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終於正式開始，京城的百姓夾道相迎，這是許多人頭一次得見信王的真容。

  無數猜測終於得到了兌現，人們的目光追著兄妹二人的車子，有些大人的肩上還扛著小孩一起來看。兩邊開路的羽林軍格擋開擁擠的人群，確保他們與牛車之間的空隙。

  “來了這麽多人。”初月晚看不到人的盡頭。

  “畢竟這種場麵難得一遇，但願不會出什麽踩踏事故。”初永望道，“之前向父皇請示的時候，父皇隻說不要鬧出什麽亂子來。”

  他和顏悅色，一邊對初月晚說話，一邊回望著周圍的人群。

  “這種時候，恐怕很難保證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初月晚擔心道，“為何哥哥還要辦這樣的遊行呢？”

  “定有人別有用心，要惹點事情出來。”初永望道，“不過今日的遊行，的確一定要辦。”

  初月晚不甚理解。

  城中的不良人已經出動，在維護現在人群中的治安，但是如此盛大的場麵，很難處處都注意到。

  康樂坊上的一行人已經換了地方，隨著牛車行進的路線趕到另一麵窗子去瞧了。

  “王爺，人已經準備好了。”侍從上前低語。

  初永年輕輕搖了一下手：“讓辦事的都離信王的車遠一點，反正隻要亂一亂足以，傷到信王就不好了。”

  “是。”侍從應聲退下。

  密集的人群擁堵在大街上，他們的車正在繼續行進，前方忽然傳來一團騷動，許多人圍成一堆不知道在搶什麽。

  “撒花錢啦！”有人喊道。

  初月晚抬頭朝那邊看，果然前方離得有些遠的地方有拋到空中的銅錢，許多人見到撒錢，都往那邊擁擠。

  這樣一來恐怕會有人受傷的！

  正想到這種事，前方就真的傳出了呼救聲：

  “有人被擠倒啦！”

  “快讓開！有小孩子摔倒啦！”

  維護秩序的人已經向那邊趕去，然而人群密集，根本來不及馬上趕到，撿錢的人也不輕易讓開，眼看著就要變成一片混亂。

  初月晚想起從前小舅舅在街上撒錢的一幕，莫名想起了掙餌的魚群。

  “信王哥哥！”初月晚扭頭。

  “沒事，交給本王。”初永望立刻命令牛車暫停，行進的隊列也就地立正。

  他當即從牛車上站起來，引得一群人全都朝這邊看他要做什麽。那邊為銅板而不可開交的人也慢慢安靜下來。

  “本王奉皇命遊京，車行之地，祈願太平，布施皇恩。”初永望朗聲道，“今日坦誠以待，也是願百姓對皇家更添一份信任。然而有些人別有居心，竟然在此莊重時刻以蠅頭小利攪擾秩序，禍害民生，本王痛惜不已。本王特地以神牛車載天臨福將遊走京城，與撒撒花錢相比，孰輕孰重想必大家心裏自有杆秤。”

  他向著人群中攤開手：“若本王此行中再次見到有人擾亂秩序，定嚴懲不貸！”

  初月晚也端正地坐著，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

  初永望看著車邊隨行的賈晶晶道：“賈公公，去看一下有沒有人受傷，本王聽聞有個孩子被擠倒了。”

  賈晶晶馬上帶著一小隊人穿過人群上前查看，不一會兒，領回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初月晚看見那孩子身上穿著粗布衣服，灰頭土臉的模樣一看便知是窮苦人家出身。

  “信王哥哥，他擦傷了。”初月晚看見了那孩子露在外麵的手肘。

  初永望微笑：“賈公公，把把他抱過來。”

  “是。”賈晶晶馬上低眉順眼，將那孩子和他父親都帶到車邊，將孩子抱進了牛車。

  初月晚摟過小男孩，看看他的傷道：“不嚴重，回頭用金瘡藥擦一擦就好了。”

  初永望道：“讓這孩子受傷是本王的失職，理應本王來擔當。這位先生家在何處？可否讓這孩子暫時隨本王的車走一走，送到你們到離家近的地方？”

  孩子的父親也是貧苦人模樣，被領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要受到懲處，然而聽到這番話，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嘭咚”跪在牛車旁千恩萬謝，賈晶晶把他扶起來，讓他坐在後麵的馬匹上，孩子則在初月晚身邊跟車同行。

  在場的人也驚訝無比。

  “原來信親王是這般菩薩心腸啊！”一名同樣帶孩子來的女子掩麵而泣。

  旁的人也感動起來：“信親王和公主殿下竟然對賤民完全不嫌棄，還肯同車而行，從前哪有一位皇子可以做到！”

  “出了事就能擔當，這才是真心向著我們百姓！”

  “是啊是啊！信親王果然言而有信！”

  人們的情緒愈發高漲，一傳十十傳百，紛紛對初永望兄妹表達起敬佩之情。

  初永望安頓好小男孩，確定沒有人再鬧事之後，坐下來命牛車繼續行進。

  “送你回家咯。”初月晚看著懷裏的小不點道。

  那髒兮兮的小孩子瞪大眼睛看著初月晚：“姐姐，你是神仙嗎？”

  初月晚笑起來。

  “我是神仙派來的。”她煞有介事地說，“神仙派我來讓大家都變得幸福快樂吃得飽。”

  初永望聽著他們的對話笑了笑，繼續抬眼凝視著前路。

  ……

  康樂坊樓上的一群人不禁詫異於事情的發展。

  在宮裏嬌貴得讓人碰都不能碰一下的前太子殿下，怎麽這一出來就換了個人似的，又是公然警告又是體恤下民。這和之前他孤僻怪異的性子根本對不上號啊，該不是人被調包了吧？！

  他們看著在窗邊笑得直拍案叫絕的主子肅親王，更不知道要怎麽處理了。

  “哎呀，九兒總是給本王驚喜。”初永年笑夠了便招呼他們坐下，“來來來，都幹什麽，喝酒喝酒。”

  這會兒那個下樓去安排鬧事的侍從回來了，湊到初永年麵前道：“王爺，我們的人還要不要繼續？”

  “沒必要了，既然信王已經放話嚴懲，又搬出了父皇的詔令，那就算鬧事，也沒辦法再把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初永年飲酒道。

  那侍從額角冒汗，更壓低聲音道：“可是……可是王爺，方才鬧事的，不是咱的人。”

  初永年愣了一下。

  “什麽？”他訝異片刻，忽然再次扶額大笑，“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都想到了本王會做什麽，倒不如自己先下手演一場好戲嗎？哈哈哈哈——”

  其他走狗人人都滿臉困惑，麵麵相覷。