原。

  “那麽，世子殿下也是要將此事壓住不表麽？”輕鴻隻擔心初月晚的情況。

  對此初佑康很是猶豫。

  “皇上已經上了船，就算要傳遞消息也很花時間。”他說，“我不會壓著這件事的，先派人去摩天塔見裕寧公主，問問事情原委再決定吧。”

  說完他看著南宮繆：“小王爺，你沒事的話，你去怎麽樣。”

  南宮繆正等著一會兒跟去，他既然開口，就當仁不讓地應下來：“不用你說，我也會去。”

  他沒有再耽誤時間，立刻朝著門口走。

  “等等。”初佑康叫住他，“帶些人。”

  南宮繆點頭，推門出去。

  ……

  夜幕下的乾英山，如伏臥著的一條長龍，環住京城。

  摩天塔的燈火漸明。

  禮官和巫祝們在廊道和大殿中奔走，亂作一團。

  “快，快找！”鬆苓喝令著，忽然她靜下來，望向正門走進來的人，“大國師……”

  她屈膝要跪，嶽清歡道：“她已經往樓上去了，不必在下麵找了。”

  鬆苓臉上緩緩滑下一滴冷汗，起身。

  “裕寧來多半是為了那兩個下人。”嶽清歡問，“方才為什麽不封門封窗？”

  “徒弟愚鈍。”鬆苓不敢抬頭看他。

  嶽清歡微微歎了口氣，仰頭望著塔內層層疊疊的回廊：“但願現在還來得及吧，那兩個人身手並不足以從塔內其他樓層逃脫，何況帶著裕寧。”

  “是。”鬆苓忙答應，轉身對其他禮官命令道，“把門窗都封好！一個人也別放出去！”

  “大國師！鬆苓長史！”塔外忽然有禮官跑來，“不好，景郡王帶著幾個隨從到了乾英山道場，說是皇上想見裕寧公主，請公主前往昭華殿渡口！”

  嶽清歡無奈：“哪裏是皇上的命令，分明是失火之事走漏了風聲，他來探查虛實了。”

  “大國師，怎麽辦？”鬆苓擔心。

  “本座就不去了，小王爺帶了幾個人？”嶽清歡平靜詢問。

  “四五個。”那禮官回話。

  “哈。”嶽清歡笑了一聲，“真可惜了小王爺，確實有幾分心明眼亮，奈何勢單力孤。”

  “大國師，就這麽幾個人。”鬆苓懂了他的意思。

  “你們看著辦吧。”嶽清歡說著，拂袖朝樓上走去。

  鬆苓回了個眼神給那個禮官，又繼續扭頭命令其他人封鎖所有的出口和樓梯。

  眾人忙碌之際，報信的禮官轉頭出門，幾個巫師跟隨著拉動厚重的門扉往外麵退。鬆苓隱約覺得不對，轉身朝著那邊道：“道場上人手夠嗎？”

  那些個巫師低垂著頭立在門口，報信的禮官道：“泰清宮及道場上有百人，沒有問題。”

  鬆苓緊了緊眉，目光在那幾個隨同關門的巫師身上掃了一遍，她指著其中兩個人，想開口說些什麽。

  那幾個巫師在寒風中立著，衣衫不住地抖動，仿佛人在戰栗。

  “沒事了。”鬆苓揮了一下手，“去吧。”

  那些人紛紛跟著禮官撤出去，摩天塔沉重的大門在內外巫師的合力下轟隆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