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皇子公主接連入獄，那埋藏在京中的恐怖，似乎一下子炸了開來。

  牢房的轉角處傳來方步穩重的聲響，正默然在牢房中靜坐的初淺夕抬起了頭，卻沒能看到希望中出現的人，隻見到一張陌生的臉孔。

  看到她失望又冰冷的眼神，大理寺少卿毛八千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

  “八殿下，皇上龍體莊嚴，恐怕不能涉足於此了。”毛八千為她帶了話來。

  初淺夕冷笑：“父皇不想見我這個災星，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別再賣關子了，到底因為什麽事抓我？”

  毛八千道：“八公主對此竟然並不知情？此前駙馬爺叛投托玻，留下了不少東西，邊關的人不識相，拿回來讓皇上看見了，皇上發了脾氣。”

  “含糊其辭！”初淺夕打斷他。

  毛八千不再多語。

  他端正而凝重地站在牢門前，像一個柱子豎在初淺夕眼中，左右不舒服。

  但初淺夕知道他不是過來跟自己隨便說說閑話的。

  聽到這裏，她心裏已經完全清楚。

  那個多年來唯唯諾諾根本沒有被她放在眼裏的駙馬，原來從很早以前就有了逆反之心，甚至留下了能夠扳倒她的證據。

  而他留下的東西究竟嚴重到了什麽程度，初淺夕根本無從猜測。

  “成嫿呢？”初淺夕追問自己那個女侍衛的去向，“今日你們逮捕我，是隻要逮捕我一個人，還是要連坐？”

  “八殿下稍安勿躁，隻是暫時請您來大理寺，還未過分驚動府上。”毛八千答道。

  初淺夕麵色凝重。

  暫時……還未……

  這不是什麽意外，駙馬為何在這個時候忽然離開大皋，為何又會留下那些跟自己有關的東西，根本都是算計好的。

  “初永望。”初淺夕猛地抬起頭，“是不是初永望告訴父皇的？”

  “八殿下在說什麽？”毛八千做出一副不懂的神情，“此事是前去托玻的使臣意外發現，跟信王有何關係？”

  “什麽托玻的使臣？”初淺夕驚愕，“萬國來朝前夕，隻有使臣來京，怎會有返回？”

  “八公主怕是在府中憋久了，許多事情都沒有耳聞。”毛八千道，“蕭賢妃派人毒死了信王出行時請來的托玻神牛，已經人贓俱獲，皇上要給托玻一個說法，自然需要派使臣加急趕往托玻了。”

  初淺夕聽到蕭賢妃的名號，心中“咕咚”一顫。

  “他剛一出宮就來了這麽一出，好手段。”初淺夕起身在牢房中徘徊，“要把蕭家也拉下水……初永望，真有你的。”

  毛八千看著她的反應。

  “可是本公主有什麽罪名呢？”初淺夕忽然仰頭一笑，“本公主哪裏來的什麽了不得的罪證！你們盡管拿出來吧，那個窩囊駙馬留下的東西，若能奈何我分毫，我就不是大皋的災星公主初淺夕。”

  毛八千不言，帶著獄卒退了出去。

  初淺夕背對著他們，久久沒有回頭。

  ……

  京城，信王府。

  初永望每日的事情，大體上變成了聽消息、接手劄，燒手劄，下命令。

  免於幫父皇處理朝政，倒是比之前在東宮中輕鬆一些了。

  “老八嘴硬，倒也有幾分骨氣。”初永望道，“她是聰明的，卻沒什麽底牌，顯得頗有些玉石俱焚之態。”

  “殿下，死鴨子嘴硬，撬開便好了。”賈晶晶為他端上茶水。

  初永望嚐了一口，皺了皺眉：“這茶是……”

  賈晶晶道：“殿下喝著不合口味？”

  “倒也沒有，隻是覺得味道有些熟悉。”初永望道，“來府上的時候，外麵送來的茗茶，都檢查過了？”

  “檢查過，也已經由下人衝泡食用，沒有問題。”賈晶晶道，“隻是奴才吩咐過隻能給殿下咱們自己帶來的茶，這不該是外麵送來的才對。”

  初永望疑惑地盯著茶杯。

  忽然他將杯子擱在桌上，推開。

  賈晶晶敏銳地察覺到了他反應的意義，急忙站在初永望麵前張開手臂護住他。

  “賈公公，您何必再做這般無用功。”

  一隻手竟從初永望身後探出來按在了賈晶晶肩上，初永望被身後襲來的陰影籠罩，愕然未動。

  賈晶晶被那隻手一巴掌拍倒在地。

  “初永年！”初永望扭頭警告，“別碰我的人！”

  “哦吼。”初永年低頭看著他，手指一按將他控製在椅子上，“九兒知道本王的原則，隻要你讓賈公公別再礙事，想必這一巴掌還不足以傷筋動骨。”

  初永望毫不猶豫：“賈公公，你出去看好門。”

  “殿下！”賈晶晶急忙爬起來。

  “我沒事。”初永望冷靜。

  賈晶晶在他的目光下不得不遵命，一步一回頭的看著初永年的動作，慢慢挪出了堂屋，在外合上門扉。

  初永望瞥向身後：“滿意了？”

  初永年從他背後走出來，麵對他蹲下。

  這個動作初永望很熟悉，小的時候初永年總是這麽蹲下來跟自己說話，但現在他依然做出這個動作，隻讓初永望覺得他還在把自己當孩子一樣小覷。

  “茶葉是你府上的，一嚐就知。”初永望道，“你潛入我府上，該不是就為送一壺茶？”

  “是為了讓九兒別忘了本王。”初永年不要臉地道。

  初永望冷著眼神。

  “肅親王今日威脅本王也沒有用了。”初永望低頭問，“本王連累蕭賢妃受過確是事實，不過本王可沒有本事從父皇那裏給她求情。”

  “她活該。”初永年輕笑。

  連對自己的母妃都會這般態度，這人大概沒有心吧。初永望如是想。

  “神牛的事請隻是一個突破口，用來抓老八而已。”初永年道，“我警告過母妃，讓她提防你這次出宮，若不能攔住，就別暴露自己，結怨隻會帶來更多麻煩。她自以為高明，竟然是派人去殺你的牛，還被抓住了。”

  說完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道：“這是真的？”

  初永望並不否認。

  “本王想過，若九兒想嫁禍本王，要從何入手。”初永年道，“沒想到是母妃做事不利，這麽多年她在宮中，不應該犯這樣低級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